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軍士兵們正在焦急地等待著消息。
眾人都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只知道在他們包圍此處之前,好像就鬧出過一陣騷動...接著太守派出了帳下的小吏去談判,結果對方狼狽歸來,而且整個人好像都傻掉了。
隨後進去的,就是那個自稱為郴縣縣令的“高人”,也不知道他進去了那麽久,裡面究竟談的怎麽樣了?
終於,隨著晨霧的散去,大家發現——這個彬縣縣令,居然出現在了高台之上,正要對眾人進行喊話:
“不才已經搞清楚來龍去脈了!這件事是長沙太守有錯在先,‘張公子’只不過是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在此行俠仗義而已!大家都散了吧!”
“什麽?”
這些兵卒見到自己方的說客,就這麽投靠了對方,此時甚至還試圖讓大夥解散,自然是面面相覷,誰都不敢貿然行動。
同時可想而知,這一幕又引來了更多的圍觀群眾。
闞澤這邊,仿佛是場面越大越興奮。於是他又重新抖擻了精神,在柯籍前日發放出去的“小作文”的基礎上,進一步變本加厲地控訴起了新任長沙太守濮陽逸。
而當濮陽逸聞訊趕來之際,他真的恨不得狠狠地掐自己一把,以確定——自己真的不是在做夢...
這怎麽可能啊!
經受了赤壁之戰考驗的闞澤居然都投敵了?
而自己手下的桓利看來已經把什麽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交代了!
先前他兒子被綁那一幕又該怎麽解釋?雖然當時起霧了有點亂,可對方這武力也未免也太猛了吧?
“所以說...那個‘張公子’究竟是誰?”
終於,濮陽逸似乎發現了問題的關鍵。而且此時,他好像也沒有再逃避的余地。
於是乎,他隻得硬著頭皮上前,去挑戰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舌戰中戰勝闞澤。
“郴令大人,你千萬不要被這夥人給哄騙了!”
就這樣,他先裝出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假裝自己是無辜的,然後猛攻自己剛剛意識到的“華點”:
“本官已經調查過了,這夥人的首腦自稱為張老太守家的人,可是張家卻表示沒有這一號人。可見,他們是冒名頂替之輩,來到長沙一定是要行不軌的企圖!”
聽到這番話,驛館內的眾人都放寬心了。剛剛這一點,可是早就被闞澤預料到了,他們此時已經有了準備。
“哦?你所說的張老太守是誰?”
“當然是張機張仲景他老人家。”
“哈哈!看來是你孤陋寡聞——他們可是張羨,張老太守的後人!”
這番問答下來,濮陽逸是徹底傻住了,不禁愣在當場。
而吳兵士卒們也是各個不明覺厲——他們其實大多和柯籍一樣,不知道張羨是何人...只是從眼前的場面上判斷:自家太守似乎很理虧。
長沙市民中,有不少人則恍然大悟了起來。一些年長之人也趁機給年少之人講起來當年的往事。
“唉!當時張老太守對我們可好了,大夥也願意跟著他響應朝堂,對抗逆賊劉表。可誰想啊,這世道還是要靠拳頭說話的!”
在高台之上,柯籍望見眾人的反應,也不禁腦補起來那段鮮為人知的歷史。
張羨身為長沙太守,居然能策動荊南四郡一起起兵?可見其人望,就是比羅貫中筆下老實巴交的劉表,還略勝一籌。
但可惜的是,他還是沒扛過劉表的攻擊...而接下來,荊南四郡又先後落入到了曹操、劉備的手中,還在不久前的孫劉對峙中再一次成為了棋盤。
最終,雖然是東吳佔據了一個大便宜,白白奪得了很多地盤,可是他們真的能得到這裡的民心嗎?
反正濮陽逸的德行,真的讓他感到了失望。
且說,濮陽逸也是隱約知道張羨反抗劉表的往事的,只是因為魯肅先前的那個指示,他才先入為主地把桓利口中的“張太守”當成了張仲景,而一時也把張羨拋到了腦後...
此時此刻,他已經有些被唬住了,可是依舊沒有放棄掙扎。
“你怎麽就能確定,這夥賊人就是張羨老太守的族人?口說無憑啊!”
“當然是有憑據的!有主公親筆所寫的介紹信在此,不信你來看!”
看到自己剛剛書寫並加蓋印章的信,就這樣被闞澤拿出去唬人,柯籍真的是有些苦笑不得——他此刻只希望風再大一點,使得信上面的墨跡徹底乾掉。
自然而然的, 濮陽逸是不敢進入驛館。於是,兩人一陣交涉後,谷利派了一名隨從將信送了出去。
而濮陽逸接到信後也並未仔細查看。只是大致掃了一眼,感覺這封信上面的筆跡和印信都像是真的。
其實,對方是不是張羨的家人,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麽區別。他甚至在後悔——如果早知道自己搞錯了這個“張太守”的身份,他就應該第一時間把這夥人拿下。
反正自己的主公遠在建業,估計是不會太在乎張羨的後人,更是幾乎不可能來查的——而他更怕的反而是就在陸口的魯肅。
剛剛他堅持要看信,其實也是緩兵之計,以給自己多爭取一些思考的時間。而到了這時,濮陽逸卻依舊無計可施。
於是無奈之下,他只能表示道:“你們究竟想要幹什麽?”
“公道!”
高台之上,看到對方似乎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柯籍便接管了對話。
“長沙王吳芮是我大漢歷史文化的瑰寶。我們作為後人應該好好保護他的陵墓才對,怎麽能為了湊上好的木料,就去挖他的墳墓呢?這麽做反而是褻瀆了孫文台將軍啊!”
“...”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太守大人您有錯在先,而局面搞到這個地步,大家都不想的——所以我們各退一步吧!請太守大人先向長沙人民道歉!”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什麽叫做“長沙人民啊”?
這些小民們,不都是被官吏們呼來喝去的,早都習慣了嗎?
而且這件事,跟吃瓜群眾們又有什麽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