小日子真的是一個字:爽。
兩個字:充實。
三個字:真的很爽。嘿嘿。
不知不覺,聞煥章能教的字,就已經學全了。文章背的很多,每天聽聞教師講解各種經典,受益匪淺。同時李尋歡又以現代人的眼光和視角去進行討論,亦讓聞煥章有所得,就這麽教學互長,不亦樂乎。
某一日,石遷來訪,並帶來了8個師弟。全是精乾瘦小的個子,相貌普通,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普通。看得再多遍,也還是記不住的普通相貌。只有那偶爾,眼中散過的精光,才能讓有心人察覺,原來,這些人都是表面上普通,卻是個個身懷絕技之人。
雙方見過後,李尋歡大喜,但在聞教師處,實在不便大酒大肉慶祝,隻好以茶代酒,相賀一回。
李尋歡安排石遷帶眾師弟先回周侗師傅處,先住下。約定近日,回去一聚。石遷帶眾師弟回去安排,不提。
聞教師查看了一下李尋歡的識字,背經典,等各種學問後,心中驚訝,不想此子居然掌握的如此之快,所背經典,聽老夫講一遍,就能獨觀大略,得其三昧,當真是個上上佳的讀書人料子。
又想到,自己時運不濟,奸臣當道,君上昏庸,不禁悲怒哀,各種情緒湧上心頭。隻覺得那胸中一口惡氣難當,又想到那蔡京奸賊被罷相,而當下的國相,卻又為了反對而反對,把國政民生搞的一踏糊塗,更是覺得心情煩亂。
連喝幾口熱茶,還是壓不住胸中之惡氣,氣息又亂又急。
李尋歡武藝精深,一看聞教師之狀,像極了武者因心緒煩亂而要走火入魔之相,於是,馬上起聲,扶聞煥章席地而坐,搭個單盤,在其耳邊,混和內功,輕輕念道:“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萬變猶定,神怡氣靜;
忘我守一,六根大定;
戒點養氣,無私無為;
上下相顧,神色相依;
蓄意玄關,降伏思慮;
內外無物,若濁冰清;
塵垢不沾,俗相不染;
虛空甯宓,渾然無物;
無有相生,難易相成;
份與物忘,同乎渾涅;
天地無涯,萬物齊一;
飛花落葉,虛懷若谷;
千般煩憂,才下心頭;
即展眉頭,靈台清幽;
心無罣礙,意無所執;
解心釋神,莫然無魂;
靈淨歸一,氣協魄消;
水流心不驚,雲在意俱遲;
一心不贅物,古今自逍遙!”
聞煥章內心正在經歷一番,信念崩踏,憂國憂民,憂怒攻心,之險惡生死鬥,忽聞這道家冰心訣,頓時內心之各種煩擾如潮水般退去,所盟發的各種欲念也如雪遇高湯,但心中去因執而迷,不願醒來。一張臉憋的脹紅,漸漸發青發紫。身體亦變得極熱,而內心卻冷的發抖。
李尋歡一看,哇,這不就是情緒過於激動,而引發腦梗中風的節奏嘛?我靠,一個教書先生,這麽激動幹嘛呀?
一個月幾百塊錢的工資,你玩兒什麽命呀?更何況,你現在都窮困潦倒到這個程度了?
唉,真不應該這個時候玩梗,但畢竟與老聞相處了這幾個月,拿他如兄如父如師,人嘛,有了感情,就容易著急上火,關心則亂。
右手一閃,一根飛針出現在李尋歡手中,也來不及用火燒一下,消下毒,就用唾液一舔,拿針尖,點破聞煥章十個指尖,擠出兩滴血。
再按摩牢宮穴,見略有好轉。但人還是沒有醒來。
當即,掐住其人中,用獅子吼,大叫一聲:“聞煥章,天下百姓受苦受難,你難道要棄他們而去嗎?天下百姓需要你為他們撐起一片天,快快醒來,快快醒來,快快醒來!”
梁上的灰塵,撲撲直下。方圓五百米的鳥雀驚飛。更是驚動了聞煥章的妻女……
小半盞茶的功夫,聞煥章臉色慢慢恢復血色,悠悠醒來。看到六雙眼睛,四雙淚眼,死死盯著自己看。
“我,我這是怎麽了?”
“我的夫君呀,可嚇死我了,嗚嗚嗚…………”
“爹爹你終於醒了,可嚇死我了。哇哇…………”
“老師,剛才你突然有走火入魔之跡像。天幸,現在已經轉危為安。可真讓人擔心呐。”
…………
聞煥章好不容易安慰好妻女,又喝了些熱茶,吃了個餅,看起來確實是好了。這樣兩母女才回房。
房裡,老聞和李尋歡對坐。大眼對小眼。卻都沒有說話,又像是用眼睛已經說過了千言萬語。
一碗茶水喝完,李尋歡養氣功夫到底差了那麽一丟丟,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開口問道:“老師,你剛才走火入魔,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嗎?是不是弟子莽撞,惹老師您不開心了?”
聞煥章也不隱瞞,說道:“尋歡,你是起因。老夫自問一身才學,可惜卻眼裡摻不得沙子,不屑奉迎拍馬,更無錢去賄賂那些權貴,所以,多年不得官位。心情有些鬱結。加之,看到你,學業神速,將來於文之一道,必然超過老夫多亦。卻又擔心,這天下肮髒,你之才能不被重用,豈不可惜。繼而又想到那: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以致狼心狗行之輩洶洶當朝,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以致使社稷變為丘墟,蒼生飽受塗炭之苦。”
端起茶碗,又吃一口茶,接著說道:“正因如此,內心又憂又急又氣又憤,卻無力改變。突然,心中就一口惡氣出不來,後面的,你都知道了。”
李尋歡心內感動,站起拱手道:“學生這一身才學都是聞老師之功,更兼老師誠心為吾著想,以致傷了身子,歡之過也。”
聞煥章擺擺手,道;“你之文才,日後必然為天下人所知,將來成就不可限量。若走詩文一道,應不再那東坡居士之下。只是於治國,那可不是詩文一道可以解決的。對於治國之道,牧民之事,可得下些大功夫才是呀。”
“老師,你看之天下,當為如何?”
“尋歡,以你看呢?”
“老師,我覺得當下之天下,不出十年,必將大亂。老師您讓我習治國之道,牧民之事,而不在詩文上用過多的精力,應該也是看到了這一點。”
“孺子可教也!”聞煥章摸摸胡子,笑著點頭。
李尋歡又說:“然而,當下之朝庭,上行下效,欲治國,欲牧民,都得先取功名,有了權力,坐在那個位子上,才有可能的。但,上取才,取其詩文,而非實乾。就算考取了功名,亦得低頭折腰賄權貴,否則,未有實施之機會也。”
聞煥章沉默片刻,道;“你所說,正是其理。詩文雖小道,於行實政無半分用處,但卻是一個很重要的敲門磚。不可棄也。老夫以前就是不通其理,隻務實,不務虛,不願在這虛頭巴佬的詩文上面下功夫,呵呵呵”
“非也,非也。老師你品性高潔,為國為民,猶如那蓮花,出汙泥而不染,就算你詩詞蓋李杜,也必不會被他們接納。”
“唉,你這也是說到了老夫的痛處了。哈哈哈。不過呢,也說到老夫心坎兒裡去了。沒想到,老夫年過四旬,才遇到你這麽一個,知音人。當浮一大白呀。哈哈哈哈哈”
聞煥章心結盡去,笑聲爽朗。
“你既然看到了老夫的問題所在,那於你,你的前程,該當如何?可有章程?”
李尋歡說道:“吾欲,先博名,再求利,廣交朋友,再去考取文武之狀元,賄賂重臣,謀一地,替天牧民。可否?”
聞煥章道:“你小子戲言了吧。哪個會把這賄賂重臣,說的這麽冠冕堂皇的?”
李尋歡正色道:“非是戲言。此為必行之策也。”
“哦?”
“老師,其實以前有很多文狀元,武狀元,都是沒有什麽作為的。要麽清貴,要麽消沉。要麽,英雄無用武之地。比如,上屆的文武狀元郎---許貫中。這麽多人,皆是喂不飽那些奸賊呀。當然,像許狀元那是根本就不屑於喂那些奸賊的。
但是,我想乾點實事兒,為老百姓謀點福利,就必須,取得權勢。而取權勢,就必須先得找門路。
這些奸賊們,黨同伐異,貪婪異常,如果喂不飽,我是萬萬上不了位的。
所以,為了百姓,也隻好如此了。”
一番話,讓聞煥章陷入沉思。
李尋歡坐那裡喝茶,也不打擾聞煥章的思路。
沉思後,聞煥章說道:“老夫也不是迂腐之人。你之所說的確很有可操作性。然,你年紀輕輕,哪裡有什麽銀錢可喂那些奸賊?據我據知,你師傅周大師,也沒多少錢財呀。”
李尋歡笑道:“小子這不一天天的,除了練武習文,每天都在挖空心思的想,怎麽搞錢呢。暫時略有些眉目。”
“哦?看來老夫有些小瞧了你。可有章程?”
李尋歡道:“小子想著,作一些詩詞歌賦,送於青樓娘子,讓其傳名。若偶得些佳作,亦可換取些許錢財。不知可否?”
“另外,小子還會作畫。此亦可換些的。”
聞煥章道:“尋歡,上佳詩詞,可遇不可求。特別是傳世之作,更是難上加難呀。你這條財路,怕是不好走哇。另外,書畫這塊,吾觀你書法尚可,跟當今聖上,如出一脈,只是現在的字,你想換錢,還差些意思,還得多練。畫之一道,未見你作,不知功力若何?”
李尋歡取了紙筆,看了幾眼聞煥章,然後比比劃劃一番,就拿筆在紙上,畫了開來。
幾分鍾時間,就畫完收工。
聞煥章上前一看,這,真的就這麽一會功夫就畫出來了?怎麽能這麽相像?
就這麽幾筆線條,勾勒的就這麽逼真?
老聞又被震憾到了。
只是,這種畫法,聞所未聞呀。若以畫功精細,逼真,當推當今聖上---宋徽宗趙佶所創的工筆畫。但,這又是何畫法?
妖孽,果然是妖孽。我老聞也算撿到寶了。哈哈哈哈。
老聞摸摸胡子,老懷大慰,說道:“此畫技法,聞所未聞,如此簡潔的畫,卻十分生動傳神。你以此畫,應該可以揚名大宋,開一派先河。”
李尋歡心中一樂,這是當然嘍。這是幾百年後,流行的素描技法,只是沒用炭筆畫,而是轉為用毛筆畫罷了。如果用炭筆畫,那不更加亮瞎你們的鈦合金狗眼。嘿嘿。
當下,謙虛到:“小子胡亂畫的。先生謬讚了。”
“此畫,畫的是老夫,那就送給老夫了。一會,你再給夫人和小妹,也畫一張吧。現在,你寫寫字,看看你書法的進展。”
靠,這老不羞,看到老子畫的好,就給貪了。還要當苦力給老婆女兒畫?算了,看到他教我本事的份上,我就不計教了。
寫字,那寫啥呢?
李尋歡抬眼望去遠方,只見大雪紛飛,銀裝素裹,好一番壯麗的雪景。
好,文抄公,我來了!
詩興起,筆意濃,李尋歡揮毫潑墨,一揮而就。然後,得意洋洋的,看著自己的作品。
這麽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詩,不抄都對不起自己。還好老子有智慧,沒順手寫了,成吉思汗。不然,這個還得幾十年才出生的人,別人問起,就圓不過來了。
嗯,我就是這麽有智慧。
李尋歡像個書法大師兼詞詩大師,剛完成了一幅極為滿意的作品一樣,自戀的欣賞著自己的作品。卻沒發現,聞煥章的異樣。
那聞煥章看著此詩,先是驚喜,差點大叫一聲:好!
正欲驚喜的大叫,好。卻馬上變了臉色,脹紅著臉,喘著粗氣,喜怒交加,驚怒交加,又宛惜,又錯諤,可是內心深處,卻又覺得竊喜。內心打翻了五味瓶呀!
可是這滋味,哪裡是五味了得?
聞煥章一把抓住李尋歡的衣服,沉聲問道:“此詩為何人所做?”
李尋歡錯諤道:“這是弟子剛才看雪景,心有所感,於是就寫出來了。”
老聞死死盯住李尋歡的雙眼,再次質問道:“小子,這不是開玩笑,老夫再問你一遍,此詩,到底是何人所做?”
李尋歡正欲咬死說是自己所做。卻只聽見一人在外喊到:“好你個焦面鬼,老友到訪,還不出門來迎?風雪這麽緊,快快篩酒!”
聞煥章一聽,這不正是自己的同窗好友,當今太尉之一的宿元景宿太尉嘛。顧不得跟李尋歡說什麽,一把抓起那首詩,準備撕碎……。
李尋歡卻是來不及阻止,正錯諤間,只見一人攔住了聞煥章,一把搶過了那張紙,嘴裡還說著:“看你個焦面鬼寫了啥歪詩,還怕醜?老夫來一觀為快。”
聞煥章一臉死灰,頹然放手,又忽然變臉,極度熱情的說:“什麽風兒把元景吹到我這寒舍來了?真是蓬蓽增輝呀。”
宿元景也不答話,把這詩詞略略看完,看完後,又仔細的看了幾遍。大叫一聲:“好詩,好詞,好氣魄。值為五百年一見之雄文呀。煥章兄,如此好詞,如此好詩,你妙手得之,真讓人又嫉又妒,又羨慕哇。”
聞煥章驕傲的抬頭向天,曾四十五度角,一派高人作派,一手背付後腰,一手指向李尋歡,道;“此詩乃我這個學生,李尋歡所作。尋歡,來,見過宿太尉。”
李尋歡拱手問好,“學生李尋歡見過宿太尉。”
宿元景身長玉立,一身富家翁打扮,十分欣賞的看著李尋歡,不錯不錯,身形極長大,要高自己快兩個頭了,長相英俊,看年歲不到二十,只是這詩文一道的功夫,卻如此之高。這老聞算撿到寶了。
勉勵了李尋歡兩句,就坐那裡等茶。
聞煥章對李尋歡說道:“尋歡,今日吾至友來訪,你且先去吧。馬上快春節了,你且帶些書回去自修。等元宵節過後,你再來吧。”
李尋歡告退,回周侗處。不一一細表。
宿元景吩咐隨從下人,端來各色酒菜。一應俱全。宿聞二人對飲一杯,亮空杯而開懷大笑。
酒入肚腸,話就多了起來。
宿元景微紅著臉,說道:“聞兄,我觀你這弟子,十分英才,卻是哪家的公子,以前吾怎麽沒有聽過?”
聞煥章就把李尋歡被雷劈後,失憶,但卻意外得到奇遇之事,一一道來。
如此神奇之事,把宿元景驚的是一愣一愣的。
後又聽說,此子居然還是天字第一拳師周大師的徒弟,又是驚喜。
驚的是此子福緣如此深厚,喜的是此子文武雙全,國家又多一棟梁之材。自己也多一個助力。
官至太尉,再升,也很難升了,自己本就是皇帝的體已人,近伺官出身,可自己身上的幾斤幾兩,還是清楚。急需有真材實料的人幫襯自己,才好弄呀。
當下皇帝好大喜功,沉迷於玩樂,不理國事,卻又喜好各處虛報的所謂---祥瑞。
這可是天降洪福。這被電雷擊了,都不死,還能得此奇遇,這不是奇遇,什麽才算是奇遇?
哈哈,合該我老宿要大發利市。
老宿心中歡喜,喝的那個叫爽。
老聞心中卻喜懼參半。喝的那個叫苦中爽。
老聞心想呀:“也就你老宿是個半吊子, 運氣好去伺候官家幾年,官運亨通。若是那蔡京之流,有真才實學的,就今天這詩,老子怕是要被滅九族了。得把那詩給要回來才行。”
酒至半酣,老聞哼起了之前李尋歡唱的曲:臥龍吟
束發讀詩書,修德兼修身
仰觀與俯察,韜略胸中存
躬耕從未忘憂國,誰知熱血在山林
鳳兮鳳兮思高舉,世亂時危久沉吟
鳳兮鳳兮思高舉,世亂時危久沉吟
茅廬承三顧,促膝縱橫論
半生遇知己,蟄人感興深
明朝攜劍隨君去,羽扇綸巾赴征塵
龍兮龍兮風雲會,長嘯一聲抒懷襟
歸去歸去來兮,我夙願,余年還做壟畝民
清風明月入懷抱,猿鶴聽我再撫琴
一曲歌來,二人,老聞唱,老宿和,真是快哉,快哉。
唱畢,再對飲一杯。
老宿問道:“此歌,意境深遠,老聞作得好歌呀。”
老聞卻笑道:“宿兄,此歌非我所創,乃是我那弟子李尋歡所創。偶然聽得他唱,深覺,合我心意,故此記了下來。”
老宿撫須道:“聞兄,你卻是遇到一個極好的弟子呀。真是一大快事,當浮一大白。來,此杯酒敬你。”
“乾。”
“乾。”
開懷暢飲,老友續舊。興盡分別。
宿太尉趁著酒興,唱著臥龍吟,快速回家洗涑,又官服加身,朝皇宮面聖去了。
這一去,可險些為李尋歡帶來了殺身之禍。
且看那李尋歡,於生死危機中,如何脫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