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的這個毛病,劉備也早就看出來了。也勸告過張飛,說他“刑殺既過差,又日鞭撻健兒,而令在左右,此取禍之道也。”
可是張飛依然我行我素,並沒有聽從劉備的勸告。
果不其然,張達、范強殺了張飛,拿著首級,順流而下去投奔孫權。劉備對張飛的下場,也是早有心理準備。
張飛之死,很多地方耐人尋味。
首先是讓製辦白衣白甲,讓大家三天內完成,這個時限是不是經過了思考?
如果辦不到,張飛的將令又有什麽用呢?張飛是個粗人,他作為一軍統帥,不會意氣用事的,三天能夠製齊白衣白甲的。
如果製辦白衣白甲的任務完不成,那麽為何大家都不報告,帳下等級最低的張達、范疆來報告,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這種情況只能說明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其他將領都能完成命令,只有張達、范疆辦不到。
另一種可能是,張達、范疆兩人認為進言可以有效果,因此才越眾而出,為大家仗義執言。
張達、范疆的真面目,這兩人是張飛寵信的兩個小人。這兩人應該屬於劉備所說的健兒,他們膽敢刺殺張飛,說明這兩人是有勇力的人。
這兩人除此之外,總的能力並不高,因此帳下等級最低。張飛對他們信任有加,這從他們敢於越眾報告,隨意出入營帳看出來的。
張飛對他們,衝鋒陷陣的能力還是欣賞的。這次製辦白衣白甲的事情上,兩人的能力不足就暴露了出來。
別人都能夠辦得到的事,就僅僅他們兩人辦不到。這兩人經過一天的奔波,也無法完成任務。
這中間就又暴露了一個問題,為什麽沒有人幫助他們?其他人都能完成任務,為什麽大家都不幫一把。
這兩人平日裡依仗張飛的勢力,飛揚跋扈的樣子。在他們遇到難題的時候,大家看笑話還來不及,誰會理睬他們。
他們走投無路,當眾請求寬限。張飛就算是個粗人,也看出這中間的道道。張達、范疆當眾請求寬限,還有討好大家,為民請命的意味在其中。
張飛這種暴躁成性,不但沒有答應他們的請求,還給了一頓暴打,威脅要殺他們的頭。
張達范疆就被逼進了絕境,製辦白衣白甲,他們沒有那個本事。請大家幫忙,平日裡人緣太壞,也沒有人會幫他們。
最後,像所有的小人一樣,他們把仇恨集中到了,提拔重用他們的上司身上。
於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們利用隨意進出營帳的特權,刺殺了張飛。
而且他們還想在東吳得到好處,攜帶著張飛的首級逃往東吳。
張飛的死因很肯定,就是因為他對部下不體恤,結果遭到了報復而被殺。
種雲也聽說了,仔細品味一下,還是感到耐人尋味的。張飛的死,背後包含著哪些教訓呢?
種雲對部曲說,張飛之死是可以避免的。
種雲對張飛的死感到惋惜,因為實在是出人意料。在絕不可能被殺的地方,被絕不可能的人所殺。
他死在大軍之中,死在自己的營帳之中。而凶手是手下的將領,是自由進出的親信。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如果張飛向關羽學習,改正身上的缺點,如果不去飲酒誤事,如果軍隊管理嚴格,不允許違反軍紀進入營帳,那麽張飛的悲劇就不會上演。
劉備對張飛的缺點十分清楚,可是他對張飛約束不嚴,造成了悲劇。張飛對部下毫不體恤,任意鞭撻懲罰,更是他取禍的根源。
劉備與張飛和關羽在事業初創的時候,就寢則同床,恩若兄弟。他對張飛的感情很深,愛護有加。
在劉備對下屬賞賜的時候,張飛的賞賜都是和關羽、諸葛亮等人都是頭等的。可是,這些愛護並不是真正的愛護。
劉備知道張飛的毛病,只是規勸就了事,而不想辦法改掉它。即便是規勸沒有效果,劉備也應該想辦法來對張飛進行約束。
這樣就算是對張飛有些不公,也比讓他喪失了性命好。劉備對張飛的態度,證明了那句話,寬是害,嚴是愛。
張飛對手下可以用嚴酷來形容,他隨意刑罰手下,不管部下的死活。他自認為是領導,就可以任意處置部下,而部下則對他的處置都要心服口服。
他鞭撻部下,還把部下放在身邊,就是這樣的心理。但是他不知道古人有句話,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寇仇。張飛最終沒有料到,他死在了部下的手中。
性格決定命運,為人不可不慎。
張飛的死,與他的性格有著直接的關系。
他“愛敬君子而不恤小人”,張飛並不是一個魯莽的人,他也是有著政治觀念的人。他的愛敬君子,是有著目的性的。
張飛愛敬的諸葛亮、徐庶和劉巴等人,都是劉備器重的人。而張飛的地位,是武將中僅次於關羽之下的。
關羽在荊州獨當一面,而張飛則擔任司隸校尉,掌管著益州的兵權。張飛心裡明白,自己沒有關羽那樣文武全才的能力,這才親近拉攏這些君子,來增強自己的實力。
張飛對君子的愛敬是真誠的,他對小人的不恤也是真誠的。一個對上恭敬的人,一般都會對下狠,這就是張飛的真實面貌。
在上升的時期,這些矛盾還可以掩蓋,但是一旦不順,這些矛盾就爆發出來,要了張飛的性命。
小人之所以是小人,是因為他隻為自己打算。他對於恩公,並沒有感恩之心。
在得到利益的時候,他們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當遭到失落的時候,他們反目成仇,不擇手段。
張飛如果不是親近張達、范疆這樣的小人,就不會喪命在他們的手中,這個教訓不可謂不深刻。
反觀關羽,當年荊州之戰中,他的大軍瓦解。在大軍紛紛逃散的時候,也沒有人想到,去取關羽的首級向東吳邀功請賞。
關羽平日裡善待士卒,所以他的部下因為家眷落入東吳之手,不得不離去的時候,誰都沒有動害他的念頭。如果張飛能夠學到關羽的一半,怎麽會落得如此下場呢?
次日,人報一隊軍馬驟然而至。劉備出營觀之,良久,見一員小將,白袍銀鎧,滾鞍下馬,伏地而哭,乃張苞也。
張苞曰:“范強、張達殺了臣父,將首級投吳去了。”
劉備哀痛至甚,飲食不進。群臣苦諫曰:“陛下方欲為二弟報仇,何可先自摧殘龍體?”
劉備方才進膳,遂謂張苞曰:“卿與吳班,敢引本部軍作先鋒,為卿父報仇否?”
苞曰:“為國為父,萬死不辭!”
劉備正欲遣苞起兵,又報一彪軍風擁而至,劉備令侍臣探之。須臾,侍臣引一小將軍,白袍銀鎧,入營伏地而哭。
劉備視之,乃關興也。劉備見了關興,想起關公,又放聲大哭。眾官苦勸。
劉備曰:“朕想布衣時,與關、張結義,誓同生死。今朕為天子,正欲與兩弟同享富貴,不幸俱死於非命。見此二侄,能不斷腸?”言訖又哭。
眾官曰:“二小將軍且退,容聖上將息龍體。”
侍臣奏曰:“陛下年過六旬,不宜過於哀痛。”劉備曰:“二弟俱亡,朕安忍獨生?”言訖,以頭頓地而哭。
多官商議曰:“今天子如此煩惱,將何解勸?”
馬良曰:“主上親統大兵伐吳,終日號泣,於軍不利。”
陳震曰:“吾聞成都青城山之西有一隱者,姓李名意。世人傳說此老已三百餘歲,能知人之生死吉凶,乃當世之神仙也。何不奏知天子,召此老來,問他吉凶,勝如吾等之言。”
遂入奏劉備。劉備從之,即遣陳震齎詔,往青城山宣召。
震星夜到了青城,令鄉人引入出谷深處,遙望仙莊,清雲隱隱,瑞氣非凡。
忽見一小童來迎曰:“來者莫非陳孝起乎?”
震大驚曰:“仙童如何知我姓字?”
童子曰:“吾師昨者有言,今日必有皇帝詔命至,使者必是陳孝起。”
震曰:“真神仙也!人言信不誣矣!”
遂與小童同入仙莊,拜見李意,宣天子詔命。
李意推老不行,震曰:“天子急欲見仙翁一面,幸勿吝鶴駕。”再三敦請,李意方行。
至禦營,入見劉備。見李意鶴發童顏,碧眼方瞳,灼灼有光,身如古柏之狀,知是異人,優禮相待。
李意曰:“老夫乃荒山村叟,無學無識。辱陛下宣召,不知有何見諭?”
劉備曰:“朕與關、張二弟結生死之交,三十餘年矣。今親統大軍報仇東吳,未知休咎如何。久聞仙翁通曉玄機,望乞賜教。”
李意曰:“此乃天數,非老夫所知也。”
劉備再三求問,意乃索紙筆,畫兵馬器械四十餘張,畫畢便一一扯碎。又畫一大人仰臥於地上,旁邊一人掘土埋之,上寫一大“白”字。遂稽首而去。
劉備不悅,謂群臣曰:“此狂叟也,不足為信。”即以火焚之,便催軍前進。
張苞入奏曰:“吳班軍馬已至,小臣乞為先鋒。”
劉備壯其志,即取先鋒印賜張苞。苞方欲掛印,又一少年將奮然出曰:“留下印與我。”
視之,乃關興也。苞曰:“我已奉詔矣。”
興曰:“汝有何能,敢當此任?”
苞曰:“我自幼習學武藝,箭無虛發。”
劉備曰:“朕正要觀賢侄武藝,以定優劣。”
苞令軍士於百步之外立一面旗,旗上畫一紅心。苞拈弓取箭,連射三箭,皆中紅心。
眾皆稱善。 關興挽弓在手曰:“射中紅心,何足為奇?”
正言間,忽值頭上一行雁過。興指曰:“吾射這飛雁第三隻。”一箭射去,那隻雁應弦而落。
文武官僚齊聲喝采。苞大怒,飛身上馬,手挺父所使丈八點鋼矛,大叫曰:“你敢與我比試武藝否?”
興亦上馬,綽家傳大砍刀,縱馬而出曰:“偏你能使矛,吾豈不能使刀!”
二將方欲交鋒,劉備喝曰:“二子休得無禮。”
興、苞二人慌忙下馬,各棄兵器,拜伏請罪。
劉備曰:“朕自涿郡與卿等之父結異姓之交,親如骨肉。今汝二人亦是昆仲之分,正當同心協力,共報父仇。奈何自相爭競,失其大義?父喪未遠而猶如此,況日後乎?”
二人再拜伏罪。劉備問曰:“卿二人誰年長?”
苞曰:“臣長關興一歲。”
劉備即命興拜苞為兄。二人就帳前折箭為誓,永相救護。
劉備下詔使吳班為先鋒,令張苞、關興護駕。水陸並進,船騎雙行,浩浩蕩蕩,殺奔吳國來。
范強、張達將張飛首級投獻吳侯,細告前事。
孫權聽罷,收了二人,乃謂百官曰:“今劉玄德即了帝位,統精兵七十餘萬,禦駕親征,其勢甚大,如之奈何?”
百官盡皆失色,面面相覷。諸葛瑾出曰:“某食君侯之祿久矣,無可報效,願舍殘生,去見蜀主,以利害說之,使兩國相和,共討曹丕之罪。”
孫權沉思片刻,雖然感覺很難做到,也可以試試,萬一呢。遣諸葛瑾為使,來說劉備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