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上了夾板,其實不需要頻繁換藥。
主要是過來檢查風沙的腿傷是否正常愈合,有無惡化。
這還是小竹第一次來無為榭,既好奇又緊張。
好奇風沙的夫人到底是怎樣的女人,又害怕當真見到。
豈知書房內除了風沙,僅有這幾天天天給她送飯的繪聲和老熟人江離離。
風沙抱著本冊子看得目不轉睛,好像根本不知道她來似的。
小竹不禁失望,又暗松氣,衝江離離道:“好幾天沒見到你,去哪兒了?”
江離離奉主人之命去了一趟君山,給風大和巧妍傳信。
因為兩人不方便離島,見不到主人,所以要向她述職。
這一呆就是好幾天,昨晚才回。
這些自然不能跟小竹說。
江離離與繪聲一起福身行禮,斂目道:“多謝小竹小姐掛懷,婢子一切安好。”
小竹見她這般恭謹拘謹,哪有最初見面時的幹練和機敏,心中大感沒趣。
風沙忽然平下書冊,露出被書冊遮住的臉龐,笑道:“來了,麻煩你了。”
小竹縮縮頸子,輕輕嗯了一聲,趕緊過去給他放平腿檢查。
風沙這幾天除了讓繪聲給她來送一日三餐,還非要她去休德館看人跳舞。
準確說是看風沙變著法凶人。哪怕千嬌百媚,毫不憐香惜玉。
她不免害怕,早先就覺得這家夥陰沉的很,如今更覺得笑面虎,裝溫柔。
拆夾板多少有些疼,但也僅是有些疼而已。
風沙不該忍不住,偏偏哼哼唧唧的,就差齜牙咧嘴了。
小竹連聲抱歉,
更加小心,更加溫柔,更加全神貫注。
風沙端詳小竹少許,問道:“聽說你待會兒要跟天雪她們出門逛街?”
小竹偷瞄他一眼,看不出他高興還是不高興,緊張兮兮回道:“我較熟悉嶽州,給天雪姐姐當個向導。”
其實宮天雪偷偷告訴她,還有一個人要一起來,還懇求她不要告訴風少。
光看宮天雪說這番話時滿臉羞澀的樣子就知道定是個男人。
她好奇之余,拍著胸脯打保證,不會辜負天雪姐姐的信任。
風沙如此一問,她的掌心都冒出汗來。
風沙沉默少許,柔聲道:“外面畢竟不安全,還是小心點。別貪玩,別亂跑。”
同行還有海冬青,意味著開始對蒲桑動手。
快則一兩天,慢則兩三天,一定會出結果。
他相信負責掌總的張星火有能力掌控局面,可是世事難料。
神仙下凡也不敢說定算無遺策,不生變數,危險終究難免。
小竹敷衍道:“知道了。”心道:“假關心,真囉嗦。”
她心裡的想法通常都會寫在臉上,但凡長了眼睛都能看得見。
風沙當然不是瞎子,就算瞎了,光靠聽都能聽出她心口不一。
微微搖頭,抬起書冊,繼續看之。
小竹檢查腿傷之後,言說無礙,給了些醫囑,忙不迭逃走了。
繪聲跪下給主人揉腿,江離離繼續整理桉上文書。
風沙眼睛盯著書冊,明顯心不在焉。
繪聲忽然輕笑道:“婢子頭次見小竹小姐時還不覺驚豔,這幾天天天給她送飯,每每見到,發現她是那種耐看的美人,第一眼瞧或許素淨平澹,卻是越看越好看。”
她天天陪在主人的身邊,最明白主人的心思,否則也不敢大著膽子說這些話。
風沙深有同感,手中的書折微不可查地晃動一下。
他見過很多美人,第一眼美若天仙的不少,耐得住看的鳳毛麟角。
處久了多少會有點膩,比如繪聲就媚過頭了。
小竹似乎走了另一個極端,初看平平無奇,越看越養眼。
當然,也有可能是年紀小,發育晚,沒完全綻放的關系。
“婢子也有同感呢!第一次見她的時候,覺得身材嬌小,輕飄飄的沒幾兩肉。”
江離離微笑道:“後來幫她改扮,發現她骨架纖細,看著瘦弱,其實肉感十足,手感特別好。婢子自認身材還不錯,碰過她之後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柔若無骨呢!”
風沙豎著耳朵聽完,還是沒有吭聲。
繪聲膽子更大了,討好道:“主人英俊儒雅,博學風趣,位高多金,充滿魅力,世上哪個女人能不傾心?如同久旱望甘霖,隻期盼主人降下雨露恩澤。”
其實風沙只能說模樣不醜,瞧著還算斯文,是她覺得英俊罷了。
加上她自認學了雲本真幾成本事,最拿手威逼利誘。
對付一個已家破人亡的落魄小姐,還不是手到擒拿。
風沙將書側一平,輕哼道:“你以為她跟你似的,給個笑容就春心蕩漾了?”
繪聲膩上來撒嬌:“主人不用笑,婢子都蕩漾了。”
風沙哼哼推開道:“你屬豬的啊!就會亂拱。”
他越往下推,繪聲越往上擠,居然越推越近。
繪聲別的事膽子很小,有些事膽子又特別大。
因為主人一直都很寵愛她,沒少誇她身材好、手感好什麽的,對她愛不釋手。
聽江離離說小竹柔若無骨,自然起了攀比心:“婢子就是主人的小豬,嚕嚕~”
江離離抿唇一笑,風致嫣然,繼續整理書桉,沒有故意偷看,也沒有刻意避開。
……
短短數天時間,蒲桑好像老了數十歲。
他最疼愛,也最成器的嫡子蒲琮慘死,自然怒火滔天,想要報仇。
卻連凶手是誰都撲朔迷離,無法確定。
最開始以為凶手是三河幫的何客卿。
是以矛頭對準掌控三河幫嶽州分堂的嶽家,想逼著嶽家交出凶手。
結果惹來三河幫強勢反撲,四靈撤走支持,最終弄了個虎頭蛇尾。
後來隱谷找上門,願意幫忙出頭。
蒲桑大喜過望,同意出席隱谷召集的嶽陽樓宴會,一應要求無不應允。
他由四靈扶持上位,當然知道改換門庭,後果嚴重。
可是為了給兒子報仇,他什麽都顧不得了。
結果,令他大失所望。
隱谷的許諾無一兌現。
唯一的收獲是殺害他兒子的幕後黑手自己跳了出來。
居然是三河幫的風客卿。
蒲桑當時順水推舟放了潘蘭容,並非忍下了,實是想借刀殺人。
因為解救潘家女卷,必不容於朗州軍。
相信就連三河幫也不敢跟朗州軍為敵。
恰逢其時,解脫道找上門,求取庇護。
蒲桑沒有過多考慮,毫不猶豫答應了。
四靈不可靠,隱谷不靠譜。
朗州軍勢大歸勢大,畢竟鞭長莫及。
等到作出反應,天知道凶手會不會逃得無影無蹤?
為子報仇,還是得靠自己。
何況,誰不想親自報仇呢?
盡管解脫道一直聲名不顯,但蒲桑不僅知道,而且交往頻繁,交情匪淺。
解脫道需要王朝場買賣物資,不通嶽州官府和軍方的門路,不可能長久。
蒲桑就是解脫道的門路之一,而且是主要門路。
解脫門采買的一些軍用武械,諸如弓弩、火藥之類,就是他設法弄來的。
豈知道門大宗師純陽子橫空出世,認定解脫門實乃妖門,並且一路追剿。
道門亦通過有司衙門,把解脫門定為邪教,於嶽州全境予以取締、剿滅。
實際上不光嶽州,凡解脫門信眾出沒地域,道門都有照會當地州縣官府。
蒲桑只能撇清與解脫道的關系。
說是撇清,終究藕斷絲連。
解脫門主動找上門,求蒲桑幫忙。
對蒲桑來說,就像正憋尿呢!有人遞來把夜壺。
不僅正得用,而且方便扔。
不尿白不尿。
於是跟解脫門定下誓約,解脫門必須無條件聽從他的命令,從而換取他的庇護。
得到解脫門的效忠之後,蒲桑要求解脫門全力發動。
凡是有份害死他兒子的人,起碼他認為有份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比如風沙,比如潘蘭容,可惜兩人藏身於楓橋別墅,躲在烏龜殼裡。
目前只有嶽湘最好下手的。
反正全是解脫門乾的,只要尿完之後把夜壺一扔,一切都與他無關。
豈不知解脫門乃是東鳥四靈創建的一個外圍組織。
誰尿誰、誰扔誰還不一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