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樣的喧囂並沒有影響到王璟睿的睡眠熱情,他躺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仿佛置身於一個安靜舒適的世界中。
他的打呼聲一陣一陣地傳來,坐在旁邊的林瀚宇不禁感到有些尷尬,但也不好意思打擾王璟睿的美夢。
突然,他恍惚間覺察到一陣冷冽的風吹過,他扭頭一看,旁邊站了兩個人。
他轉頭一看,原來是王璟睿的父親。
林瀚宇連忙站起來行禮請安:“叔父安康!”
王子縉微笑,點點頭,接著就收回那片刻慈愛的目光,低下頭凌厲地盯著正在熟睡的王璟睿身上。
王子縉在安史之亂時協助李光弼守太原,是個頗有功績和謀略的人物。
升任刑部侍郎後,威嚴更勝,他的眼神銳利如刀,直穿人心,讓人不敢直視。
這眼神讓林瀚宇身上的汗毛都齊刷刷地豎了起來。
旁邊的管家則是一臉愁容,他看著沉睡的王璟睿,心中五味雜陳,暗叫大事不好。
林瀚宇把手悄悄背在身後,偷偷拍了王璟睿一下,試圖把他叫醒。
然而,王璟睿卻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沉浸在夢鄉之中。
王子縉微笑著對林瀚宇點點頭,感慨地說道:“此子不成器,日夜部分。整日就知道昏睡,若他能有你半分賢明,我便心安矣。”
話音剛落,王璟睿的呼嚕聲再次響起,打破了片刻的寧靜。
王子縉不禁皺起眉頭,再次不滿地瞥了王璟睿一眼。
林瀚宇見狀,連忙給王璟睿的小廝未央使了個眼色。
未央立馬會意,連手帶腿,又打又踢,輪番上陣。
然而,王璟睿依舊不管不顧,甚至換個方向繼續睡了起來。
未央見老爺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心中暗自叫苦,來不及了,他直接上手把王璟睿提了起來。
經過一番折騰,王璟睿終於被弄醒。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嘴裡不嘛地嘟囔著:“誰啊?幹什麽?沒看見我在睡覺……”
聲音裡透露著明顯的不悅和抱怨。
未央趕忙拍了拍他,悄悄地朝老爺的方向給他指了指,王璟睿順著未央的手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父親那嚴肅而又凌厲的目光。
他嚇得身子一顫,剛剛還沒說完的話瞬間就銷聲匿跡。
他連忙坐直身子,整了整衣衫,順便伸手擦了擦嘴角的一灘口水,心虛地瞥了眼父親,心裡暗自祈禱。
然而,他的祈禱顯然沒有起到作用。
父親那灼熱的目光讓他感到如坐針氈。
“整天睡覺,不知晝夜,在家還沒睡夠嗎?遣你與瀚宇同行,旨在讓你領略世面,學習他人身上的卓越品質。看看這些文物,難道對你於弘文館的職責無所裨益?平日裡應當多看、多對比、多思考,待到你鑒定文物之時方能遊刃有余。已是成人,卻仍這般模樣,不識場合,一味沉湎於睡眠,不識時務,只知道睡覺。”
王子縉還是沒壓住內心的怒火,一下子就噴發了出來。
王璟睿聽到父親的斥責,心中不滿,嘟著嘴小聲抱怨道:“我好生驅馳了十天,成天埋在弘文館的文物庫裡登記造冊,好不容易告假了,就只有一天的休息時間,你還不讓我睡。”
言語中頗有些埋怨的意味。
看到這小子這副懶散的模樣,王子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狠狠地瞪了王璟睿一眼,說道:“你如此的態度,怎麽能做好工作?你若有瀚宇一半之勤奮,我便無憂矣。”
王璟睿聽到父親的話,不禁有些無奈,他心想:瀚宇那家夥就是個工作狂,勤勉過度,天天沉迷職事,我怎麽可能比得上他啊。
不過,他也不敢反駁父親的話,只能乖乖地坐在那裡,忍受著父親的訓斥。
王子縉白了王璟睿一眼,又不滿地對他呵斥道:“振作精神,仔細看著!”
王璟睿無奈,隻好坐直了身子,一臉怨憤地盯著前面叫價激烈的人群,默不作聲。
他知道父親的脾氣,也不敢多說什麽。
王子縉見他坐正了身子,這才稍作罷休。
“感謝大家的蒞臨,今天的競寶會到此結束。”上官修文在台上高聲宣布著,
台下的掌聲和歡呼聲如潮水般湧來。
聽到拍賣結束的消息,王璟睿如釋重負,連忙起身準備離開。
他已經被這場拍賣折騰得筋疲力盡,雖然他也沒幹什麽,但僅僅就是坐著,他就覺得度日如年。
然而,未央卻注意到老爺依舊站在原來的位置上,沒有動身,他心中一緊,知道老爺還有話要說,於是,連忙一把將王璟睿按回座位上,示意他坐下。
王璟睿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就又坐在座位上了,他扭頭剛想找未央算帳,就聽到父親那不容辯解的聲音:“我剛聽說一會兒還有一個私人拍賣會,所以就給你們一人買了一張票,你們好生看著,悉心觀賞即可。”說罷,他就把票遞了過來。
王璟睿一聽說後面竟然還有如此無聊的拍賣,一下子就像泄了的皮球一樣怔在那裡,不悅之情溢於言表。
他癱坐在座位上,一臉無奈地看著父親,希望能夠得到一些同情和理解。
然而,父親卻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林瀚宇見狀,急忙點點頭,接過票。
王子縉對林瀚宇說道:“我碰巧路過,所以順道來訪,你們自覽吧,我先行告退。”
王子縉轉身離開。
林瀚宇拿著手裡的兩張票,在王璟睿面前甩了甩。
王璟睿目光呆滯地看了看林瀚宇手中的票,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兩人返回拍賣大廳,這時候剛剛熙熙攘攘的人流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整個大廳顯得空曠了許多。旁邊的小廝看到他們手裡拿著票據,就立馬心領神會,伸出手,朝私人拍賣會的地點向他們示意,微笑地說道:“兩位公子好生俊俏,參加下面一場私人競寶會的這邊請。”
林瀚宇朝著小廝指的方向走去,步履穩健,神態從容,而王璟睿則在後面一臉不願地跟著,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聚寶閣的小廝引領著他們,逆著如織的人流前行,他們跨過一座古樸的木橋,橋下潺潺流水,清脆悅耳,他們的步伐在回蕩的流水聲中顯得格外清晰。
穿過了漫長而昏暗的走廊,他們踏上了幾層高大而堅實的石階,再通過深邃而狹窄的玄關,一瞬間,天光如瀑,視野豁然開朗。
原本局促的空間瞬間變得寬敞起來,房間中的陳設也顯得更加精致,每一件物品都流露出獨特的優雅與品味。
前方的三尺高台下,古色古香的屏風錯落有致,將空間巧妙地分割成一個個小隔間。
七扭八轉之下,兩人被帶進了其中的一處地方,待他們落座之後,聚寶閣的小廝鞠了個躬便微笑著退下了。
王璟睿坐在精美的木雕凳子上,環顧著四周,這裡四處都被屏風分隔開來,前面隻留下正對著高台的一處空隙,奇特的構造仿佛一個珍珠串成的簾幕,而簾幕後的高台則是這個地方的焦點。
木質桌凳精雕細琢,每一個細節都流露著匠心獨運的別致,茶台置於桌上,嫋嫋的熱氣騰騰升起,散發著迷人的清香。
周邊枝葉間,似有鳥雀和鳴,清脆的歌聲伴著茶香四溢,讓這裡的空氣都充滿了生機和活力。與剛剛拍賣大廳的喧囂相比,這裡倒是別有一番滋味,仿佛是一個隱秘的仙境,讓人流連忘返。
林瀚宇靜靜地坐在那裡,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和舒適。
然而,這樣的愜意並沒有持續太久,不一會兒,腳步聲一陣一陣地傳來,打破了這裡的寧靜。
王璟睿透過屏風的間隙,依稀看到來的人好像都被分別帶進了一個一個房間,他有些好奇,但並沒有起身去探究。
隨著時間的推移,四周傳來了嗡嗡的話語聲,人們交談的時候都刻意壓低聲音,降低了分貝,仿佛在保守著什麽秘密。
王璟睿無聊地四處望著,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不知道這和剛剛的競拍會有什麽不一樣。
突然,一聲悠揚的古琴聲響起,那琴聲如山澗泉鳴,清脆悅耳,又似現佩鈴聲響,空靈悠揚,讓人心曠神怡,空靈之聲讓人想起山谷中盛開的幽蘭, 清新雅致,散發著淡淡的香氣,而高古之音則仿佛馭風飛翔在彩雲之間,高遠悠揚,讓人心境開闊,仿佛置身於仙境之中,用一句“余音繞梁,三日不絕”來形容最為合適。
這美妙的琴聲瞬間打破了四周的沉悶和壓抑,王璟睿也被這美妙的琴聲所吸引,心中的煩躁和不安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平靜和寧靜,他沉浸在這美妙的琴聲中,感受著這美好的時刻。
周圍立刻安靜了下來,一曲終了,只見幾個小廝將一個個蓋著黑布的櫃子依次抬到高台上的案幾上,隨即上官修文走走到台上,他清了清嗓子,對著台下的眾人說道:“各位貴賓,拍賣時辰將至,容我稍做介紹,今夜所展寶物,皆非凡品,敬請諸位矚目展櫃,期待之余,感受其韻味。”
話音剛落,旁邊的幾個小廝就動作迅速地掀開了蓋在櫃子上的黑布,露出了精美的透明展櫃。
展櫃裡擺放著的珍品與剛剛在前院拍賣的物品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二者檔次完全不同,這些珍品美輪美奐,精妙絕倫,讓人目不暇接,驚歎不已。
王璟睿看到這些珍品,眼中閃過一絲驚豔的光芒,如此精美的物品,他也只在宮中的弘文館裡看到過。
等等,其中的幾件珍品怎麽那麽眼熟啊?
他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是的,他一定見過!
雖然他軍法記不住,但對這些詩詞歌賦、文物古跡什麽的,他從小到大,僅僅看過一眼,就過目不忘。
但,如此精雕細琢的珍品怎麽會出現在此等市井小巷中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