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不意味著她不關注,相反時刻留意。
因為她這番賣力表現,就是表給風沙看的。
眼見楚愁刁難風沙,她心裡騰騰冒火。
就好像辛辛苦苦熬了一鍋好粥,正等著人家誇讚,結果一隻老鼠突然跳了進去。
“陳老弟也是你叫得的?要叫客卿。”
楚堂主人老成精,立時教訓兒子道:“你是該罰,不是罰酒,是罰罪。”
楚愁呆了呆,本來微有酒意的臉龐一下子漲紅如血。
在場這麽多人呢!還都是有身份的人物。
更有些相熟的朋友跟著他一起過來。
結果父親居然毫不留情,當眾教訓。
“按年紀算,楚兄喚我一聲老弟,沒什麽不好,反而顯得親熱嘛!”
風沙含笑圓場道:“孩子畢竟大了,楚堂主別這麽嚴厲。”
周圍賓客跟著附和,有勸楚堂主,有勸楚愁。
楚愁心下暗惱,心道誰是孩子,你才孩子呢!
“俗話說當面教子,背後教妻。他亂輩分,就是錯了。”
楚堂主正色道:“錯了就要知錯,知錯就要改錯,誰都一樣。楚某不護犢子。”
伏劍讚道:“楚堂主說得好。本幫之所以能夠立足江湖,讓天下英豪高看一眼,正在於規矩深嚴,逾矩必懲,知錯必改。”
大家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憑什麽幫眾非要聽幫主的話?
所以規矩最重要。
風沙甚感欣慰,小丫頭真的長大了。
一番話沉穩持重,語帶機鋒,還留有余地。
尤其透露出伏劍很清楚自己憑什麽能夠坐穩幫主之位。
他再是支持,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留意照拂。
只有三河幫上下全都守規矩,幫主才是幫主。
在座稍微年長者紛紛喝彩。
久聞丹鳳幫主大名,今日一見,分明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大家面上尊敬,其實心裡難免輕視。
這般年紀,人又這麽漂亮,居然成為一幫之主?
恐怕不是能力善,而是善解衣。
現在無不收起輕視之心。
楚愁認為伏劍和風沙跟自己差不多年紀,打心眼裡沒把兩人當回事。
當然不認為自己有什麽錯。
奈何不敢違逆父親,賠禮道:“我知錯了,甘受陳客卿責罰。”
神態非常窘迫,語氣十分生硬,勉強之意蔚為鮮明,明顯口服心不服。
只要沒有損害風沙的利益,其實他脾氣甚好,人也很好說話。
不過,他想看看伏劍怎麽處理,所以並沒有試圖緩頰。
這件事瞧著小,實則棘手。
別看楚堂主當眾教訓兒子,其實只是虛抬板子,作勢欲打而已。
若是伏劍輕打一下還則罷了,真要打重了,楚堂主恐怕第一個不樂意。
如果偷油滑過,楚堂主嘴上感謝,心裡只會將伏劍瞧低。
伏劍偷瞄風沙一眼,心道他不是傲慢無禮嗎?那我便讓他知道自己多麽卑下。
“陳客卿性子溫和,豈會因失禮而責怪,不如交由亦心管教一二……”
伏劍輕聲道:“盡管愛之深,責之切,想必會拿捏分寸,不至令弟無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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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主說得是。”
楚堂主笑道:“心兒,你務必嚴加約束,讓你幼弟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轉向風沙道:“還請陳客卿嚴厲監督,必須要讓他認識到自己錯在哪兒。”
“楚小姐為人一向公允。
”風沙展顏道:“之前幫主還跟我說,有意讓楚小姐加入執法堂。我現在隻擔心楚小姐太過公允,對弟弟過於苛責。如果為此傷了姐弟和氣,反而不美。”
他故意把“入執法堂”和“公允懲罰”這兩件本來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硬是掛上了鉤。罰輕了就是“不夠公允”,自然入不了執法堂。
目的不在於懲罰楚愁,在於拉攏楚家。
這位楚堂主明顯是頭老狐狸,絕對聞弦音知雅意。
楚堂主深深看了風沙一眼,暗忖這小子不顯山不露水,沒想到這麽厲害。
現在他都恨不得罰重點。只要楚亦心加入執法堂,楚愁受點委屈算什麽?
一記耳光,一把甜棗,爐火純青。
示好楚家的同時,還對楚愁來個釜底抽薪。
更把壞事變成了好事。
同時側面顯露了地位。
這小子不簡單,更不好惹。
楚亦心性子傲,不服管,伏劍一向不喜歡,要不是楚家十分重要,又正好路過楚家的地盤,她根本懶得搭理,自然沒打算重用,更別提加入執法堂這種強權堂屬了。
不過,風少開了口,假的也是真的。
伏劍忙道:“正是,我早有此意。”
首席的那些賓客個個人精,當然聽得出弦外之音。
盡管八字還沒一撇,接連向楚堂主和楚亦心道喜。
對風沙也高看不止一眼,開始湊近攀談敬酒。
大家更是心照不宣,把楚愁給“忘了”。
楚愁被硬生生晾在一邊,又羞又惱又滿心無奈。
他實在想不明白,事情怎麽變成這個樣子?
就在剛才他還眾星捧月,意氣風發呢!
怎麽幾句話的工夫,他就變得無足輕重,甚至無人理會了?
楚愁喜歡受到吹捧和歡迎,風沙則不然。
很快便不勝其擾。
尤其有些客人是帶著女兒或者侄女來的,一個勁引薦。
這些嬌嬌小姐大多矯揉造作,包括風沙剛才覺得很漂亮的那幾個。
不禁暗歎,果然距離產生美感。有些花隻可遠觀,近賞大煞風景。
盡管他十分厭煩,奈何要給伏劍面子,只能硬撐著。
楚愁早就被排擠開了,只能在旁邊看著,好生嫉妒。
這些少女之前還圍著他轉呢!
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連三分之一柱香都沒過呢!
同樣不勝其擾的還有楚亦心。
因為這些賓客也有帶兒子或者侄兒。
好好一場接風宴,好像變成了相親宴。
參宴的笨蛋不多,不會傻到給伏劍介紹青年俊傑。
自然退而求其次,死盯著楚亦心不放了。
楚亦心再怎麽做出冷漠的樣子都不管用了。
風沙和楚亦心被隔成了相鄰的兩堆,瞅空與之對了一眼。
他本以為與楚亦心會有同病相憐之感,沒想到人家投回個厭惡之極的眼神。
搞得他莫名其妙。
當初他被這小妞扭按在地上都沒有計較呢!是她得罪他,不是他得罪她吧?
一念至此,意興闌珊。
不理會身邊鶯燕成群,一個勁左顧右盼,想找個合適的借口脫身。
這一排開紛亂的嘈雜,頓時感到有人在注視他。
倏然轉頭掃視,在院落宴席的一角,發現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人。
除開稠密雜亂的胡須,眉目瞧著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見過。
這男人與他一對上視線,立刻轉身移動,縮到眾賓客後面。
風沙盯著打量幾眼,認出這男人掛在背後的鬥笠。
他騎馬過來的路上,好像正是有個帶著這樣鬥笠的男人注視著他。
看他的人多了,尋常視線不會引起他的反應。
除非眼神之中飽含某種情緒,引起靈覺示警。
恰好有個綠裙少女注意到他的眼神,撲到耳邊嬌聲道:“陳公子是瞧見熟人了嗎?那一桌多是奴家的朋友,奴家可以陪公子過去敘敘舊。”
風沙正愁沒借口離開這個女人堆呢!何況也確實想認認那個男人,忙不迭起身,笑道:“確實有些眼熟,但是沒看清楚,還請小姐帶我過去確認一下。”
他這一動,圍在身邊諸女跟著一起動。
綠裙少女又攔又推:“陳公子要會見好友,你們可別搗亂了。”
風沙立刻打蛇隨棍上:“正是正是,我那朋友屬猴的,而且特別容易害羞,諸位美人若是合圍過去,說不定嚇得他連滾帶爬,又上樹又翻牆,跑了。”
諸女都笑了起來,或掩唇,或露齒,或輕抿,或嘻嘻,或咯咯。
可能真的覺得很好笑,也可能是裝的,反正個個笑得花枝亂顫。
不過,確實沒再跟著了。
風沙隨著綠裙少女穿過席宴,眼睛一直盯著鬥笠男子的大致方位。
奈何參宴賓客眾多,入目人頭攢動。又都是觥籌交錯,人來人往,加上途中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難免攔阻視線。他只能含笑敷衍,隨口應付,連加快腳步都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