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儀慧挨在風沙的身邊,湊唇過來,細聲細氣地盡說些討好的話。
有些話相當肉麻,鍾儀心在旁邊聽得面紅耳赤,更是忍不住側目。
在她的記憶中,姐姐打小便溫柔嫻淑,嫁給紀國公之後愈發高貴端莊,實在不敢相信這麽過火的馬屁居然會出自姐姐之口,甚至還相當沒底線的撒嬌。
鍾儀慧偶爾會赧然地偷瞄妹妹一眼,顯然心中知羞,但是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越發殷勤。
風沙被纏得受不了,越來越不自在,苦笑道:“儀慧儀慧,我知道錯了,最近確實不該冷落你們。有什麽事你直說好了,跟我沒必要拐彎抹角。”
鍾儀慧抬目凝視,泫然道:“我們在這裡舉目無親,就姐夫您一個親人,如果連您都丟下七郎不管,我們該怎麽辦啊!”
風沙暗歎口氣,柔聲道:“當然不會,有事你盡管直說,我盡量周全。”
鍾儀慧道:“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離家太久,離鄉太遠,加上中秋將至,不免思念親人,想陪姐夫吃頓便飯。我們隨時都有空,就看姐夫什麽時候有時間。”
風沙一聽她把便飯定義為家宴,一個頭就兩個大,忍不住再次苦笑。
“好說好說,每逢佳節倍思親嘛!今天既然遇上了,總不能讓你空手而歸。是不是最近遇上什麽麻煩事了,姐夫想辦法給你擺平。”
“是儀慧來看您,怎麽能讓您破費呢!”
鍾儀慧一直積鬱著憂鬱的美目間總算烏雲得散。
“是這樣,七郎最近蓄養了一批歌舞伎。您知道他笨手笨腳,調教不好,姐夫才是個中翹楚,想請您調教一二。如果還能得到宮大家指點,那就更好不過了。”
風沙聽得眉毛揚起:“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麽放任他沉溺美色,甚至還推波助瀾呢?”
“姐夫誤會了。”
鍾儀慧忙道:“使館雖然有定額,但是七郎必須維持他大唐國公體面。異國他鄉,總不能失了國體,所以開銷日大,他那點薪俸根本養不起那麽多人。”
風沙已經猜到她接下來想要說什麽,心道我根本沒有誤會好嗎!
果然聽鍾儀慧道:“所以他想在汴州開些買賣以彌補靡費的開銷。這不聽說最近歌坊駐演風靡汴州,他覺得做這個不需要門鋪,想必花費不大,想要試試水。”
說到最後,鍾儀慧小心翼翼地打量風沙的臉色。
風沙唔了一聲,沒有接話。
殺豬館這門生意,除了易夕若和任松單純為了賺錢之外,就以契丹使館和南唐使館最上心,明顯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具體是些什麽,他確實不清楚,但是猜也可以猜個**不離十,肯定與密諜那一套密切相關,目的也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的。就是意圖不利於北周。
這次的目的顯然差不多。所謂李善蓄養的歌舞伎,八成出自南唐侍衛司。
李善好歹是位國公,更不可能缺錢。
最關鍵,礬樓歌坊這門生意看似僅是一門生意,其實牽扯很大。
北周方面絕對無法容忍外國插手其中,尤其警惕契丹和南唐。
柴興禁止朝廷官員在風月場逾濫的詔書一發,有些人認為汴州的風月買賣將會遭受重創,風沙則認定這行當一定會更加繁榮,而且越高端的越繁榮。
易夕若願意領頭聯手多方推行礬樓歌坊,正是源於他的這個判斷。
在此之後,柴興非但沒有明著反對,甚至連侍衛司也插上一手,足見柴興的態度起碼是默許,說明他的判斷無比準確。
這也就更加堅定了易夕若的信心,所以她才會到處籌款,甚至在礬樓這個無底洞尚未填滿的時候,又找善母借了巨額債務去填礬樓歌坊這個無底洞。
很有點破釜沉舟的意味。
能讓易夕若押下血本如此豪賭,當然不僅僅是為了於未來賺取金錢,其中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也正是李善不能涉足的原因。
最近類同礬樓歌坊的風月場雨後春筍般冒出,全都依樣畫葫蘆。
短短月余,竟是蔚然成風,足有十數家之多,彼此間甚至開始爭搶汴州各大酒樓的駐演機會。
最直接的表現:朝野上下,乃至民間,開始推揚評選汴州十大酒樓。
無論官宴私宴,還是街頭巷尾,相關的討論十分熱絡。
類似的話題其來有自,原先僅是官場民間非正式的口口相傳,大家憑著個人地感覺各說各話,多是當作茶余飯後的談資。
現在的氛圍則明顯有著正式抵定的意味。
這一切看似與礬樓歌坊的興起無關,其實高度相關。
入場的各方心照不宣地借著炒作酒樓的排序,把這種駐場表演的形式定成習慣,甚至風俗。用以和原來的風月場做出區隔,進而還能分出高雅和低俗。
僅憑分出階層這一點,足以說明隱谷在其中下了大力氣。
當人人都認為這樣理所當然的時候,那就是習俗禮儀,你不順從大流,那就是無禮,將會被主流所排斥。
百家最懂“禮”是什麽玩意,最知道“禮”的重要性,自然也是最先知先覺的,更是最想在這上面分上一杯羹的,哪怕佔上一點邊角都是好的。
所以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入場。
不乏單打獨鬥,更多則是多家攜手聯合。
目前還是礬樓歌坊一騎絕塵,一枝獨秀。
畢竟最先開始,背景也最大,後面不僅站著侍衛司和武德司,四靈和隱谷的影子更是一直若隱若現,最起碼在捧紅薛伊奴這點上達成了共識。
明顯是跑馬圈地。兩家先聯手把地盤圈大圈好,再來爭個誰輸誰贏。
這才是易夕若敢賭也必須要賭的真正原因。
如果是連山訣相關大勢分餅,那麽這就是大勢下的小餅。
對於百家來說,只要事關“禮”,那就絕對無小事。
這種機會百年難遇,易門機緣巧合地佔住了風口。
一旦站穩, 扶搖直上。一旦錯過,追悔莫及。
易夕若身為易門掌教,寧可把自己賣了也絕對不能錯過,否則她一定會受到來自易門內部的強烈質疑,反對,甚至挑戰。
如今李善也想入場,相比百家顯然後知後覺,但是從時機上看,並不算遲。
困難在於北周方面,尤其是侍衛司和武德司,絕對無法容忍南唐在這裡橫插一手。
就算李善拿一座金山砸進去,也不可能砸出多大的漣漪,隻可能被來自四面八方的明潮和暗湧給活活卷死。
所以需要一個說話絕對管用的大人物給予護持。
於是鍾儀慧就找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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