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樓點點頭,看著周倉,由衷地笑著說:“你所料不差,果然封城不久。這次能化險為夷,多虧了你!”
“不不不,是你當機立斷,有大將之風。”
“是你算的好。”
“是你......”
“好了,你們倆不要再相互謙讓、打情罵俏了!”一個突然的聲音打破了兩人的微妙。
孟玉樓嗔了楊鳳一眼,臉紅紅地說:“哪裡是打情罵俏了?”
周倉見楊鳳突然出來,像被人撞破了奸情似的,心裡直發虛,本能地用乾笑來掩飾。
“這幾天,你們倆打情罵俏的還少嗎?你們倆是一對,不像我孤家寡人一個。”楊鳳幽幽地說。
孟玉樓瞪了周倉一眼,羞的轉身跑出去了:“我不理你了。”
“哎~”周倉怕她真的惱了,在後喊道。
“怎麽?不舍得?不舍得不去追啊!”楊鳳在一張椅子上坐了,頗為豪邁地說。
周倉見楊鳳說話無禮,慍怒道:“你胡說什麽!眼裡看不得別人好是不是?”
“欸~這話還被你說中了。憑什麽你們倆郎情妾意的,把我當傻子?我就是看不慣。”楊鳳直截了當地說,一點也不藏著掖著。
“無聊。切!”
這還聊的下去?周倉丟下一句,轉身也向外去了。
小院,周倉是不敢出去的。在小院裡,轉了一圈,周倉心裡轉了不少念頭。
躲在這楊府深宅之中已經有不少日子了,這些天飯來張口,周倉著實過了些好日子。之前是形勢所迫,不得不如此,現如今城門已開,再躲在孟玉樓的香閨之中,實在是有些不合適了。
每日裡,面對著孟玉樓和楊鳳兩個美女,周倉又不是柳下惠,難免動心起念。楊鳳說話口無遮攔,直來直去,跟周倉一點都不見外。孟玉樓則是個害羞的小媳婦,沒說二句話臉就紅了。尤其是被楊鳳揶揄的時候,臉紅的更快,刷的一下,臉蛋上就升起紅雲了。與當初在擂台上落落大方的樣子相比,反差不是一點兩點。何況孟玉樓還是位身價億萬的富婆,妥妥的一個白富美,周倉能不心動嗎?
然而,越是這樣,周倉越覺得自卑。自己幾斤幾兩,周倉心裡清清楚楚!何德何能配得上孟玉樓這樣的頂級美女?
黃巾余孽,一貧如洗,無權無勢無錢,在這講門閥出身、動輒攻伐謀殺的漢末亂世,周倉如何能庇護孟玉樓這樣的女子?如何能給她一個安穩的未來,歲月靜好平安喜樂?
既然不配擁有,不如不去沾染這段因果。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逃,逃離這裡!到那江南水鄉,漁樵江渚之上,平平凡凡度過余生,那才是自己的歸宿。
深吸一口氣,周倉邁步走進臥房,見楊鳳不在外間。掀開簾子走進裡間,果然看到楊鳳坐在梳妝台前,正對著鏡子化妝。
周倉走到楊鳳身後,楊鳳頭也不回,繼續描著眉毛,問:“幹嘛?神出鬼沒的。”
“我是來辭行的。”
“跟我辭行?你找錯人了吧?”楊鳳描眉的手頓住了,疑惑地問。
周倉沒有理楊鳳話裡的打趣,繼續說:“我準備到江南去,那裡沒有戰亂比較太平。在這耽擱了些日子,到江南的時候錯過了春耕,又要討一年的飯了。”
楊鳳登時大怒,站起來說:“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想走,你跟孟玉樓說去。”
“待會我去跟她說。”
楊鳳沒說話,走到床邊,面向裡坐在床沿上,生悶氣去了。
周倉不知楊鳳怎麽突然就生氣了,在裡間待不住,隻好先去外間待著。
趁這時孟玉樓去處理事務了,周倉在默默盤算著,待會見了孟玉樓怎麽跟她辭行!她會同意嗎?會挽留嗎?她會舍不得嗎?會傷心難過嗎?
她該不會流眼淚吧!不至於,不至於!只是萍水相逢,這才過幾天,周倉啊周倉,你不要自作多情。
萬一她哭鼻子怎麽辦?周倉最怕女人哭了,聽了會著急地去哄,哄不好真是令人抓狂。
既然如此,何必等她回來當面辭行呢?如果她很灑脫,自己心裡難免有些失落;如果她很不舍,自己心裡更覺得難過。倒不如不告而別,從此天各一方,再也不見。
想來想去,周倉快刀斬亂麻,走進裡間,搓著手,向背對著自己的楊鳳說:“咳,我,我......”
“幹什麽?吞吞吐吐的,像個娘們似的。”
“孟玉樓她還沒回來,勞煩你代我跟她道個別。我這就走了,這身衣服挺合身的,我就不還給她了,替我謝謝她。”周倉一口氣說完,語速又快又急,望著楊鳳的背影,緩緩說道:“就此別過,再見!”
“我不替你轉告,你自己跟她說吧。”楊鳳冷冷地說,最後的語氣溫暖了許多。
周倉覺得楊鳳是故意找茬,這點小事都不願意幫忙,慍怒道:“隨便吧!就算我不辭而別,保重!”
楊鳳猛然站起來,喝住轉身欲走的周倉:“你敢!你敢走!”
周倉覺得好氣又好笑:“怎麽?腳不是長在我身上,還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不成!”
“你不怕她恨你一輩子,你就走!”
“她恨我幹什麽?我又沒對不起她。”
“哼!”楊鳳看著詫異的周倉,得意地說:“你比武招親打敗趙謙,最後奪魁,就是孟玉樓的夫君,是整個汝南郡人盡皆知的夫君。而現在她的夫君不告而別,把她拋棄,讓她一輩子抬不起頭來,試問哪個女人不恨?”
周倉一想,確實如此。《白鹿原》中鹿子霖的兒媳冷秋月就是這樣啊!心裡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導致最後精神異常,成為封建禮教的犧牲品。
轉念又一想,周倉抓住了楊鳳話裡的漏洞,反駁道:“你這話不對。當時形勢危急,並沒有最後定論,所以我並不是她名義上的夫君。況且,我參加比武招親只是為了混口飯吃,看看汝南才俊,不是為了做她的上門女婿的。”
“這話你對孟玉樓說去。你解釋給她聽。”
“我......”周倉有些語塞,這話有點說不出口啊!
楊鳳恨恨地罵道:“周倉,教主待你不薄,你不思為教主報仇雪恨,反倒要逃到江南避難,與縮頭烏龜有什麽區別?”
周倉看著楊鳳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不知她怎麽轉變的這麽快,一下子從兒女情長轉到了君國大事上去了。
被楊鳳當面罵縮頭烏龜,叔可忍嬸嬸不可忍,周倉忍不住賣弄一下自己的歷史知識,說教道:“話說到這裡,我就不得不勸你一句了,免得你以後怪我不提醒你。”
“你勸我什麽?”楊鳳雙手掐腰,逼向周倉,大有一副你敢亂說我弄死你的架勢。
周倉凜然不懼,繼續說道:“漢室氣數未盡,教主大功未成,朝廷已有防備,再度舉事絕難成功,不過以卵擊石而已。你何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幾年之後,劉宏駕崩,天下大亂,群雄並起,戰火綿延千裡,歷時百年。與那時的恢弘戰事相比,你會覺得現在所做的一切不值一提。漢室胡作非為,必然走向消亡,也必然會有人替教主報仇,又何必急於一時,用千千萬萬條性命去祭奠教主?教主大業未成,中道病亡,想來是他已盡天命,天數使然。”
楊鳳聽著,氣得胸膛劇烈地起伏,看到牆上掛著寶劍,急的上去抽出寶劍,叫道:“你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我楊鳳要執行教規,清理門戶。”
周倉見楊鳳提著劍氣勢洶洶地衝過來,嚇的拔腿就跑,這瘋娘們她是真敢啊!口中爭辯道:“我犯了哪條教規?你不要仗著自己是護法長老,就仗勢欺人。把劍放下!”
“你別跑!有種別跑。”
“為什麽不跑?傻子才不跑!”
周倉繞著小院奔逃,不忘回頭叫道:“楊鳳,我警告你。玩歸玩,鬧歸鬧,把我追急了,我可不讓著你!”
“我看你怎麽不讓我?反了天了你!”楊鳳說著,提劍就砍,嚇的周倉抱頭鼠竄。
孟玉樓推開院門,正看到周倉向自己跑來,楊鳳提著劍在後面追。
孟玉樓大吃一驚, uukanshu 急忙把周倉攔在身後,對楊鳳說:“楊長老,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怒?”
楊鳳氣哼哼地收了劍,指著周倉說:“你別問我,你問他。看他乾的好事。”
孟玉樓心中一緊,轉身看著周倉,蹙著眉問:“你幹什麽了?”
周倉被孟玉樓這麽一問,馬上就心虛了,面有難色,結結巴巴不知怎麽說才好。
孟玉樓察言觀色,心中不免猜想:難道周倉趁我不在,調戲楊長老?想到這裡,孟玉樓不禁口中發苦,苦澀地說:“你實話說吧!我不怪你,隻怪我遇人不淑。”
楊鳳替周倉說道:“他要不辭而別。你說,這無情無義的男人,該不該殺?”
“你要去哪?”孟玉樓臉上多雲轉晴,高興地問,還沒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要到江南去,隱姓埋名,不問世事。”
“是真的嗎?”孟玉樓柔柔地問,心裡浮想聯翩。
兩個人到江南去,男耕女織,雙宿雙飛,平平安安,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只是,孟玉樓心中也有苦楚,她唯一的弟弟孟建被黃巾拐到了梁山,她必須得把弟弟救回來。
周倉偷看著孟玉樓的臉色,點頭說:“是真的。”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周倉疑惑地問:“什麽事?”
“把我弟弟孟建救出來。”
“你弟弟?他在哪裡?”
“楊長老知道。”
周倉看向楊鳳,楊鳳尷尬地咳嗽一聲,解釋說:“這不是我的主意。是劉辟他們,抓了孟建。”
周倉聽的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