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美主神!討伐叛民!讚美殿下!戰無不勝!”
聯盟的武士們披甲持兵,滿帶肅殺。他們高呼著主神的名號,在金灣部族武士的指引下,迅速分成千人的武士營隊,迅速撲向城中分散的各部聯軍。
看到墨西加軍團驟然出現,城中的托托納克部落民都驚駭惶恐,躲在茅屋中瑟瑟發抖。他們尚且沒有從昨日祭典的歡慶中回歸神來,就毫無準備的,直面迎接著主神的降臨!
城中的兩萬多東方聯軍失去首領,驟然遇襲,又被分割包圍在各處營地。他們震驚失措,幾乎組織不起像樣的反抗,就被連綿的箭雨激射,大隊的銅斧劈開,再用成片的長矛戳倒在地,一一攻破營防!
墨綠色的洪流如潮水般襲來,各處聯軍營地就像海灘上的沙丘,只是維系了片刻,就消失不見。很快,城中各處隻留下凌亂橫陳的屍體,塗抹大片新鮮的血跡。垂死的慘叫聲,在整座城邦中回蕩。一隊又一隊、成千上萬的聯軍俘虜,滿是驚恐與茫然,被武士們押解出城,等待著生與死的審判。
從天明到日暮,城中殘酷的清理,持續了整整一日。托托納克東方各部的鮮血,讓整座古老的城邦,都彌漫著化不開的血腥氣。而當冷酷的夕陽,垂入西方的高原,天空的紅霞如血一樣瑰麗,與大地上的鮮豔互相映襯,就像天地間共生的紅蓮花。
古老的金灣城,在綻放的紅蓮中托舉。而紅蓮挺立的花瓣,就是一處處高聳滄桑的神廟。在諸多神廟的花瓣中,最為絢爛與濃鬱的,便是金灣城東部,舊日雷神的神廟。東方聯軍殘余的部族頭人們,已經帶著七八百名最後的親衛武士,逃入這處傳承數百年的神聖廟宇。
舊日雷神,是起源於奧爾梅克時代的古老信仰,也是托托納克人最古老的神靈之一,甚至比羽蛇神還要久遠。墨西加戰神主掌著雷霆的神矛,與舊日雷神的神職相衝突。哪怕在先君蒙特蘇馬第一次征服海濱的時代,聯盟接納了羽蛇神,也沒有保留舊日雷神的信仰。所以,在西方托托納克各部,附庸聯盟的傳統各邦中,這種古老的信仰,已經在數十年間的墨西加征服裡,漸漸消失!而保留這種信仰的,唯有金灣諸部,與更東方的托托納克部族。
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在這墨西加大軍入城,金灣城生死存亡的關頭,雷神廟宇的祭司們,竟然打開了神廟的大門,接納了最後的各部頭人與武士。這些雷神祭司們對於墨西加軍團的抵抗,甚至比各部頭人們還要堅決,哪怕付出的代價是死亡!
“卑鄙的金灣部族,卑劣的大日酋長!我們跋涉數百裡,不惜代價,前來援救你們!你們竟然開城投降,向阿茲特克邪魔出賣我們!崇高的太陽與羽蛇,會降下神罰,讓你們墜入無底的黑淵!”
數百東方聯軍的托托納克武士,依托著二十多米高的神廟金字塔,垂死抵抗掙扎。他們看著引領墨西加人的金灣武士,發瘋一樣地憤怒呼喊,憤怒中又滿是恐懼的絕望。
“阿茲特克人墮入深淵,勾結地底的火山邪魔,使用死亡的邪力!他們就像驟興驟亡的特奧蒂瓦坎人一樣,終將被眾神所遺棄!”
剛開始,聯軍武士們的呼喊,並沒有讓多少金灣武士動容。諸部戰爭紛亂,廝殺數百年。
為了保全部族,互相背叛與廝殺,其實只是尋常。但當尊崇的雷神祭司們,戴著查格爾鳥的羽冠,站在金字塔上,高舉傳承的神杖,厲聲急呼斥責...引路的金灣武士們,就紛紛低下頭來,面露惶恐與不安。“愚昧的部族武士啊!背叛古老的神靈,遵從高原的邪神,是靈魂墮落的罪惡!這樣的罪惡,會伴隨你們一生!就連死亡,都無法讓你們的靈魂解脫!...”
“呃?這些站在金字塔上,弱不禁風的老頭們,都在喊些啥?”
紅鹿馬薩特率領著數百紅發獵手,瞪大了眼睛,看著金字塔上呼喊的雷神祭司們,疑惑問道。
“他就這樣叫嚷了幾句,怎麽這麽多托托納克降軍們,都垂下了武器?”
帶路的金灣親衛們低著頭,一言不發。只有較早歸順,分封了田地的五山城武士,才用並不熟練的墨西加語,敬畏地解釋道。
“祭司們在說,我們遵從邪神,死後靈魂會墮入黑淵...”
“啥?遵從邪神?死後靈魂墮落?”
聞言,紅鹿馬薩特眉頭一揚,臉上露出不屑。
“死神大大酋長能夠召喚雷霆,攻無不克,就是最強大的人間神靈!而人死了,自然就什麽都沒了。靈魂化為煙塵飄散,身體回歸大地母神,重新孕育出新的生命!”
荒原犬裔的信仰,總是如此的樸素與實際。他們遵從於黑狼大酋長,遵從於死神大大酋長,可不是因為什麽莫須有的神性,而是為強大的武力效忠,為更好的生存而戰。這些祭司們垂死的宣告與詛咒,可絲毫動搖不了犬裔武士們的心靈,因為那不是荒原的法則。而不遵從荒原法則的部落,是無法延續至今的。
“哈!真是軟弱的海濱部族,和南方部族們一樣軟弱!”
紅鹿馬薩特環顧左右,看著遲疑猶豫的降軍們,就知曉無法依靠。他搖了搖頭,王國在海濱之地的力量,無論信仰還是武力,都尚且過於薄弱。托托納克人的降軍數量太多,而海濱部族古老的傳統與信仰,依然統治著這些部族的人心,不是短時間內能夠驟然改變。
“雷霆的力量,從神性的天地降臨,紅色的世界就注定改變!荒原上的獵手追隨強者,跟著雷霆、颶風與火焰,捕獵逃散的野牛與鹿群...而所有腐朽的枯木,便應該早早燃盡,化作新芽萌發的生機!...”
紅鹿馬薩特摸著下巴,看著周圍的獵手們,念起一首古老又嶄新的祭詩。這首祭祀的詩歌,正是識時務的荒原祭司們,在王國的神威大學進修後,返回各部之中,重新編纂而成的。這些詩歌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教導荒原的武士們,遵從天地的指引,為王國與殿下征戰,討伐天下各部!
“紅發獵手們,給我對準那些金字塔上的老祭司,射死他們!”
“是,頭兒!”
上百紅發獵手齊聲應和!他們手持長弓,逼到金字塔神廟下,然後稍稍瞄準,就是凌厲射去!
“嗖嗖嗖!”
“噗嗤!”
精準的銅箭射去,長長的羽冠便驟然凌亂,紛落飄零。老祭司們的呼喊戛然而止,穿著祭袍的身軀齊齊仆地。刺目的溫暖,就在最後的夕陽下鮮紅。然後,在托托納克降軍們驚駭的目光中,更加無情的命令,從犬裔營長的口中頒布下來,就像高原上冰冷的寒風。
“主神見證!準備火藥箭,點燃整座神廟!他們既然要頑抗,就讓他們與舊日的朽木一起,燃成新一天的火光!”
“是,頭兒!讚美強大的主神!”
夕陽漸漸垂暮,天光也化為深沉的暗紅。在昏暗的蒼穹下,金紅的火焰像是一條火蛇,順著高聳的金字塔,迅速向上燃起。天色越是暗淡,這火焰就越是明麗,仿佛是暗紅蓮花上點燃的花蕊,躍動在海岸的交界處。而在黑暗中看去,這火光又像是無際幽冥中的燭火,通向地底死亡的世界!
燃燒的金字塔神廟,象征著墨西加人,最徹底的征服!而火光中掙扎慘嚎的人影,則是這一場落幕中最後的鮮活,深深印入數萬托托納克部族的心中。
“嘖嘖!紅色的天,暗色的海,明亮燃燒的金字塔神廟...真是令人難忘的征服!”
黑狼托爾泰克身披甲胄, 跨著青銅的長劍,站在羽蛇神金字塔的頂端。在他身後,上百名披甲持斧的親衛,把整座神廟的要處,都牢牢掌控佔據。在親衛們的守護下,他聽著死亡的挽歌,注視著黑暗與火焰中的落幕,嘴角漸漸揚起,神情中是淡然的笑意。
直到黑暗徹底降臨,灼熱的火焰把整座神廟吞噬,空氣中傳來淡淡的硝煙氣息,冷酷的黑狼統帥這才轉過身來,無情地看向身旁,眼中是狼一樣的殺意。
在黑狼的身旁,一個年輕曼妙的身影,正戴著象征酋長的羽冠,獨自站立。她努力挺直了身子,垂首不發一言,身體卻在微微顫抖。而在更遠處,數十名金灣部的親衛,都被除去了武器,跪倒在犬裔武士的長矛下。其中敢於反抗的幾人,都已經當場刺死,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黑狼托爾泰克饒有趣味,用冰冷而清澈的眸子,盯了美豔的米婭瓦一會。黑狼的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渴望,但那不是米婭瓦所熟悉的,男女欲念的渴望,而是一種令她戰栗的,野獸捕獵與殺戮的渴望。似乎,在對方的眼中,她不是部落中最美麗的女人,而是一頭美麗的鹿,又或是一隻鮮豔的火雞,值得出手宰殺,收藏鹿角和羽毛...
“哈!蛇母酋長,看在你開城投降的份上,我便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交出所有俘虜的酋長,交出金灣武士的管轄權,再交出太陽與羽蛇兩座中央神廟,等候殿下的處置!”
“主神見證!這不是王國的商議,而是王國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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