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樓別院位於江畔山中,是納涼的福地,所以風沙一直貓在這裡避暑。
幾乎不太出門,更少過江。
今天出來是因為城內新開了一間私人會館,館名靈沼。
就在遂古館邊上,離倚翠樓也不遠。
原先也是一間私人會館,圈了一座小湖,建成了一片清涼淨池。
供江城的達官貴人夏日戲水。
武平軍欲要攻來的時候,江城有一批富賈外逃,大批產業轉手。
這間會館正是此時被伏劍弄到手裡。
三河幫在江城不差一處產業,伏劍當送人情給了初雲。
初雲心知自己正受風少猜忌,哪裡敢在江城擴張勢力?
忙不迭地轉手送給了武從靈。
武從靈正嫌好吃坊地方太擠,當秘密行宮可以,施展不開。
欣然接受。
可是她現在要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純靠風沙接濟,一時半會兒拿不出閑錢。
正好馬珂潤被馬玉憐派來她身邊當女官。
馬珂潤背後是馬玉憐,馬玉憐身後是馬玉顏,乃至整個閩王室。
簡而言之,馬玉憐是個大富婆。
不宰她宰誰。
於是想把馬珂潤拽進來。
馬玉憐聽說後,覺得可以交好武從靈,欣然出資。
她通過閩商會館,要人給人,要錢給錢,算得上一把連包乾。
繪影來江城後,初雲建議武從靈把繪影也拉入夥,馬玉憐死活不同意。
要不是因為繪影告上一狀,她也不會被圈在紫陽山莊,連門都不能出。
奈何初雲力主,馬玉憐畢竟不敢得罪她,勉強點頭。
事實證明,初雲非常有先見之明。繪影果然沒受懲罰,反而得到重用。
繪影進來了,繪聲自然跟著一起。
繪聲不缺錢,繪影更有錢。
姐妹倆不知出於什麽目的,這次出了大血。
力壓馬玉憐,硬是把會館預設的閩地風情改成了開封風韻。
總之,這間靈沼館的背景非常複雜。
名義上的館主是馬珂潤,實際上的館主是夜嬈。
東主自然是武從靈,她打算正式開業之後把鏡鑒司設在這裡。
原因無他,馬玉憐,繪影和繪聲都在靈沼館佔有份額。
這麽硬的背景,不拉起大旗作成虎皮,那叫暴殄天物。
風沙當然不知道這麽細的事。
天氣這麽熱,繪影和繪聲又總在耳邊吹風,覺得去戲戲水涼快一下也好。
也就興致盎然地來了。
靈沼館目前僅試營業,尚未正式開業。
既然是試營業,還是有客人的。
武從靈也好,馬玉憐也好,都在想方設法請人過來。
比如各方派駐江城的特使,及其卷屬之類。
繪影在江城客舍,甚至收到了發給高月影的請柬。
還有江城會、三河幫和官府中的頭面人物。
伏劍自然也在邀請之列。
當然,亦有高級交際花之流。
她們總有辦法搭上一些受到邀請的客人。
這種檔次又高,又是戲水的好地方,最適合勾搭金鳳了。
自然爭相恐後,削尖了腦袋也要混進來。
風沙不喜吵鬧,來得很低調,沒讓繪影和繪聲通知旁人,也就知會了夜嬈一聲。
夜嬈引著他,尋了個風景好,人又少的地方,上了一艘精致的畫舫。
風沙與繪影、繪聲先後更衣入水,悠然泡涼。
會館淨池本是一座小湖改造而成,佔地不小。
哪怕幾百個人撒下去,那就一把胡椒面而已。
加上灌木花草茂盛,
假山亭榭遍布,上一任主人精心設計,又經過一番改造。看似空曠,其實私密性很好。
當下不過二三十人,七八艘畫舫,零星遍布湖上各處。
男男女女,船上水下,各自嬉戲戲水,互不打擾。
再怎麽私密,畢竟露天,繪影和繪聲都穿著不露肌膚的長袖長褲。
精工綢製,非常輕薄。未免透肉,一深一紅。
當然,入水浸透之後,魅力還是噴薄欲出。
好在水下,只有旁邊的風沙看得到探得到。
實際上,遠處有幾個妙齡女子明顯在裸泳。
一個個十分歡快的玩水,並沒有太多忌諱。
換裝有畫舫,人就在旁邊戲水,畫舫之間隔得很開。
加上人在水裡,除非貼得很近,否則也看不見什麽。
與之相比,繪影和繪聲的穿著打扮算是非常保守了。
夜嬈赤足入水,坐在船邊侍奉,身邊擺著浴巾浴袍、點心清水之類。
風沙根本不通水性,狗刨都刨不起來,全程被繪影和繪聲攬抱在懷。
人熱水涼,滋味非凡。
玩了一陣,心情舒爽,人卻有些累了,讓兩女拖他上畫舫休息一下。
隨便披上浴袍,舒舒服服地張腿箕坐。
繪影和繪聲分從左右挨上擦拭。
風沙衝夜嬈笑道:“是個避暑好地方,今天不回去了。”
夜嬈垂首奉水,輕聲道:“婢子已經安排好了,風少想住多久都可以。”
風沙嗯了一聲,轉頭張望道:“這裡的布局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繪影和繪聲四對美目一起亮堂起來。
繪聲忙道:“北周禦苑金明池,婢子陪您去過幾次,不過都是去吃飯。”
風沙猛然想起來了,張望道:“是有幾分相似,就是沒有金明池熱鬧。”
柴興窮瘋了,居然把幾座禦苑對外開放,不僅租給商家,還對外賣魚牌。
不少達官貴人,乃至百姓都跑去金明池戲水。
玩累之後,就地用魚牌買魚,然後把禦池的魚帶到旁邊的飯館現烹現吃。
吃喝玩樂一條龍。
繪聲見主人想起來了,嬌聲道:“金明池的畫舫上面有百戲,還有水秋千呢!”
夜嬈忙道:“金明池畢竟是皇家禦園,咱們怎生敢比。婢子正讓人尋好班子,重金請來,以後會熱鬧起來的。如果風少覺得冷清,婢子叫些歌舞伎給您跳舞唱曲。”
風沙笑道:“現在挺好。”
繪聲挨上來撒嬌道:“有首詩是寫金明池的,婢子想吟給主人聽。”
風沙不禁失笑:“你居然會吟詩?那我還真要聽上一聽了。”
繪聲清清嗓子道:“三月金明柳絮飛,岸花堤草弄春時。樓船百戲催宣賜,禦輦今年不上池。內人稀見水秋千,爭擘珠簾帳殿前……”
她哪裡會吟詩,明明是生背的,除了嗓音動聽,此外一無是處。
好像蜜炬,聞著香甜,吃則嚼蠟。
夜嬈臉色古怪,繪影直接臊得臉紅。
風沙聽得眉尾直抽抽,忍不住打斷道:“詩不錯。聽著像是北周宮內人寫的。”
這種詩應該不會傳到民間吧!他都沒讀過,繪聲這個不學無術的丫頭怎麽會?
繪影和繪聲相視一眼。
繪影小心翼翼地道:“這首宮詞,出自花芯夫人……”
風沙哦了一聲,忽然一愣,花芯夫人不是繪影繪聲和孟凡的親娘嗎?難掩詫異地問道:“她寫的?她怎麽會寫金明池?莫非她在……”
兩女一齊到主人身前,跪下伏拜。
繪影哭道:“婢子多方打探,娘親她人在北周為妃。”
風沙一聽,毛都快炸了,心道你莫不是想讓我從柴興的后宮裡偷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