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名揚心裡的火兒直往上冒,我要是不配合,你最多把我這個客棧霸佔,在往壞處想,不就是我這條小命嗎?小命不算啥,昨晚四十八個偵察隊員的安全,那可是大事兒。如何壯大抗日力量?如何配合偵察隊做點兒實質性的工作,我這條小命就是死也值。
虞名揚想著山田為何會突然要在我這個客棧住下,是不是有人泄露了機密,有人發現了我的組織關系?虞名揚梳理著思緒,想著山田的突如其來,虞名揚豁然想到,山田不是有備而來,而是看到這兒的地形偶然而至。
信仰是一個人的靈魂,沒有信仰,就沒有靈魂,虞名揚堅定著自己的信仰沒錯,中國不會一直受略強的蹂躪。一個小小的客棧和八路、太行山、大中國相比,那簡直是芝麻比西瓜,太微不足道了,自己犧牲一個客棧,能換回抗日大軍的少流血,少犧牲,能換回組織的安全,那簡直是太值得了。相信只要我們中國人握拳抱團,小鬼子滾出中國的日子就不會太遠。
山田看著虞名揚沒有合作的意思,臉色由陰險的奸笑變成冷漠的殘酷,立起身對虞名揚聲音不大,帶著一種強盜的殺氣說:“看來這個院子住得下我這個中隊。”
虞名揚心裡思忖著,你們這些禽獸,把我的家國弄得支離破碎,我的老婆死在你們手上,我知道你龜兒子不是要借我的這個地方,而是要以客棧為跳板,在這兒抓捕屠殺抗日的民眾和八路、遊擊隊。虞名揚咬著牙,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想,不能硬碰硬,要觀顏察色,等待時機,和這些鬼子們要智鬥。
太陽要落山的時候,盧光進從街上回來,說是幾輛卡車載著日本兵,在客棧門前停下,在客棧的西邊不遠的三岔路口修築卡口、設置崗哨,很明顯,是要對在此所有的過往客人和商賈嚴加盤查。說這兒是河南通往山西,也是山西通往河南的重要咽喉,卡住了這兒就是卡住了八路、遊擊隊的秘密聯絡。
盧光進講述著四通客棧剛剛發生的事兒,院裡一陣腳步聲由遠漸近,裴智林一個激靈,透過窗戶向院裡瞭了一眼,副隊長卞喜善、虞金山一前一後低語著向屋裡走來。
卞喜善進屋坐在了盧光進身邊,裴智林示意虞金山坐下。盧光進把鬼子要在客棧西邊設卡,並在客棧住下的事兒詳細的加以說明,恐怕韓村又要鬧的雞飛狗跳了。
裴智林認真的思索後說:“要沉著,要冷靜,現在不能打。”
盧光進噝噝的抽著旱煙,當把一鍋子煙燒透,把煙灰在炕沿兒磕去後提出一個問題,既然鬼子住下不能打,怕禍害百姓,那到什麽時候打?怎樣打?
裴智林看著虞金山,認真的思考著下一步計劃,思考著虞老先生在鬼子的掌控中,如果現在動手,山田一定會從兩個方面對付我們,第一說明虞名揚就是共黨通八路,客棧就是八路遊擊隊的聯絡站,這樣,整個韓村都會和這個客棧脫不了乾系。鬼子弄不好會血洗韓村。其二,憑我們手中的土家夥和這些裝備精良武器的鬼子對峙,吃虧的是我們。何況,現在他們還沒有對虞老先生怎樣,我們要以靜製動,等有了虞老先生的消息,我們在商量行動計劃。
盧光進的太太盧夫人掂著一個燒開的水壺向圍坐在一起的幾個人走來。虞金山順手從虞太太手中接過水壺,親和的說:“姑姑,讓我來。”
虞金山從盧太太手中接過水壺,盧太太一臉笑意轉身拤來了一摞碗對虞金山說:“金山,替我招待好大家。”
盧太太微笑著,猛然發現田玉山的棉襖領口處的扣門扯裂,虞太太心裡想,雖是要立春了,冬還要瘋狂一段,一種偉大的母愛情懷頓時在盧太太的心間升騰。盧太太扭過身,從裡屋拿出盧光進的一件棉襖,對卞喜善說:“你先穿上這棉襖,我把你領口的扣門鎖一下,”
卞喜善看著盧太太,用感謝的目光對盧太太說:“沒事兒的,習慣了,再說,馬上到春天,就不冷了。”
盧光進笑笑說:“到家了別認生。”
卞喜善還沒有脫的意思,盧太太伸手去解田玉山胸前的第二個扣子,裴智林笑著對田玉山說:“大媽讓你脫,你就脫,這是大媽的心,也是對抗日貢獻的一份力量,我們要記在心裡。”
卞喜善感動了,淚水從眼角沁出,低語說:“我們只有多殺鬼子,把鬼子趕出中國,才是對大媽最好的報答。”
盧太太笑了,笑的眼角淌出淚水,一種偉大的母愛讓盧太太感動的說:“多殺鬼子,就是對我的報答,說的真好。”
卞喜善脫下棉襖換上了盧光進的棉襖。盧太太拿起卞喜善的棉襖,把手中的線韌上針,針線在虞太太手中宛如乖巧的飛龍,進進出出,扣門鎖好了,盧太太低下頭,用門牙對切著扣門上的線,裴智林感動了,卞喜善感動了,感動在母親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的溫暖中。感動在那首“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 uukanshu 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的遊子吟中,盧太太鎖好扣門,又把右袖口的磨爛處用手抿了抿,在針上韌了線,隻幾分鍾功夫,袖口就完好如新。
裴智林和戰士們望著善良的盧太太,心裡升起一股暖流,頃刻,暖流像燃燒的火苗,蔓延全身。裴智林思索著,在有本領的魚,離開水,就會被枯死,水能養魚,也能枯魚,老百姓是水,我們是魚,沒有鄉親們呵護,沒有老百姓的支持,再精良的隊伍都會被瓦解,再有戰鬥力的隊伍都會被敵人所征服。
四通客棧還沒有消息,虞金山和盧光進兩口子的心像在空中懸著,遇到這樣的事兒,女人畢竟心裡比男人急,沒有了父母,兄妹就是最連心的人,而盧太太除了丈夫、兒女,只有這一個哥哥,你說她能不連心嗎?
看到姑母、姑父的焦急心情,虞金山對盧太太平靜的說:“姑姑,相信爹有辦法兒對付他們。”
裴智林看著盧太太平靜不下的心,心裡猛然閃出一個念頭,趁現在鬼子不知道虞老先生的家庭關系,自己何不扮成虞老先生的兒子去探個究竟,也好熟悉熟悉地理情況。也好對萬一的意外有所準備。當裴智林把想法兒說出來以後,虞金山卻說:“就是去,也是我去,除了我,誰也不準去。”
裴智林不容分說。對盧太太說:“大媽,我想借大叔的棉襖穿會兒。”
“這是我們的事兒,不能牽連你們。”盧太太一臉認真的說。
“你們、我們,大媽,虞老先生是為他自己嗎?”裴智林有點兒激動,嗓音提高了幾個分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