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興修的白礬樓難得停工,各種嘈雜的聲響一時安靜下來,原本彌漫的揚灰蹤影全無。
王升借著喝茶,拿眼偷瞧對面於搖骰的易夕若,眼底的灼熱越發地明顯。
連著幾十把下來,他隨便亂押也贏多輸少,再笨的人也會心知肚明這是易夕若故意放水,明顯是刻意討好他這個頂頭上司。
他很享受這位冰山美人不著痕跡地拍馬屁,心中早就燃起了一團邪火,不由自主地望著易夕若那曼妙的身段浮想聯翩。
易夕若恍若未見,一臉冷漠地搖動著骰蠱,象牙的骰蠱在她靈巧的素手之間輕盈地躍動,仿佛敏捷的羚羊在漫天飛雪之中來回躥騰。
耳邊嘩嘩又呼呼,仿佛冰峰之巔大風卷雪,富有奇妙的韻律。
畫面引人入勝,聲響蕩人神魂。
趙儀和趙義兄弟面對面的分坐於左右。
趙儀漫不經心地張望已經停工的工地,趙義則饒有興致地打量望美入神的王升。
突然蠱落,風停雪止。
易夕若優雅地探手輕劃,示意三人可以押注了。
王升搶先道:“我押大。”
趙儀同樣押籌於“大”,含笑道:“今天就屬王兄火旺,跟著王兄押注,絕不會有錯。”
趙義跟著押“大”,含笑道:“夫唱婦隨,弟隨兄走,二哥押什麽,我就押什麽。”
王升瞥了易夕若一眼,打趣道:“你們把把跟著我押,夕若坐莊十回,倒輸了八回,賠了不少錢。”
趙儀微笑道:“誰要王兄每押必贏,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王升哈哈一笑:“我向來憐香惜玉,就是難得火旺,怎麽押怎麽贏。”
趙義故意吹捧道:“王兄顯然是位賭壇高手,擁有穩贏不輸的獨門秘籍。不知可否透露一二,讓我們兄弟倆學上兩手,也好出去顯擺一下。”
王升得意地道:“賭壇高手談不上,不才在下自幼習武,常年混跡江湖,武功還算過得去,如果沒點聽聲辨位的功夫,早就死於暗器偷襲了。”
趙儀、趙義和易夕若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眼,露出只有他們才能夠看懂的譏諷眼神。三人現在就可以聯手把這小子給賣了,還讓他自己數錢。
然而,誰也不敢。
王升擺明是柴興特意準備的一枚棄子,要麽用來背鍋,要麽用來兌子。
誰都不願意被區區一枚棄子給兌掉,所以王升反而很安全,就像橫在馬路正當中一堆囂張的馬糞,誰見了都會繞著走。
“馬糞”若沒有自知之明,八成會認為大家都很怕它。
其實也沒錯,確實怕,誰都不敢踩,要踩也要別人踩。
趙儀輕咳一聲,掌沿攏回籌碼,開始說正事:“陛下居然讓侍衛司和武德司聯手,可見對此事多麽的關注,風沙正是其中的關鍵人物,待會兒萬不可怠慢了。”
王升皺眉道:“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麽好像什麽事他都有摻和一手,居然連契丹人他都能夠搭上關系。”
趙儀反問道:“王兄覺得呢?”
“實不相瞞,我正在派人詳查。”
王升早就知道風沙是三河幫的客卿,前幾天通過監視勾欄客棧,綴上了韓晶,由此確定了韓晶、三河幫和風沙三者之間有著某種緊密的關系。
易夕若則通過跟蹤那幾個跟蹤韓晶的人,確定了監視勾欄客棧的人是王升而非趙義。沒弄清楚是否是柴興的授意之前,她並不想打草驚蛇。
王升尚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已經被易夕若盯上,自顧自地道:“明天他要在狀元樓擺筵,契丹使館會派人參加。不管契丹密使是否前去,都是個下手的好機會。”
趙儀忙道:“我們主要還是為他提供他所需要情報和鼎力的支持,他要什麽就給他什麽,僅此而已。”
柴興十分關心風沙那個“殺掉契丹密使並且嫁禍給南唐人”的提議,並且將其視為目前的頭等大事。
總之,一定要設法破壞契丹和南唐的聯盟,避免北周陷入兩線作戰的困境。
柴興當然不可能完全信任風沙,也不可能把成功的希望全部寄托於風沙。
所以,他命令侍衛司和武德司一齊配合風沙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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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既是強大的助力,亦是強力的插手,務必使南唐頂在最前面,風沙次之,北周必須隱於幕後。然後,一擊成功。
於是,便有了今天這場小賭局。
趙儀和趙義兄弟是深悉內情之人,易夕若的存在方便與風沙展開親密合作,王升則是柴興的耳目,免得這幾個心眼比頭髮還多的家夥聯起手來糊弄他。
王升顯然沒有自知之明,真心認為此事將由他和趙儀一起主導,是以煞有介事的跟趙儀爭論起來:“他要什麽我們就給他什麽,是否太便宜他了?”
趙儀不動聲色道:“事關契丹人,我們並不方便具體涉入其中,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應該以風沙為主,我們為輔。”
心道你以為沒咱們風沙就辦不成啊?這是陛下心存疑慮,想要強行介入,風沙還未必樂意呢!
“堂堂武德司和侍衛司怎麽能聽命於一個外人?尤其他從南唐來,他任職客卿的三河幫與東鳥、與南唐都有著密切的聯系,未必靠得住。”
王升壓低聲音:“據我所知,他下榻的勾欄客棧,乃是南唐密諜頻繁進出的地方,其中頗有竭力掩蓋的禁地。這點夕若最清楚,連駐入的冰井務都探查不清。”
早先,他從蓋萬的口中得知柔娘進了勾欄客棧, 好似被囚禁起來,不得自由。
之後,他千方百計的想要探明情況,企圖救出柔娘。還特意越過直接負責冰井務的易夕若向駐入勾欄客棧的坐探下達命令。
豈知勾欄客棧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滿布漩渦,禁地甚多,多處地方根本無法深入。他始終無法得到柔娘的確切消息,只能派人於附近監看,企圖守株待兔。
王升所言之事,對趙儀、趙義和易夕若來說,根本不算什麽秘密。
易夕若淡淡地道:“正是因為風沙和南唐多少有些聯系,所以才是主持此事的最佳人選,如果不通過他,我們如何暗殺契丹密使之後,嫁禍給南唐呢?”
王升心道小蹄子居然敢當眾反駁我,待到私下有你好瞧的,嘴上道:“我見過風沙幾次,此人一貫囂張,不知天高地厚,毫無自知之明,恐怕難以托付重任。”
趙儀、趙義和易夕若無不露出古怪的神情,心道你在說你自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