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解除,一切安好,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爹爹這件事情。
宋書成正坐在主屋案幾上寫著書法,看到宋盈初走了下來就抬頭和她打招呼:“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不是讓你多待一會兒,跟人家好好相處的嗎?我去叫崔媽媽。”
“沒事兒,不用叫崔媽媽了。”宋盈初朝爹爹走過來,走到案幾旁邊,拿過他手裡的毛筆,將它橫放在口沿外撇的玉質筆架上,她挽住爹爹的手臂,讓他坐在椅子上,迫不及待地想將自己昨天的經歷告訴爹爹,“爹爹,我想和你談談蘇耀卿的事情。”她拉著爹爹的手,讓他安心,“只要你還拿的動畫筆,就可以繼續仿製名作,安然無事,不用擔心他。”
宋盈初將昨晚的事情詳盡無遺地告訴了爹爹,每一個細節都描述得清晰入微。她提到蘇耀卿如何處心積慮地安排與她的見面,而背後的真實動機其實是為了接近爹爹。他希望通過這樣的方法,能夠得到那尊珍貴的鎏金銅佛像。宋盈初的敘述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她不明白為何蘇耀卿會如此費盡心機。
而宋家父親在聽完她的講述後,沉默了許久,似乎在思考這其中複雜的內情和動機,過了一會兒,他感慨道:“真是無法理解這些富民巨商,他們賺錢的時候或許更瘋狂。”
“一位公子想見你,老爺,他說他是龍門鏢局的鏢長,是聚寶閣閣長派他來的。”崔媽媽走過來,輕聲對宋書成說道。
聽到崔媽媽的話,宋書成站了起來,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過去見這位龍門鏢局的鏢長。他的心中充滿了好奇,不知道這位公子為何這麽早來見他。
崔媽媽走到庭院的玄關處,打開門,向外張望了一下,然後示意來客進來。
龍門鏢局的鏢長身穿一件深青色的箭袖窄領緣開胯圓領袍,上面印有聯珠團窠的紋樣,戴著一頂朝天襆頭,氣度不凡。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急切,好像迫切的想要和宋書成見面。
鏢長畢恭畢敬地走到宋書成面前,向他鞠躬,彬彬有禮地問候道:“早安,大人,擾君清夢,甚是抱歉。在下乃龍門鏢局鏢長,負責聚寶閣文物投保事宜,來跟您確認所借展覽之鎏金銅佛像保單所需要的技術細節。”
他拿出了一紙文書,恭敬地念著上面的內容:“保單技術細節主要包含保險金額、保險期限、保險責任、除外責任、保費及付費方式、索賠程序等。請您確定此文物具體保單細節,其為兩尺銅製的東晉鎏金銅佛像。”他的聲音清晰而洪亮,一字一句都透露著專業的自信。
宋書成一聽保單,就感到有些疑惑,他問道:“保單?保什麽?我從未給鏢局投過保,我的鎏金銅佛可是無價之寶。”他的語氣顯得有些急切,對眼前這個人有些懷疑。
“是的,我們知道,大人。”鏢長耐心地解釋道,“在運輸及展出時,我們都采取特殊保護措施。但有一個不慎之失,您尚未於文書上署名,當然,這也沒有什麽大礙。”他的語氣顯得十分誠懇,在盡力消除宋書成的疑慮。
“大人,只是一個手續。”鏢長從袖袋裡掏出一份保單,遞到宋書成面前,繼續說道,“一旦您在文書上署名,此藝術品就會立即受到保護,直至完璧歸趙。”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在期待著宋書成的答覆。
原來聚寶閣閣長上官修文為了表達對宋書成的謝意,特意花重金買了一個保單,以確保這尊鎏金銅佛像在運輸和展出過程中的安全。
“我只要署個名,即可得到一份五千文錢的保單?”宋書成看著眼前的保單,將信將疑地問道,他對於這份保單的價值和保障范圍還有些不確定,需要進一步的確認。
宋盈初正準備去找姐姐,聽到父親的話好奇地走了過來,湊著身子看著桌子上的這份保單,對此也感到十分驚訝,不知道父親為何會得到這樣的禮物。
“五千文錢的保單承擔諸般風險,涵蓋洪水、地震、雷擊、掠奪、搶劫、戰爭、暴動、起義、火災、坍塌等。”龍門鏢局的鏢長接過宋書成的話,流暢地說著,“當然,包括盜竊,你們可以更加安心地將這尊鎏金銅佛像借給聚寶閣展出。”他的語氣顯得十分堅定,在向宋書成承諾著這份保單的絕對保障。
這份保單所涵蓋的風險種類之多,讓宋書成和宋盈初都感到十分驚訝,他們意識到這份保單不僅是一份意外之喜,更是一份對於他們那尊鎏金佛銅像的保障。
聽到此事的宋書成十分高興,這等好事怎麽能錯過,他和宋盈初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喜悅和期待。
他連忙轉身去拿書桌上的毛筆,準備簽字。
龍門鏢局的鏢長連忙將一紙文書放到了宋書成面前。
宋書成拿起毛筆,瀟灑地在保單單上簽上自己的大名,字跡工整而有力。
見宋書成已經簽好名字,龍門鏢局的鏢長連忙拿出印泥,打開,恭敬地放到宋書成面前。
宋書成不假思索地在保單上按上了自己的手印,文書上的紅色指紋清晰可見。
簽完字、按完手印後,宋書成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和喜悅。他的心情萬分愉悅,內心異常舒暢,仿佛所有的擔憂都在這一刻消散無蹤。
“萬分感謝,大人。”龍門鏢局的鏢長禮貌地對宋書成說道,同時順便問了一下,“大人,你有意願出席一下技術鑒定會嗎?”語氣顯得十分誠懇。
“技術鑒定?”宋書成轉過身,與宋盈初對視了一眼,眼中充滿了疑惑和不敢相信的神色,“這是什麽意思?”他問道。
“對,這是龍門鏢局的規定。”鏢長拿著手裡的保單單對宋書成解釋道,“你剛剛署名畫押授權,所以我們需要進行一次技術鑒定,以確保這尊鎏金銅佛像的安全和價值。”
宋書成一下子愣住了,他兩手叉腰,和宋盈初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個……我需要考慮一下。”宋書成有些為難地說道,他的眉頭緊鎖,顯然在思考著接下來該如何準備應對這件事情。
龍門鏢局的鏢長看到宋書成的猶豫,便繼續說道:“請您不用擔心,這只是個程序,有幾個鑒寶專家七日後會應邀從各地趕來。”
“且慢,鑒定專家為何許人也?”宋書成反應過來,連忙問道,他對於鑒定專家的身份和能力十分關心,畢竟這些專家的意見會對於這尊鎏金銅佛像的價值有著重要的影響。
“聲名遠揚的朱景玄,裴斐,還有王子胤大人屆時都會蒞臨鑒定會的現場。”龍門鏢局的鏢長回答道,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敬意和尊重,顯然對於這些鑒定專家的能力十分認可。
宋書成一下子呆住了。
宋盈初還想挽留一下這位龍門鏢局的鏢長,想再仔細地詢問一下關於鑒定會的事情。鏢長卻說道:“既如此,多謝大人,小道不便打擾,先行告退,祝大人今日愉快。”說完,他給宋書成行了一個禮之後,就轉身走出了宋家的大門。
龍門鏢局的鏢長走後,宋書成一下子像被雷劈一樣癱坐在凳子上,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慮和困惑,他懊惱地扶著腦袋,心中暗自感歎自己的疏忽,怎麽沒有提前了解清楚這個情況。
宋盈初看著爹爹焦頭爛額的樣子,心中也十分擔憂,她走上前問道:“爹爹,這個朱景玄和裴斐很精通文物鑒定嗎?”
宋書成抬起頭,看著女兒擔憂的眼神,歎了口氣說道:“朱景玄曾任谘議、翰林學士,終官太子諭德,學識淵博,精通書畫鑒賞。而裴斐則以獨步之眼光、精湛之鑒賞技巧名動天下。此二人在文物鑒定領域都享有極高之聲望與地位,所有相關鑒定方法皆出自其手,都是他們發明、總結的。”
宋盈初聽完這話,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看著父親緊鎖的眉頭,心中也十分著急,希望能夠為父親分擔一些壓力,但是,她對於文物鑒定的事情一無所知,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助父親,只能在一旁默默祈禱,希望父親能夠順利度過這次難關。
“我其實並不想把它出售,盈初。”宋書成言色沉重,眸中滿含無奈與憂思,“但如果這尊鎏金銅佛像稍有破綻,我們整個家族所藏珍寶的神話將化為泡影,毀於一旦。我之前賣出去所有的作品都會被反覆鑒定,他們會通過文獻記載進行考證,會用琉璃鏡、腥臭試劑等諸般酷刑對我之前賣出去的畫,進行考察、分析、判斷……”言至此處,宋書成頓了一頓,無法再繼續,不禁哽咽。
宋盈初靜靜站在原地,凝眸注視著父親那般無助之態,心中感到十分憂戚。她深知,若此鎏金銅佛像被鑒出瑕疵,非但父親名聲受損,整個家族亦將陷入困窘。
她想了想,覺得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於是她毅然朝父親走過去,拉著他的手臂說道:“我們得阻止他們鑒定鎏金銅佛像。”語氣堅定,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
宋書成瞥見女兒堅定的雙眸,心中欣慰與無奈交織,他心緒紊亂,方才授權龍門鏢局行技術鑒定,已然自陷囹圄,作繭自縛,茫然不知所措。
他剛準備起身,但又連忙坐下對宋盈初無奈地說道:“但我們現在如何是好,我剛剛授權,已經自投羅網了。”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些什麽,又連忙說道:“但無妨,至少我可以讓你和你姐姐脫離此境, 與此無關,離開長安。”宋書成繼續說道,“你們兩個先去洛陽,要不還是再往南走走,去南京吧,如何?”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擔憂和關切,希望兩個女兒能夠遠離這個危險的是非之地。
“不,爹爹。”宋盈初極力安撫著父親,“我們不會把你丟在這兒,自行離去的,我心意已決,況且姐姐就快要出嫁了,這時候你讓她去哪兒啊?”她緊緊握著父親的手,眼神堅定,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和父親一起面對這個困難。
“老爺。”崔媽媽這時走了過來,語氣顯得有些急促。
“什麽事?”宋書成拉著宋盈初的手,抬頭對崔媽媽問道。
“有位名叫蘇耀卿的公子要見你。”崔媽媽回答道,她的眼神中有些不解,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訪客感到有些驚訝。
“誰?”宋書成疑惑地問道,他對這個名字感到有些陌生。
“蘇耀卿,好像是從洛陽一代的一個富商,說之前買過您收藏的畫。”崔媽媽試探性地回答道。
“哦,就是那天約我出去吃飯,想要得到那尊鎏金佛銅像的人。”宋盈初聽了崔媽媽的話,突然想了起來。
“有些神經質。”宋書成好像對他有點兒印象,他的眉頭緊鎖,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訪客感到有些不悅。
宋書成搖了搖頭,起身就準備走到大門那邊,去會會這個人。
但沒走幾步,他就看到了那個煩人家夥的臉,他連忙回頭驚歎道:“天呐,竟然是他!”隨即匆忙轉身坐回椅上,以手支額,顯然對此人之出現感到極為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