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大約四五十人,有男有女,也有孩童,大家都對押船的白沙幫眾敬畏的很,顯得謹小慎微,船艙裡說話都不敢大聲。
因為陳家的面子,白沙幫眾對風沙一行人很是客氣有禮,本就不多的艙房愣是騰空兩間,使風沙一行五人不必像同船的客人一樣七八人擠一間艙房。
從江寧城到迎鑾鎮本來用不到半天時間,偏偏江上的形勢忽然亂了,且不止亂一次,幾乎每一支稍大點的船隊出城,都會亂上一陣。
弄得江上那些零散的貨船客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押船的首領是一個袒胸黑毛的壯漢,名為林老劉,據說是白沙幫的護法,笑容很憨厚,眼芒很銳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狠人。
走私鹽的就沒有一個不狠的,不狠的早就死絕了。
林老劉特意登門向風沙致歉,言說要等等看看,也不知今天能不能趕回去。
同時送來些江寧特產的糕點,以及一些清水酒水,以示歉意。
從江寧到迎鑾鎮不到半天的水程,再怎麽藏私貨、吃水深、船速慢,早上出城,午後鐵定能到。
所以,船上根本沒有準備多少食水,也沒有過夜的被褥,僅是簡陋的鋪蓋薄毯。
林老劉送來的點心酒水,似乎是押船的幫眾或是自己采買的手信,雖然都是些很便宜的東西,看著還算精致,也是一份心意。
風沙表示感謝和理解。
大家出門在外,尤其是在幫押私鹽的人,最怕沾惹莫名其妙的麻煩。
別看這些人心黑手狠,絕不會沒事找事,事不關己的熱鬧更不會湊。
寧停十天,不闖一回,這是規矩。
既然他是客人,自然要客隨主便。
結果這一等,等過了一整天。
幾乎每一支稍大點的船隊出城,都會鬧出些亂子,甚至不乏金陵幫的艦隊圍上去查船。
摟草打兔子,似乎查到些走私船,大大小小的水戰居然也有三五場,前後江道都被艦隊截住。
白沙幫這艘客船的艙底也壓了些私貨,見狀連動都不敢動,生怕讓人家瞧出蹊蹺,追來圍剿。
風沙一直倚在窗口冷眼旁觀,心裡最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不由慶幸自己選擇小幫小船混出城,沒有選擇跟隨船隊。
顯然大家根本想不到堂堂風少居然這麽不顧安危,僅帶著寥寥護衛上路。
錢璣的人的船隊成功吸引了大半的關注,剩下這些使許多人噤若寒蟬的驚擾,其實僅是以防萬一的舉動。
待得天色漸黑,江寧城水閘落下,金陵幫的艦隊隨之散去,本來瑟瑟發抖的一種散船紛紛逃入河心洲的夾河之內停泊。
因為前方燕子磯的江道有個急轉彎,驚濤拍石,洶湧澎湃。
稍大點的貨船或許還敢頂著風險入夜後強過,小點的船隻根本連試都不敢試,只能進到夾河過夜。
小船夜宿江岸,破船漏風,沒有被褥,加上夜雨又起,盡管晚春近夏,還是很冷。
風沙和流火、授衣住在最裡間,隔壁是孟凡和繪聲,隔壁的隔壁呼嚕聲此起彼伏,居然毫無阻礙的透到風沙聽見,可見艙房的隔板有多薄。
繪聲和孟凡乃是親姐弟,沒那多避諱,艙房本就不大,於是擠在一起睡。
孟凡這小子或許是風流慣了,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居然對姐姐動手動腳。
繪聲則是給主人當抱枕當慣了,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猛然發覺不對勁,一下子驚醒過來,自是又推又掐,把孟凡弄到拚命求饒。
授衣倚到窗口值夜,隔壁的情況聽得清清楚楚,一個勁的搖頭。
流火則合衣背身縮在主人的懷裡,耳朵豎的老高,不時還動上一下,粉紅且嫩,十分可愛。
風沙饒有興致的打量少許,湊唇去碰了碰,感覺有些燙,好奇道:“怎麽這麽害羞?換了地方,睡不習慣?”
流火紅著臉悄聲道:“孟凡好像睡迷糊了,手腳不老實,正挨繪聲姐的教訓呢!”
風沙愣了愣,不禁有些頭疼,開始懷疑帶這小子同行,是對是錯了。
過了少許,流火又道:“那位林護法在上甲板叮囑些事,好像是擔心有人趁亂打劫,要大家小心防備。”
授衣美眸閃閃的盯著窗外湖心洲,接口道:“不是好像。岸邊灌木叢裡的確有人鬼鬼祟祟地藏伏,數量似乎還不少。”
流火愣了愣,扭頭向主人道:“婢子出去看看。”
風沙松開手,低聲道:“江湖事江湖了,能不露面就別露面。”
流火應了一聲,起身出門。
隔壁艙房,繪聲沒了動靜,顯然也發現岸邊不對勁。
又過一會兒,流火回返道:“是一夥水匪,應該早就藏在湖心洲劫落單,肯定沒料到會來這麽些船,恐怕不敢動手。”
風沙放下心來,問道:“繪聲好像跟著你出門了,她人呢?”
“繪聲姐在附近的船上發現熟人,想去確認一下,讓我先回來。”
風沙猛地坐直,皺眉道:“胡鬧,立刻把她找回來。”
流火剛剛應聲,繪聲匆匆進門,臉上神情有些古怪,至床邊附耳道:“我看見何光了。沒有看錯,確實是他。”
何光乃是潭州玄武上侍, 潭州之時經常代表四靈與風沙打交道。
盡管幫風沙做了不少善後的事,風沙還是不喜歡這小子。
後來,何光唆使潭州城衛軍扣了雲虛一批貨,因此得罪了雲虛。
雲虛一向睚眥必報,於四靈內部使了些手腕,差點把何光逼死。
虧得何光與任松乃是同出秘營的至交好友,任松找了風沙當中人說和作保,下了血本為何光贖命,雲虛這才高抬貴手,放了何光一馬。
何光之後的情況,風沙就不清楚了。
為什麽跑來江寧附近,還出現在這裡?
風沙臉色微變,冷冷道:“那麽他也看見你了?”
繪聲忙道:“沒有沒有,婢子很小心,一直藏在暗處,借著燈火看清他的樣貌,他不可能發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