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空陰沉沉的,像一臉嚴肅的先生。春雨還在醞釀,大地依然乾燥。駿馬疾馳而過,震的塵土飛揚,如一團土霧。
“青州渠帥張余,領青州黃巾,前來會盟!”
“青州渠帥張余,領青州黃巾,前來會盟!”
“青州渠帥張余,領青州黃巾,前來會盟!”
傳令兵打馬繞場,一邊奔馳一邊揚聲唱道。
“河北將軍張牛角,率河北黃巾,前來會盟!”
“河北將軍張牛角,率河北黃巾,前來會盟!”
“河北將軍張牛角,率河北黃巾,前來會盟!”
青州黃巾的唱聲剛落,河北黃巾的唱聲又響。
那唱喝的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人人都有一副大嗓門,叫唱起來,聲滿全場。
潁川黃巾離得近,早已提前到達,見狀,也不示弱,派人下場唱叫道:“潁川何儀,領潁川黃巾,前來會盟!”
“潁川何儀,領潁川黃巾,前來會盟!”
“潁川何儀,領潁川黃巾,前來會盟!”
潁川黃巾聞言,山呼海嘯起來,一片沸騰。
這邊喊聲方落,那邊一騎馳入場中,滿場叫道:“益州王饒,率益州黃巾,前來會盟!”
“益州王饒,率益州黃巾,前來會盟!”
“益州王饒,率益州黃巾,前來會盟!”
接著,揚州黃巾、並州黃巾依次入場唱叫。
東道主汝南黃巾自然不甘示弱,派人入場叫道:“汝南劉辟,率汝南黃巾,恭迎四方兄弟前來會盟。”
汝南黃巾人數更多,大聲呼叫起來:“恭迎四方兄弟!恭迎四方兄弟!”
聲震寰宇,傳出十余裡之遙。
趙謙領數千軍兵,在葛陂十裡外嚴陣以待,聽到葛陂傳來的喊聲,不禁面容失色。
趙謙在馬上,問身側的都尉李壯:“這些賊子到底有多少人?”
李壯答道:“人來人往,不可勝計。多則二三十萬,少則六七萬。”
趙謙回頭,環顧自家軍馬,不過三五千人,還有老弱病殘,心中惴惴。
另一側,刀疤和尚請命說道:“大人,貧僧願將功補過,帶人先混進去,與大人裡應外合。”
趙謙大喜,連連點頭:“此計甚好,快去,快去!”
刀疤和尚帶著李鬼等爪牙,都是江湖人士,倒不用換裝,把黃巾往頭上一裹,便搖身一變成了黃巾。
一路行到會盟之地,遠遠望見場中人頭攢動,皆頭裹黃巾,搖旗呐喊。
刀疤和尚冒充南陽黃巾混了進去,擠到一個偏僻的地方,遙看場中搭著一方高台,上面坐著黃巾的頭頭腦腦。楊鳳、周倉兩人赫然在列,卻不知楊鳳身側的那位就是汝南黃巾的渠帥劉辟。
劉辟正和楊鳳說著會盟的布防。
劉辟驕傲地說:“龔都、黃邵各帶一支人馬,守住左右兩側,背後是梁山和湖水,誰都休想打進來!”
楊鳳點頭表示認可。
之前,官軍幾次征討葛陂,都無功而返。何況今天匯聚天下英豪,實力大增,官軍敢來就可以讓他有來無回。
楊鳳還是不放心地囑咐說:“還是不可大意。叫龔都黃邵二人不可飲酒,以免壞事。”
“好。”劉辟答應著,又怕別人去傳令兩人不聽,便委托周倉說:“周兄弟,勞煩你走一趟,給龔都、黃邵傳個話。”
周倉一聽,大喜:真是缺覺有人送枕頭,連忙答應下來,扭頭便走,對楊鳳“哎哎”的招呼充耳不聞。
刀疤和尚見周倉下了高台,往外面去了,自己又不能抽身,便對李鬼說:“你去跟著周倉,半路把他解決了。”
李鬼一聽,新仇舊恨湧在心頭,提著手中板斧就去了。
李鬼初時不敢跟的太近,卻見周倉腳步越來越快,待想跟時,只見周倉一溜煙地沒影了。
李鬼氣得直罵娘:“他娘的,跑的真快!讓老子追上,一斧子砍的你腦漿迸裂。”
不多時,又見周倉折還回來,李鬼連忙轉身躲過去,怕被周倉認出來。
周倉心裡有事,哪管什麽李鬼張鬼?腳步不停,繞過高台,一直向梁山上去了。
李鬼跟到梁山腳下,見有兵丁把守,不敢再跟,便躲在一棵大樹後面,只等周倉出來,一板斧取了他小命。
李鬼背靠在樹根上,不一會就犯了瞌睡。
正迷迷糊糊間,一陣風掠了過去,李鬼立馬醒了過來,見周倉背著一個小孩,跑了快去,跑的比馬還快。
“他奶奶的!”李鬼罵了一聲,爬起來撒丫子追過去。
周倉不知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背著孟玉樓的弟弟孟建,徑直向平輿城奔去。
孟建趴在周倉身上,弱弱地問:“你要帶我去哪?”
“你姐姐想你了,叫我接你回去過幾天。”
“姐姐!”孟建聽到姐姐兩個字,語氣中都帶著開心。
兩人雖然出身孟氏,卻是庶出。姐姐孟玉樓自小就顯露才能,卻難改庶女的命運,嫁到楊家成了聯姻的工具。弟弟孟建也是如此,兩年前就被家族送入太平道,做了童子。
此後,黃巾之亂發生,孟建與孟玉樓同在汝南,卻已有一年多沒見了。
正是楊鳳帶來了孟建的消息,孟玉樓才毫無保留地配合著楊鳳所做的一起。
不過小半個時辰的工夫,周倉背著孟建,風一般地衝進了楊府。
“站住,站住!你是誰啊?”
周倉把孟建放下,丟下一句:“這是孟建。跟孟玉樓說一聲,我周倉給她弟弟送回來了。”頭也不回地又折返回去了。
“周倉?那不是姑爺的名嗎?”
孟建茫然地問:“周倉是誰?”
“哎唷!小祖宗,你可回來了!周倉是誰?周倉是你姐夫啊!”
孟建更懵了,心想:姐夫不是姓楊嗎?
周倉馬不停蹄地奔回葛坡,一雙飛毛腿留下了殘影。
行至半路,周倉見一人躺在地上,哎哎喲喲地叫道:“不行,不行了。累,累死俺了。他奶奶的!”
仔細一看,不是李鬼是誰!
周倉樂了,抱著手站在李鬼面前,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李鬼爺爺!呵呵~”
李鬼看怪物一樣地看著周倉,一雙牛眼快從眼眶裡瞪出來了,哆哆嗦嗦伸手去摸板斧,口中說:“你,你騙俺!”
“我騙你什麽了?你在這等我呢?不知有何見教!”
“俺,見教~”李鬼說著,猛的發狠,一板斧斬向周倉雙腿。
周倉跳起躲開,馬上拉開距離。
李鬼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掄起板斧攻向周倉:“奶奶的,有種別跑!”
周倉看他大喘氣,掄起板斧來都是使著吃奶的力氣,已是強弩之末。周倉一邊輕松地躲避著,一邊笑嘻嘻地打趣說:“怎麽就這點力氣?偏了,偏了。”
李鬼掄了十幾板斧,徹底掄不動了,話都說不完整一句。
見李鬼拄著板斧,大口大口地喘氣,周倉一腳把板斧踢掉,李鬼有氣無力地倒在地上。
“你,你殺了,俺,殺,俺!”李鬼認了慫。
“呵呵~我不要殺你,可有人卻要殺你!”
李鬼一聽,眼中露出驚恐的神色。
周倉狠狠地揍了李鬼一頓,揍的他嗷嗷直叫。周倉打的累了,想著怎麽把他帶給楊鳳出出氣,平輿城方向馳來一騎。
到近前,那人叫道:“周兄,別來無恙。”
周倉定睛一看,不是呂范是誰?周倉哈哈一笑,見呂范下馬,上前問道:“呂兄,你這是往哪去?”
呂范把馬牽到周倉面前,韁繩遞給周倉,說道:“這是孟玉樓送給你代步的。她叫我給你帶個話,一切小心。”
接過馬韁繩,棕色的大馬歡快地叫了一聲,周倉撫摸著大馬的鬃毛,笑道:“正好。把這老鬼駝到梁山上去。”
呂范早已看到了李鬼,問道:“聽說他當了趙謙的走狗!”
周倉點頭。
李鬼見到周倉和呂范二人,自知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掉,苦著一張臉,坐在地上。
周倉把李鬼的胳膊卸掉,扔到馬背上,自己翻身上馬,手提板斧,對呂范說:“呂兄,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周倉在呂范的目送下,向葛陂去了。
殊不知,此時的葛陂已經亂作一團。
經過開場的祭天拜地、禱告大賢良師,護法長老楊鳳作為會盟的召集者,站出來發言,把當前的形勢和大賢良師張角的遺言說了一遍,又說:“眼下教中群龍無首,諸位英雄各自為戰,正須一位大英雄擔任教主,帶領四方豪傑,推翻漢室,為大賢良師報仇。”
眾人齊聲喝道:“為大賢良師報仇,為大賢良師報仇。”
待呼聲漸退,楊鳳又說道:“然大賢良師仙逝,教眾慘遭屠戮,聖女不知所蹤,不知立何人為教主。今日發黃金令召集會盟,正為共立教主,不知諸位渠帥意下如何。”
南陽何儀率先應和,拍手說道:“楊長老一心為教,令人欽佩。楊長老在教內身份尊貴,遠勝我等,我何儀擁護楊長老為教主,聽楊長老發號施令。”
劉辟也說:“汝南黃巾也擁護楊長老為教主,聽楊長老號令。”
楊鳳見其他渠帥不肯說話,心中已然明了,略略有些失落,但也在自己預料之內。
楊鳳微微一笑:“承蒙兩位渠帥看得起, uukanshu小女子一介女流,難以統領群雄,還需立一位大英雄才是。”
那邊惱起張牛角,起身叫道:“楊長老這話,俺就不愛聽了。英雄狗熊,哪個說的清楚?有的人你看他是英雄,俺張牛角看他是狗熊。誰看的準?”
楊鳳心中慍怒,反問:“不知張渠帥有何高見?”
張牛角被她問的愣住了,撓撓頭說:“是英雄還是狗熊,比比就知道了,拳頭上見高低!”
“拳頭上見高低!”眾人頓時呼喝起來。
群情呼嘯,誰也不好否定,楊鳳趁勢說道:“好!就比武見高低,勝者為王,諸位做個見證。”
劉辟擔憂地說:“拳腳無眼,須立個規矩才是。”
青州渠帥張余身後一個莽漢叫道:“生死由命,要什麽規矩?俺在戰場殺敵,誰給俺立規矩不成!”
不待他人說話,那莽漢直接走進場中,叫道:“誰殺了俺管承,那是俺管承該死。要是打不過俺,被俺殺了,也別屁話。要是都打不過俺,俺們渠帥就是教主。”
管承正說著,惱起南陽黃巾的何曼。何曼排開眾人,踏進場中:“你打得過俺何曼嗎?”
眾人看去,但見何曼身高丈余,拳如鐵錘,真真一個壯漢。
“啊~”管承也不廢話,大吼一聲,衝向何曼。
何曼毫不退讓,也衝向管承。
兩人碰在一起,便來了個結實的撞擊,然後各種拳腳往對方身上招呼,最後拳腳都亂了,抱在一起摔跤纏鬥。
台下的黃巾們呐喊助威,大呼小叫,盛況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