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處,暖霧繚繞,香氛怡人,還有清泉。
竹林間,不止俊少舞劍;泉石上,亦有佳人撥琴。
皓齒明眸,素手影幻;劍風攪霧,俊少蹁躚。
這邊巧笑嫣然,那邊星目生輝。
四眸相視,雖然相距甚遠,竟似藕斷絲連。
一陣急促地腳步聲迅速由遠及近,攪亂了這裡好似仙境的雲霧,更擊碎了這一片膩透的旖旎。
一名宮裝少女於泉畔伏身伏首,輕輕地喚了聲“夫人”。
佳人恍若未聞,姿勢亦未變,美眸凝著俊少的星目,用她那迷人的聲線慵懶地問道:“何事~”略微帶些輕喘,更添誘惑。
說是夫人,她看起來竟比二八少女還要嬌嫩水靈,偏又有著稚嫩少女絕對沒有的迷人風韻。
宮裝少女未答,僅是抬頭看了那英俊少年一眼,又複垂目。
夫人衝那英俊少年勾勾手指,嘴上道:“帆兒又不是外人,有事說事!”
英俊少年得意地瞟了宮裝少女一眼,近身湊唇,欲咬那纖纖玉指。
夫人咯咯一笑,忽然轉腕繞指,忽高忽低,忽遠忽近,好似逗貓。
英俊少年也像貓一樣被逗得心癢難耐,偏偏就是近不得身。
伏在泉邊的宮裝少女遲疑不語。
夫人轉眸一掃,淡淡地道:“如果你耳朵不好,可以不要。”
宮裝少女面露畏懼之色,顫聲道:“陛下已至林外,聲稱十萬火急,希望立刻見到夫人。”
英俊少年的身體頓時一僵,一下子拘謹起來,不敢亂動。
“這頭蠢豬,又肥又蠢~現在倒是知道來求我了。”
夫人冷笑起來:“他把王萼趕走的時候不是很威風嗎!我讓他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他偏不聽,現在好了,人家在衡山複立,還要率兵伐逆,他這才知道害怕。”
她不僅是大江商行王炳川的夫人,更是風沙和雲虛皆首肯的潭州秘密駐點的主事,七人核心於東鳥的所有勢力都歸她負責掌總。
四靈和隱谷一直把她視作風沙在此地的代言人,輕易不會招惹。
除開宮天雪和思碧,她在東鳥已經沒有惹不起的人。
早先王萼起兵造反,弑弟登基,對外則向南唐稱臣。
不久之前,王崇在她的支持下,又從王萼的手中篡得了皇位。
雖然這是來自風沙的授意,更是風沙布的局。
但是,她還是因此成為了東鳥的無冕之女皇。
自然呆在潭州樂不思蜀。
她十分慶幸自己的幸運,更慶幸並自己沒有辜負這份幸運。
當時她毫無保留地向風少展示她的智慧、能力和決心,當然也不乏上天賦予她的美貌,終於打動了風少,獲得了信任和支持。
現在看來,何止值得!
宮裝少女不敢做聲,夫人可以這樣說前後兩位東鳥陛下,她可沒膽子接話。
倒是那英俊少年的鼻息突然粗了起來,眼中冒出灼熱的光芒,一張俊臉也見紅。
他知道夫人權勢滔天,卻也沒想到何止滔天,簡直超天。
尤其還是一位絕色佳人。
人間怎麽會有如此完美的尤物?集美貌、智慧和權勢於一身。
無論哪方面都讓人感到高不可攀,更不可褻瀆。
恐怕任何男人面對時都會自慚形穢,一心隻想拜倒在石榴裙下,奢望著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變成現實。
王夫人衝他嫣然一笑,嘴上吩咐道:“跟他說我很忙,讓他立刻滾蛋。嗯~明天這個時候或許有空,你說是不是?”
英俊少年像是著了魔一樣,喘著粗氣想要走近,
偏又生怕褻瀆仙子,實在不敢邁步靠近,癡迷地凝望道:“是,夫人……”宮裝少女不禁猶豫。
王夫人的視線再度掃來:“你也一樣,還不快滾,別來煩我。”
宮裝少女哆嗦一下,趕忙應是,趕緊退走。
王夫人又開始嗡嗡地撥弦,同時觀看英俊少年舞劍。
其實她並不愛彈琴,也不愛看舞劍。
她僅是很喜歡這種隨心操縱的感覺。
無形的琴弦像是有形的線,隨著她地撥弄,英俊少年隨之翩翩。
過了一陣,宮裝少女又回返,戰戰兢兢地於泉畔伏身。
泉石上,王夫人一掌拍上弦琴,發出一聲撼心的銳鳴。
宮裝少女激靈靈一哆嗦,身子開始發抖。
王夫人冷冷地道:“看來你的耳朵確實沒用。應該自己切了,扔去喂狗。”
宮裝少女趕緊雙手過頭,捧起一段大約小指頭大小粗細的竹管,結巴道:“是三甲飛傳,所以……”
英俊少年笑道:“我又不是外人……”
王夫人的俏臉瞬間冷若冰霜,忽然探手,一下子掐住了他的頸子,毫不猶豫地收緊,狠狠得一掐,五指上尖利的指甲瞬間沒入了喉嚨,邊緣處滲出血來。
宮裝少女正戰戰兢兢地伏首,並沒有看見這一幕,繼續道:“……僅限主事階閱覽……”
英俊少年臉上還掛著笑容,亮如朗星的眼睛透出了疑惑,不解,然後凝固於恐懼,雙手去捂喉嚨,卻被那隻本令他神魂顛倒的柔胰硬生生地推開推倒。
整個人僵硬地跌入清澈的泉水之中,噗通一響,濺起水花,眼神輝光散盡,唯剩無神的絕望。
宮裝少女正好與他對上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
王夫人不知從哪抽出絹帕,輕輕地拭盡指尖的猩紅,就這麽赤足涉過正在渲紅的泉水,從宮裝少女掌心中取來竹筒打開一抖,落出一個絹卷。
她轉過身去,背對宮裝少女,展開絹卷,凝視細看。
並非紙條,而是一份簡畫的地圖,地圖的角落裡寫著幾行小字,落款:風沙。
看完全圖及字,她不禁發呆,神情連番變幻,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這時,另一名宮裝少女快奔而來,急聲喚道:“夫人,大小姐和思碧小姐都來了……”
話音未落,宮天雪扶著足有殘疾的思碧現身於竹林小道,聯袂行來。
夫人猛地轉身,笑靨如花地迎上去福身道:“大小姐,思碧小姐。”
她身後的情景,令宮天霜和思碧臉色微變。
宮天雪疑惑地探頭道:“纓纓姐,這是出什麽事了?”
王夫人定了定神,向兩名宮裝少女吩咐道:“把他拖走,你們也退下去,方圓百步之內不準有人,闖入者死。”
兩女跳入泉水中,把這個死不瞑目,甚至都不知道因何而死的英俊少年拖走。
待兩女離開,王夫人這才解釋道:“他偷窺飛傳,我只能擊殺……”
她顯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過多糾纏,揚了揚手中的絹帛,問道:“兩位小姐此來,因為這個麽?”
宮天雪和思碧一齊點頭。
宮天雪展顏道:“風少總算要回來了,盡管是去巴蜀,好歹離潭州近多了。”
思碧興奮地點頭,向王夫人問道:“你是剛收到嗎?”
王夫人頜首
宮天霜和思碧相視一眼,沒有作聲。
她倆和風沙一直保持著私信聯絡,這個渠道與風沙直連,當中的中轉很少。
王夫人則是通過正式的渠道,中轉會多上一些,通常會慢上個半天一天。
這次倒是個例外,她們也是剛收到不久。說明這信傳得相當緊急。
王夫人請兩女到竹林裡的石亭內入座,然後把絹帛展開攤在桌上,邊指便說。
“兩位小姐請看,上面繪有四條路線,其中這條過洛陽,過長安,由關中經蜀道子午道轉至興元府,入巴蜀,至成都府。”興元府即三國時的漢中。
王夫人往側一劃道:“還有這條,過長安至鳳翔府,經蜀道陳倉道過鳳州,再轉至興元府,入巴蜀,至成都府。兩條路線都要經過洛陽、長安及興元府。”
她著重在興元府的位置連點好幾下,沉聲道:“風少可能的入蜀路線,連我們都是剛剛收到,潭州江湖上怎麽一早就開始傳揚興元有寶?還鬧得沸沸揚揚。”
思碧蹙眉道:“這兩件事風馬牛不相及,應該是巧合吧?”
她覺得王夫人危言聳聽,幹嘛非要把這兩件不相關的事情聯系到一起。
“傳聞興元府的藏寶乃是閩國為復國所準備,說得有鼻子有眼,還把玉顏公主都給扯進去了。”
王夫人大略講解道:“閩亡前後,玉顏公主一直呆在江陵,不過有段時間消失不見。江陵乃是出入巴蜀的水路門戶,這段時間確實引人聯想……”
宮天雪沒有吭聲,她隱約知道馬玉顏當時在江陵消失的原因,但是她不能說,馬玉顏更也不會說。
也就是說,無論外面傳言馬玉顏這段時間做了什麽,一定不會被證偽,而且一定查不出緣故,起碼江湖人不可能查出來。
所以會更添神秘感,予人遐想的余地。
王夫人繼續道:“事關玉顏公主,我費了些心思追查。這風聲最初是從北周境內傳開,但是並非汴州,我就沒管了。直到看見這份風少標示入蜀的路線圖。”
宮天雪和思碧相視一眼,仍舊不解。
王夫人耐心地解釋道:“如果僅是潭州傳言,可能真是巧合,如果北周江湖上也有類似的風聲,恐怕就不會是巧合了。”
宮天雪若有所思地道:“這種傳言一定會引起江湖人聚集。如果北周也有類似的風聲,那麽無論在長安還是洛陽直至興元府,都會有大批江湖人蜂擁而至。”
王夫人補充道:“於是可以輕易掩護某些見不得人的事,也可以輕易掩護一些見不得光的人。比如,刺客。”
思碧俏臉色變:“有人要行刺主人?”
“說不通。你們看,圖上標示了四條入蜀的路線。”
宮天雪也伸手在圖上比劃。
“除了蜀道那兩條,還有行經洛陽,南陽,襄陽,江陵,由辰流入蜀,至成都府。洛陽,申州,江城,嶽州,江陵,同樣也由辰流入蜀,至成都府。”
宮天雪收手道:“這四條路線說明風少目前還沒有決定到底走哪一條路,所謂閩國寶藏的風聲卻已經傳了好一陣子。兩者應該不會有關系罷~”
思碧覺得大小姐說得很有道理,不住地點頭。
“自風少出辰流,一路行來,由西至東,由東至北,遊歷中原。當世三大國一個沒落,恰好轉了一圈。從汴州返回辰流,走蜀道的話,順路就能過巴蜀。”
王夫人輕聲道:“但凡對風少的行程有所了解的人,不難猜到他下一步應該就是會從蜀道入蜀。”
思碧忍不住反駁道:“可是主人分明還標識了這兩條不走蜀道的路線。”
“想必風少另有考量。但是目前沒幾個人知道風少還預設了兩條不過蜀道的路線,不了解的人正常推測,那就應該走蜀道入蜀,再返回辰流,正好一個整圈。”
王夫人正色道:“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提前設局,一定會沿著蜀道展開。由汴州出發,過蜀道至成都府的路線至少五六條。那麽,有三個地方絕對繞不開……”
宮天雪冷不丁地接口道:“洛陽,長安和興元府。”
她現在開始覺得王夫人恐怕不是杞人憂天,針對風少的陰謀似乎真的存在,而且早就展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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