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韶依舊不敢相信,他居然成為了丹陽太守?
說實話,他隱隱感覺這次任命有些蹊蹺...
比如說,他從駐地京口出發前往丹陽,中途明明路過了吳都建業,卻並未得到東吳之主的召見——主公難道就這麽信任他?把如此重要的丹陽重鎮交到他手裡後,居然都不囑咐兩句嗎?
要知道,孫韶本姓俞,只是因為父親是東吳元老的緣故,被江東小霸王允許改姓為孫的。所以無論怎麽算,他隻算是半個宗室而已,跟原本主公的堂弟孫瑜相比,關系又遠了不少。
更何況,在他十七歲剛剛接手父親的部曲之時,江東之主還在平叛歸來,路過他駐地的時候,“開玩笑”式的搞過一次偷襲。
雖然他當時因為戒備森嚴,還因此因禍得福了,可如果說自己就因為那件事就得到了主公的信任,他還是覺得不大可能...
然而另一方面,建業那邊發來的文書真的是手續齊全,反正他一再檢查,似乎也沒有發現什麽問題。而他這一路上,從旅途到上任,孫韶也並未感受到什麽波瀾。
然而這一天,當他還在熟悉孫瑜的舊部,並試圖搞清楚丹陽郡的具體情況之時,突然看到一個傳令兵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
“意外果然還是來了!”
孫韶不由得感慨道。
不知為何,他感覺這一幕自己也是等了好久。以他對江東之主的了解,對方怎麽可能既不對自己勉勵幾句,又不搞什麽惡作劇,就這樣讓自己順利上任呢?
而終於,他中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應該可以落地了吧?
可隨後,聽到傳令兵報告的消息,孫韶更是整個人都懵住了。
“不好了,臨川太守朱然反了!此時正帶領著千余人,向宛陵城殺來!”
“什麽?”
孫韶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沒有睡醒。
現實怎麽可能會這麽魔幻?
一直都不斷騷動的丹陽郡這回沒有亂,反倒是與自己背景類似,且深得主公信任的朱然“造反”了?
...
朱然當然是被趕鴨子上架的。
他的背後,自然就是柯籍。
此時,柯籍並不清楚建業方面出現了什麽狀況。他只是知道——自己恐怕不能再以微服的方式,靜悄悄地返回那裡了。
畢竟,誰知道朝堂上是不是已經出現了他的替身?
而他在回去的路上時,是否又會有危險?
此時的柯籍,坦白來說,也是有些後悔。
從柴桑離開時,他怎麽就心那麽大?一邊讓徐詳率解煩衛將周循與孫紹向西護送到了武昌,一邊讓馬忠將蔣乾送回了江北,而自己隻帶了甘寧,周泰以及少數車下虎士隨行...
就這樣,他盯上了朱然手下的兵,隨即更是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對丹陽郡的治所宛陵城來一場“閃電戰”。
可想而知,他這一冒險舉動嚇壞了吳范。
雖然吳范知道,江東之主曾經就用過冒充敵兵進犯的方式去考驗過孫韶,可當時雙方是什麽兵力對比,此時又是什麽兵力對比啊?
於是,他壯著膽子進言道:
“主公,我們這一局是不是太莽撞了?承烈校尉如今已經上任,他的本部兵馬就有三千,再加上奮威將軍留下的萬余人馬...我們此舉不是以卵擊石嗎?”
“非也非也。”
還未等柯籍有所反應,闞澤的反對聲就先傳了過來。
隨後,只聽他繼續表示道:
“主公這樣部署才是上上之策。如果承烈校尉是忠於主公的話,那他必定不會抵抗,我們又哪裡會有危險呢?”
“可是萬一...”
“萬一他們敢頑抗,那就說明建業那邊有壞人啊!到時候我們兵馬雖少,也能從容撤走,接著就可以以臨川郡為臨時基地,調武昌、柴桑以及濡須口的兵馬來平亂!”
眼看在闞澤口中,場面似乎會鬧得越來越大,儼然就要出現東吳內戰的局面了,柯籍也隻得無奈苦笑起來。
他當然不希望局勢會惡化到如此地步。
總的來說,他不過是想通過這次行動秀肌肉而已。
換句話說,他要“提刀上洛”,與建業的張昭等人痛陳厲害,讓他們明白——誰才是東吳真正的主人!
...
宛陵城中。
“這就是這次城防的部署,大家有什麽問題嗎?”
在得到朱然率眾向自己進發的消息後,孫韶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布防。
不知為何,他隱約有種“這題我做過”的感覺...
而且上回自己遭遇的還是“突擊檢測”,這次看樣子像是“開卷考試”——他又豈會搞砸?
不過,攪局者卻很快出現了。
“太守大人,你怎麽這麽慫啊?我們人多,他們人少,直接出城乾架不是更好嗎?”
“是啊!是啊!”
“無論怎麽講,會戰兵力是5比1,優勢在我!”
...
孫韶這才發現,丹陽郡的內憂似乎比外患更加嚴重。
這些本地的郡吏,以及孫瑜招攬的賓客,果然是不好管束!
而且丹陽兵的名聲,他可是聽過的,所以此時哪裡敢任用城中的那兩千驕兵悍將,他也隻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三千本部兵馬上了。
說實話,當得知朱然居然隻帶了一千多人過來時,他的確是想過出城解決戰鬥的。
可是,他不僅不敢帶丹陽兵出去,更是怕城中留守的丹陽兵如果多過了自己的本部兵馬,會先鬧出亂子。
而他總不能隻帶一千人出去,跟朱然來個五五開的戰鬥吧?
就在他心煩之時,又一個聲音響起:
“卑職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孫韶一看,對方正是孫瑜將軍留下的長史。
他明白,在孫瑜意外去世後,對方可謂在很多方面出了力。也是此人力主的種種舉措,才使得丹陽郡沒有亂起來。
不過,正是拜對方所賜,原本駐守在宛陵城這裡的守兵,都分散到了各個縣裡去。
他真的不知,在如今看來此舉算是“妙招”還是“臭棋”。
這一分布式的布防方式,雖然在一定程度上遏製了地方的騷動,確實也使得宛陵城陷入到防禦相對空虛的狀況中...
當然,這只是相對的。比起線報中朱然進犯的一千人,他們還是手握兵力優勢的...
可孫韶還是路徑依賴地選擇了固守,也不知道對方又會出什麽主意。
於是,他心情很複雜,但還是向這位長史詢問道:
“子魚,你有什麽建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