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只見新娘子纖手一伸,抓住面前的喜稱一把扯過來扔在地上,怒道:“人說楚君是個英雄,如今看來不過如此!”熊通見說不由一怔,因此問道:“此話怎講?”
新娘子道:“所謂英雄,即才能與智慧超凡脫俗、勇武過人者。英雄斷事敏捷果斷,事無巨細盡皆了然。妾原以為國君是個英雄,才答應嫁楚的。如今看來,連挑蓋頭這麽小的一件事都把你難住,如此優柔寡斷,身為一國之主,將來如何君臨天下?”
熊通見說,不由一怔。自己作為一個泱泱大國的君王,就連周邊小國的國君見到自己也難免不誠惶誠恐,沒想一個來自小小鄧國的女子,在自己面前不僅無半點懼色,反而敢當面呵斥自己,令熊通始料不及。本想回駁她幾句,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回駁的理由。
熊通呆在那裡,半天才回過神來,不由一把扯下新娘子頭上的蓋頭。定眼一看,只見新娘子生得冰肌玉骨,花容月貌,正用一雙充滿幽怨的眼神逼視著他。面對那雙秋波般流盼的眼神,熊通不由一怔:這不正是美少登耳那雙至今讓他難以忘懷的眼神麽?就在這時,他幡然醒悟:“登”和“耳”合起來不正是一個鄧(鄧)字麽?難怪騅錯和鬥緡故意賣關子不肯說出謎底。
美少登耳,正是喬裝的鄧國公主鄧曼。鄧曼從小熟讀經書,聰明過人。見君父欲與楚國結親,要將自己嫁給楚君熊通,聽說熊通文武雙全,年輕有為,是楚國少有的英主。常言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為弄清真假,她便借大夫騅錯出使楚國的機會,女扮男裝,以使節的身份來到楚國。見楚君熊通果然智勇雙全,氣度不凡,才答應下嫁到楚國來。
見鄧曼就是登耳,熊通高興不已,連聲道:“你就是鄧曼公主,何不早說?能娶到這樣才貌雙全的夫人,實在是寡人之福……”說著,一把將鄧曼擁在懷裡……
這段時期,東周衰微,中原各諸侯國卻打著“尊王攘夷”的旗幟,“挾天子以令天下”,倚強欺弱,出現你爭我奪的混亂局面。
一日早朝,大夫鬥緡奏道:“先王熊渠時,攻庸克鄂,擴展疆土,使我荊楚國力倍增。如今中原各國相互傾扎、局勢混亂,正是北進的大好時機。南申是周王室的南大門,若要北進,南申首當其衝。拿下它,不僅打開北上的大門,而且對周王室也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請國君三思!”熊通道:“卿所言正合孤意,寡人欲禦駕親征,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話音未落,大夫閻敖奏道:“臣以為目前伐申,時機尚未成熟,不宜伐申。國君初立,人心浮動,對外用兵,恐節外生枝,此乃一不宜也。申國雖然不大,但國力不弱,加上有險可據,易守難攻。如久攻不下,曠日持久,對我軍不利,此乃二不宜也。申國乃王舅之國,與中原諸國關系密切。如果伐申,其他諸侯國勢必出來乾預,此乃三不宜也。申國地處中原腹地,中間隔著谷、盧、鄧諸國,伐申需向諸國借道。常言道,人心不估,萬一出師不利,遭到意外偷襲怎麽辦?此乃四不宜也。依此四不宜,再加上國君初立,百端待舉,當強國固本,蓄精養銳才是當前的重中之重。因此,不宜過早地對外用兵,請國君三思!”莫敖屈乃父出班奏道:“我大楚幅員遼闊,兵多將廣,區區一個申國算得了什麽?再則,中原諸國紛爭不斷,自顧不暇,哪有工夫管別國的閑事?申國地處北上要衝,滅掉申國,等於打開荊楚北上的門戶。此正是伐申的大好時機,國君千萬不要錯過!”
熊通道:“主戰也好,休戰也罷,各位卿家所言各有各的道理。不過,寡人伐申之意已決,各位就不要再說了!”
公元前738年秋,楚君熊通在他執政後的第三年,便開始了拓展疆域、逐鹿中原的宏圖偉業。他讓太子屈瑕鎮國,任屈乃父為平北大將軍,鬥禦強為副,於奇為部將,領兵五萬,禦駕親征,渡過漢江,北上伐申。
申國,原為黃帝的後代,由於輔周有功,被周宣王封於謝,並且建立了申國。平王東遷後,南申是東周王室的南大門。為了防備荊楚侵犯,周王室在此駐扎了軍隊。在此同時,申國也加強了與中原內地各諸侯的聯系。得知楚君熊通禦駕親征,前來伐申,立刻引起朝野恐慌,申侯忙召集文武大臣商議退敵之策。上大夫申繻正是原楚國先王熊眴的次子熊繻,其兄熊羆被誅後,逃往申國,改為申繻,被申侯封為上大夫。見熊通禦駕親征率兵伐申,申繻奏道:“熊通乃謀逆之君,篡奪君位不到三年就對外用兵,弄得天怨人怒,不得人心,必定軍心渙散。加上遠征申地,人生地疏,鬥志銳減。而我申地三面環山,一面臨水,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加上又有大周及眾諸侯作後盾。盡管楚軍來勢洶洶,但他們遠道而來,不過是溪澗之水、簷下之流不足為慮。只要我們同仇敵愾,從容應對,定可挫敗來犯之敵!”申繻的一番話,說得申侯點頭稱是,眾文武大臣更是群情激昂,決定給進犯的楚軍一個迎頭痛擊。
申國與楚國,中間隔著鄧國。楚伐申,必須向鄧國借道。如今楚國和鄧國已結成婚姻之國,借道之事鄧侯自然是無話可說。不久,楚軍來到申國境內,熊通將大軍駐扎在與申國都城一水之隔的湍水南岸。
放眼望去,只見北岸水寨旌旗獵獵,刀槍林立。熊通道:“申國東南有唐河,西南有湍水,申人水中立寨, 防守嚴密,如何破敵?”屈乃父道:“申人江邊立寨,必派重兵把守。方城周邊西有翼望山,湍水環繞其間;北有伏牛山,又是申國的大後方,此三方不宜攻取。東邊的於東山,雖地勢險要,但申人憑險拒敵,兵力布署必定薄弱。臣以為先用一隊人馬在正面佯攻,另派一隊人馬繞道於東山,攻其不備,必能獲勝!”
熊通道:“老將軍此言正合孤意!”於是將隊伍分成兩半,一半由鬥禦強率領在南面佯攻,另一隊人馬在屈乃父的率領下悄悄地渡過唐河,向於東山迂回。
鬥禦強指揮一隊人馬從正面佯攻。當船駛近對岸水寨時,只見申營箭如飛蟥,箭頭帶著火具,楚軍戰船無法靠近,只能在遠處往來穿梭,搖旗呐喊。
此時,屈乃父率領的人馬已悄悄地渡過唐河,迂回到於東山一處關隘前。早有探子來報,沿途山高坡陡,不見守兵。山地道路坎坷,屈乃父隻得棄馬步行,驅使兵士尋路越嶺。就在這時,崖頂出現一隊人馬,其中一金甲將衝山下喝道:“楚人聽著,我乃申國大將無申滿,在此守候多時。申國遠在中原,與你們從來是河水不犯井水。突然帶兵入境,與賊寇何異?識相的從哪裡來滾回哪裡去。否則,讓爾等有來無回!”
屈乃父道:“我乃平北大將軍屈乃父是也。當年,鄭都曾是我熊楚故都,申在鄭南,居於鄭、楚的中間,顯然在我楚域之內。本將軍這次出征不過是收復故地,如若乞降,待本將軍奏報國君,尚可為你求得一官半職。否則,定將爾等化為齏粉!”
四十五、逼反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