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內,方桌旁,張志忠和上官修文對坐著。
後窗外,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個黑影。
“要出大亂子了,之前你在競寶會上出手的金銅博山爐竟然被在弘文館當值的王璟睿購得,他還跟弘文館主事詹清昀一起將此事上報給了皇上。”張志忠火急火燎地低聲對上官修文說道。
“王璟睿,他是誰?我都沒聽說過他,他怎麽會插手這件事?”上官修文抬起眉毛,有些意外。
張志忠皺了皺著眉頭:“我也不清楚,剛剛打聽了一下,他是當朝兵部侍郎的小兒子,少年神童,18歲進士及第,被吏部超資選拔,直接授予尚書省員外郎。但是因為年少氣盛得罪了不少人,尚書令給他來了個明升暗降,派他去了弘文館當二把手,不知道是受啥刺激了,從此一蹶不振,心灰意冷,整日不回家,借宿在酒肆,在西市朱雀街的古玩黑市遊走,淘一些古玩,有時候還在街上擺攤鑒寶,估計啊,沒什麽大本事。”
張志忠頓了頓,看著上官修文,神色凝重地說:“現在的問題不是他怎麽插手了這件事,目前最要緊的是我們該如何瞞天過海,不能讓皇上知道我們在背後做的手腳,否則後果真的不堪設想,我們必須盡快想出對策。”
上官修文捋著自己的胡子,沉默不語,窗外的人影一動不動。
“馬上就該上元燈節了,皇上忙於各種要務,暫時抽不出身來處理這件事情。上元節過後,皇上計劃召集宮中的鑒寶大師開一個鑒寶會,到那時,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張志忠六神無主,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焦慮和惶恐,他緊緊握著拳頭,額頭上布滿了冷汗,恐慌之情溢於言表。
窗外的人影聽到這兒神色一驚,他之前以為頭兒是體諒他們所以自己整日爭著搶著留宿庫房,沒想到,頭兒竟然……
片刻之後,房間內再次傳出聲音,上官修文開口:“你先不要著急,還有幾天時間,我們有足夠的機會來阻止這場競寶會,畢竟……
那兩件文物不是還好好地在庫房裡面放著的嗎?”
張志忠有些著急,盡管他極力地壓著聲音,但還是能聽出他的焦急:“我怎麽能不急?庫房裡的那兩件東西,根本就是……宮裡的鑒寶專家一個個的都死老狐狸,他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真是假了,萬一要是被查出來……我們……”
張志忠握緊雙手捶打著桌子,一時間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那讓他們沒機會看到不就好了?”上官修文緩緩開口,嘴角揚起一抹弧度,聲音中透出一種決斷和狡黠。
張志忠聽了這話,瞬間愣住,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他好像明白了上官修文的意思。
“宮裡總共幾位鑒寶專家?”上官修文沉聲問道。
“帶上詹清昀的話,一共五位。不過,其中兩位已經告老還鄉,另外兩個是親兄弟,現在在長安城內居住。”
上官修文繼續靜靜地捋了捋胡子,想了片刻後說道:“那麽我們這幾天的首要任務就是找人先去搞定那兩位不在長安城內的專家,讓他們給皇上寫封信,找個合適的理由解釋一下他們為何無法前來參加鑒寶會。
至於那一對在長安城內的兄弟,哼,想辦法讓他們消失幾天,確保他們在鑒寶會期間不會出現就好。”
“啊,這樣能行嗎?要是被……”張志忠緊鎖眉頭。
這計劃太冒險了,他心裡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上官修文抿了一口茶,淡淡一笑,一副全盤在握的姿態:“全程你我都不會露面,就算查也不會查到我們頭上,至於分寸嘛……”
聽了這話,張志忠微微頷首,陷入沉思,他咕咚咕咚飲了一大口水,若有所思地琢磨了一會兒,半晌後,點了點頭:“我會提醒他們注意的。”
“這樣的話,就剩下詹清昀和王璟睿他們師徒二人了……”上官修文開口悠悠說道。
“一老一少,一個快入土了,一個還是個青瓜蛋子,這兩個人,好對付。”
“哼,那就交給你了。”
“等等。”就在這時,張志忠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他抓住上官修文的袖子,焦急地問道:“那件鎏金蟠龍紋銅壺被誰買走了?”
“長安城內一個有名的收藏家, 宋書成。”
“我們還要想辦法把這件文物給弄回來,去弘文館把那個假的替換回來,不能讓這個真跡留在外人手裡。”張志忠連忙說道。
“這人是個老狐狸,精通繪畫,常年收藏各種名畫古跡,他估計也非常清楚那件鎏金銀蟠龍紋銅壺的價值,我們這樣一來一回,他肯定會有所懷疑,想讓他輕易松口,恐怕不容易。”上官修文慢條斯理地分析道。
“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想辦法把這個文物盡快給弄回來,不行就出錢買,多高的價錢都可以。”張志忠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等等,你剛說他畫畫很厲害?”
張志忠突然話鋒一轉,向上官修文問道。
“是的,他臨摹技藝非常高超,可以說是出神入化,他仿的畫別人一般看不出真假。”
張志忠沉思片刻,然後對上官修文交代道:“你出面,盡快安排一場會面,就說我要高價買下他手裡的這個鎏金銀蟠龍紋銅壺。
我要親自跟他見上一面。”
“好,這件事交給我,我來辦。”上官修文立刻應允下來。
“你先走,我斷後,切不可向外人提起我們今天見面的事情,安排好會面之後,我們書信聯系,切不可讓第三人知道我們的關系。”張志忠低聲對上官修文叮囑道。
“我辦事,你放心。”上官修文起身,轉身向門外走去。
後窗的一個黑影一閃,不知所蹤。
房間內,只剩張志忠一個人,他兩手支著桌子,盤算著下一步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