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她非常羨慕能在一旁喝著紅茶和特米爾聊天的德雷克。自己是立陶宛大公才不得不擔負起接見這些官員的職責,而自己這個親哥除了個王子以外什麽頭銜都沒有,到哪都挺瀟灑的。
儀式進行了近一個小時,這些官員終於離開了辦公室。聽著耳邊傳來的,德雷克和特米爾的歡聲笑語,克裡斯汀突然有種想過去把這對狗男女揍一頓的衝動。
“你那邊結束了?我們剛剛在乳哈布斯堡乳得很開心。”看到克裡斯汀過來了,德雷克邀請她一起過來乳哈。克裡斯汀聽到後在心底狠狠的鄙視了她哥的這一低級趣味,高冷地哼了一聲——然後愉快的加入了這個話題中。
經歷了長達半個小時的乳哈布斯堡交流後,克裡斯汀感到一陣神清氣爽,連剛剛因為接見貴族而感到的疲憊都一掃而空了。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乳哈布斯堡這麽好的話題,搞得大家都怪高興的。
下午是克裡斯汀已經重複了無數遍,也會再重複無數遍的演講。一開始她的講話還略帶生澀,現在已經快做到脫稿講話了。
考納斯中央廣場的演講反響很好,講話稿中多次強調了立陶宛人民和波蘭人民的平等地位,承諾聯邦將無條件地保障每一位公民的合法權益,尊重所有種族、所有文化的公民。
這樣的講話自然受到了立陶宛人熱烈的歡迎,克裡斯汀的演講多次被掌聲打斷。大多數立陶宛人都支持聯邦的決策,相信聯邦能保障他們的利益。
經歷了沙俄末期幾乎是喪心病狂的壓迫,立陶宛人民在並入聯邦後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脫離傾向,在他們看來,華沙至少沒有強迫他們當農奴、做苦力和禁止他們說立陶宛語。
而且,在國家的名字上,波蘭毫不吝嗇地加上了立陶宛的名字,波蘭王國與立陶宛大公國聯邦證明了立陶宛依然是個獨立的國家。
“今天的事情基本都忙完了,”德雷克伸了個懶腰,在克裡斯汀講話的時候,他抽空視察了一下考納斯市政府的情況,沒有什麽特殊的,“晚飯應該已經準備好了,我們直接過去就好。”
“晚飯在哪裡吃?”克裡斯汀有些好奇。
“已經訂好包廂了,我們只要過去就好,”德雷克上了車,因為身份特殊的原因,在立陶宛的乘坐的汽車都提前掛好的窗簾,“我們不會在立陶宛待太久,所以盡可能在這幾天把事情都處理掉。”
“關鍵還是糧食問題,”克裡斯汀點點頭,“沒有能集中土地的大企業和機械化的種植方式,靠小農耕作肯定是不行的。去德國采買的計劃已經定了嗎?”
“德莫夫斯基叔叔和德國大使談了很久,”德雷克有些無奈,“德國人對於采購是歡迎的,但他們更想要的是但澤和東普魯士,才一個月他們就已經就這件事三次要求和德莫夫斯基叔叔會談了。”
“已經吃下去的地,我們還可能吐出來嗎?”克裡斯汀秉持著寸土不讓的理念,覺得不能對德國人有絲毫的妥協。
“有些地,該吐還真得吐出去,”德雷克則要更現實一點,和德國之間的事情本來就是一筆糊塗帳,關鍵是盡可能防止德國對波蘭的軍事意圖,“但是吐出去的地就要換回更值得的東西。”
克裡斯汀搖搖頭,她覺得德雷克有些過於悲觀了,可這畢竟不是今天聊天的主題,她也沒有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兩人很快到了一家位於河畔的餐廳,考納斯最豪華的法餐廳,坐落在涅曼河及其支流尼亞裡斯河匯流處附近,從餐廳的窗戶向外看,就能看到夕陽漂浮在蜿蜒的河水上。
“幾位這邊請,”服務員看到德雷克遞出的預約單,連忙將兩人帶到二樓的一個包廂旁,“兩位貴賓已經先到了。”
進到包廂後,克裡斯汀才發現先來的是曾經在剿滅舊貴族上立了大功的列夫和自己在明斯克提拔的小公務員索尼婭。兩人正湊在一起,不知道看些什麽,見克裡斯汀來了,兩人觸電一樣趕快分開。
“你們兩個,”克裡斯汀看著眼前的一幕,腦子轉得和馬達一樣也沒想明白這兩人是什麽時候認識的,“是怎麽搞在一起的?”
聽到這話,麗莎和德雷克都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仔細思考似乎也沒什麽好笑的,無非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克裡斯汀被蒙在鼓裡。
“殿下,用搞在一起,是不是有點不恰當,”列夫抓抓頭髮,“我們只是很正常的工作交流,沒有什麽特別的。”
“……”克裡斯汀盯著兩人看了足足有一分鍾,然後選擇相信他們——至少是裝作相信了。
“你們來這裡幹什麽?外交部有任務?”克裡斯汀坐下來,發現菜已經點過了,只能靠聊天來打發時間了。
“要以國家名義到德國采購一批農業機械和化肥,”索尼婭解釋道,“外交部要出一名隨團翻譯,大臣選中了我。”
德莫夫斯基選擇索尼婭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索尼婭是整個外交部語言能力最強的人,她能夠熟練使用波蘭語、俄語、立陶宛語、德語、法語、英語、西班牙語和意大利語,能簡單地用芬蘭語、羅馬尼亞語、匈牙利語、土耳其語交流。
把索尼婭派出去跟團,不亞於派出了一整個翻譯組,所以這種工作非她莫屬。
“采購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麽找到了我,”列夫看起來非常消極,他對德語一竅不通,也不想去德國,這次完全是被硬拉過去的,“經濟大臣找了我好幾次,實在磨不過他,隻好過來了。”
“采購的話,應該直接走鐵路進入德國吧,你們來立陶宛幹什麽?”德雷克有些好奇。
“我們是提前來踩點的,”雖然心裡有一萬個不情願,但波蘭政府畢竟給了錢了,列夫對工作還是認真的,“這次采辦回來的設施和化肥大多都是用在立陶宛的,我們先來實地調研一下,具體需要多少設備、多少化肥。”
難怪經濟大臣會選擇列夫,克裡斯汀現在完全理解了,這個商人在商業上至少是謹慎且有經驗的,讓他來負責這件事,多半不會出錯。
“辛苦你們了,”克裡斯汀拿起了茶杯,“感謝巴格拉基昂公爵百忙之中幫我們啊。”
“別這麽叫我,我都想改姓了,”列夫聽到巴格拉基昂公爵就渾身起雞皮疙瘩,“殿下,聽說立陶宛現在對農業企業開辦有優惠政策,鼓勵農墾企業大規模集中土地種植作物,有什麽具體的消息嗎?”
“農業部已經制定好了相關明細,大概這兩天就會發到立陶宛,”德雷克回答道,“您有興趣?”
“畢竟我原來也是乾農業的,有點經驗,”一聊到擴大生產的事情,列夫就恢復了熱情,“而且這塊市場很大,聯邦現在的企業,要麽沒有足夠的資金,要麽沒有技術優勢,競爭壓力不大。”
“如果您願意的話,我會和立陶宛大臣打聲招呼,不過具體的商業行為我們不會過多干涉,”德雷克對列夫的下場並不排斥,他對列夫很了解,而且列夫作為國內資本也更加可靠,“我們只希望土地的集中能提高種植效率,讓浪費的勞動力去該去的地方。”
“向一百年前大不列顛學習嘛,我懂我懂。”列夫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列夫現在可能是聯邦境內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家,他父親留給他的家產沒有一分錢被浪費,幾乎全部被他投入到了擴大生產的浪潮中去。他在聯邦各地開辦了屬於自己的工廠,並集中大量資金準備投入農業,現在終於讓他等到機會了。
德雷克無奈的看了列夫一眼。克裡斯汀和特米爾的神色則有些微妙。而麗莎對這種商業行為則沒什麽了解,甚至還在詢問特米爾跟大不列顛有什麽關系。
“殿下,”列夫提到商業的時候,索尼婭想起來她在首都聽到的一些風聲,“聽說議會也通過了關於促進工業發展的法案?”
“通過了,預計以華沙、但澤、克拉科夫和維爾紐斯為中心,讓這些區域放開礦產管控,鼓勵國民興辦工礦企業。當地政府也會給新建的工礦企業一些技術支持和政策優惠。同時王室也會參與進來,給民眾做表率,”德雷克肯定了索尼婭的話,“之前我們和英法談好了,用一部分礦產開采權換取他們對我們開放機器市場,這樣我們也好從更多渠道獲得最新的機器。 這方面的政策由工業大臣親自負責,目前預算已經批下來了。”
這一次法案中主要發展的是工礦企業,這是列夫不感興趣的領域,也就沒有過多的表示。索尼婭則是在認真思考,現在入手重工業領域的股票還來不來得及,靠著公務員那點死工資,自己估計一輩子在華沙都買不起房,還不如賭一把。但初期這幾個地方的企業估計會魚龍混雜,還會有英法的外來企業攪合。自己要是操作不好,可能不但買房不成,還把工資都給送出去了,真是令人苦惱。
說話間,服務員已經進來上齊了菜。幾人拿起了叉子開始吃飯。
“這次去德國,你們可能要小心一點,”吃飯時,德雷克想起了自己路上和克裡斯汀討論的內容,“現在德國似乎對我們有些企圖,要小心不要在那邊鬧出什麽事情。”
聽到這句話,索尼婭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作為外交部的一員,她當然知道德國人有什麽企圖,並且她還知道德國人更多的企圖。
入職外交部以來的短暫時間裡,索尼婭意識到一個很恐怖的事情——對於聯邦來說,西方的德國因為東普魯士和但澤的丟失而敵視自己,東方的俄國因為波蘭的從自己身上獨立而虎視眈眈。
波蘭的外交部在幹什麽呢?在把保全國家的希望寄托在千裡之外的英國和法國身上。
在索尼婭看來,聯邦已有取死之道,至少應該選擇兩邊中的一邊打好關系,保證自己可以全力對抗另一個敵人。
她覺得是時候和兩位殿下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