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之前是我想多了?早知道對方這麽‘構’的話,我還用得著如此大張旗鼓地吸引火力嗎?或許應該悄悄地進城,先把這個長沙太守的為人和修廟一事的來龍去脈調查清楚才對!”
此時,他搞不清楚對方是因為理虧,而不願與自己發生衝突;還是跟本就像趙構一般的懦弱——隻覺得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變著花樣搞自己的下屬,好像有點太衝動了...
然而很快,或許是受到了原本渣權人格的影響,他又找到了給自己開脫的理由:
“我那不是擔心對方會繼續盜墓,以及去找張仲景一家的麻煩嗎?也是出自一片好心...再說了,現在事情都幹了,後悔也沒有用。頂多明天一早亮明身份,再把事情調查清楚。”
殊不知,在一旁的谷利看來,這才哪跟哪啊?撒錢這一招雖然比較驚世駭俗,但真的對比起來,基本上屬於自家主公的“常規操作”。
畢竟,那次他們平亂回來,路過孫韶的駐地時,主公不是還直接“開了個玩笑”,擺出了一個敵兵來襲的樣子來試探對方嗎?當時,孫韶部防備森嚴,可都朝他們射箭了;而今日這出,不過是輿論攻勢而已嘛!
而看到此時柯籍的表情,谷利也猜測了起來:
“或許也如上次一樣,那個長沙太守已經通過了主公的‘考驗’,明天就能受到嘉獎——就像上次的孫韶公子,不就因為應對出色,次日就被封為了承烈校尉,年僅十七歲,就正式接手了其父親的部曲嗎?”
不過,甘寧卻沒有這麽樂觀。
不一會兒,他私下找到谷利,對對方表示道:
“我總感覺對方不會善罷甘休...今天夜裡,我們可要小心!“
谷利大驚,急忙道:
“難道說,他們要——發動夜襲?”
“不排除這種可能。”
見甘寧擺出一副“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我還是要說”的神情,谷利也是將信將疑。
一方面,他覺得真的要以防萬一,畢竟主公的安危最為要緊。
可另一方面,他總覺得是甘寧想多了。
他們的對手明明是一方大員,對付豪強的話,需要那麽偷偷摸摸嗎?
自己這邊如此詆毀對方,他不是應該第一時間,在大庭廣眾之下,興師動眾來辦這個‘張公子’才對嗎?
難道說,對方現在人手不足,正在試圖搬救兵?
谷利這才發現,似乎有這個可能!
他突然意識到——羅侯寇氏的封地在羅縣。現在長沙的主力兵馬,說不定正在羅縣清剿羅侯寇氏的余孽。或許對方也是因此才姑且忍耐,準備等著把人馬從羅縣調回來之後,再行發難。
當然,對於這個猜測他也沒有把握,於是谷利只是跟甘寧商議了一下,決定默默的把夜班值好。而對於舟車勞頓又喜怒無常的主公,他們還是決定暫且不去驚擾...
而柯籍這邊,雖然沒有像兩人那樣杯弓蛇影,可是也有了自己的疑惑。
他此時是既不明白長沙太守的態度,更不明白——吳范跟“周泰”怎麽還沒來跟自己會合?
他明明記得很清楚,自己一行人是今天一早從碼頭出發,上午來到長沙王墓的的附近促發了事件,隨後下午就進了城。可這個吳范是怎麽搞的?怎麽讓他去碼頭喊“周泰”,一直到了晚上也沒有兩人的消息呢?
“該不會...在路上出了什麽意外?”
他忍不住為二人擔憂。可是一想到,距離明明很近,柯籍真的不知道能出什麽意外?
“算了!現在黑燈瞎火的也不好出城找人,還是明天一早再做打算吧?”
於是乎,他這個主公沒有再管其他的手下,而是很早就進入了夢鄉。
...
長沙太守府內。
濮陽逸也和甘寧等人一樣毫無睡意,正在焦急地等待著消息。
當然,他之前沒有行動是因為投鼠忌器,所以此時也並不是像谷利猜測的那樣在等待別處的救兵,而是要等著——情報!
還是他兒子點醒了他。
原來,濮陽逸原本也是不知所措,但等到了跟家人一起用晚餐的時候,他還是勉力克制住了自己的無能狂怒,想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沒想到,他的兒子濮陽興卻質問起了他——為什麽還不動手,把那個“張公子”給抓了?
濮陽逸大驚失色後,才從兒子那裡了解到:
今日對方的“撒幣”的操作,已經傳到兒子的學堂了!
一開始,是有百姓拿著包錢的白紙來請教先生,先生本來還想把事情瞞下來。可是知道的人多了之後,消息就不知怎的泄露了出去...到最後,同學們就都知道了,還都對著濮陽興指指點點!
“這個王八蛋,我跟他拚了!”
得知兒子都被影響後,濮陽逸差點怒發衝冠,想當夜就解決掉對方!然而,他還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無奈對兒子解釋道,這個人跟被上頭過問的張仲景有關系,自己這才沒有輕舉妄動。
然而兒子很快回了一句話,又讓他陷入了沉思。
“這個‘張公子’會不會是冒充的?張公非常有德行,怎麽會有如此跋扈的家人?”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這個問題?”
而他越琢磨越覺得可能性很大,於是當即中斷了飯局,對屬下吩咐道:“給我把桓利找過來!”
不一會,桓利,也就是他派去挖長沙王墓的小吏,就到了他的跟前。
而在濮陽逸的一再逼問下,對方交代起了每一個相遇的細節:
“當時,那個公子隻說他姓張,而屬下以為...他是張太守的公子,他也沒有否認...”
“你這家夥,差點壞事!”
濮陽逸終於明白了,原來是自己的手下太不靠譜了!
看樣子這夥人就是順著杆子往上爬,所以才冒充張仲景的家人的!
“來啊!傳我的命令...等等。”
且說,濮陽逸剛想趁夜抓人,突然間又一個激靈。
他現在可是不能確定,萬一...萬一對方真的沒有假冒,那自己不就太衝動了嗎?
雖然他感覺自己有99%的可能已經猜到了真相,可那最後的1%,他可不想冒險。
於是乎,他再次改變了主意,繼續對桓利說道:
“命你連夜去找張仲景的家人,務必給本官搞清楚!”
“這這這...這太晚上的,不大方便吧?”
“怎麽?你是想讓那夥人再多傳兩天本官的壞話?讓本官的名聲爛到益州和江東去?!”
見頂頭上司如此表態,桓利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也不敢再耽擱,即刻便出發去尋他的老太守去了...
而濮陽逸這邊,也即刻傳令備戰,準備一得到消息,確認對方是冒充的,就展開行動。
“估計要等到明天白天了,不過這樣也好,就讓全長沙人看看那夥人的下場,看他們誰還敢亂傳閑話!”
不過,他雖然知道決戰之日還沒到來,這天晚上卻已經再也睡不著覺。
濮陽逸這時,一邊是氣憤,一邊是後悔,一邊則是對兒子的欣賞。
“我怎早沒想到這群狂徒有可能是冒充的呢?唉!還是好兒子幫了我的大忙啊!不過你們再囂張又怎樣?明日就是你們的死期!”
另一邊的高台之上,甘寧只看到白天遇見的那名小吏匆匆地被召進太守府,又匆匆的離去,不知道對方在搞什麽花樣。
“或許今夜是個平安夜吧!”
他猜想到,但卻絲毫不敢放松精神。
而客房內,谷利也是睡意全無, 感覺真是緊張到了極點。
可另一邊,卻又傳來了柯籍沒心沒肺的呼嚕聲,讓他無比羨慕。
“主公真是不得了啊!”谷利尋思道:“如此危局之下,竟然還能睡得著?”
...
郊外。
當桓利趁夜去張仲景府上的時候,吳范也是一點也不敢松懈,正在朝著武陵岑縣的方向狂奔。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主公為什麽會下“去找周泰”這個荒唐的命令,而他既然領到了任務,也就只能晝夜兼程地盡快趕到!
可是,真的能夠來得及嗎?
他真的不能確定,因為岑縣真的太遠了!
可他又能怎麽辦呢?只能勉力去做而已。
“不會是——主公還把我當成是‘半仙’,以為我會什麽‘神行術’吧?”
這是他想到的最靠譜的解釋,可是依舊覺得很荒唐!
...
碼頭處。
不知為何,這一晚董襲也睡不著。
“或許我應該跟在主公身邊才對?而不是在船裡”他忍不住冒出了這個念頭。
不過,他又轉念一想:長沙城離碼頭這麽近,主公要是有什麽需要的話,派人來找自己就行。哪怕那個最不濟的吳范,也能當個合格的傳令兵的吧?
而之前眾人的考慮也是很有道理的——他太人高馬大了,跟著主公會太過顯眼。而此行主公明顯就是想來微服出遊,所以自己還是乖乖看船吧!
“人在船在,人在船在...”
就這樣,董襲默念起了自己的使命,試圖給自己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