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赫塞被路易斯議員邀請到阿圖羅的辦公室,顯然激進黨上層這邊也認為,單純用命令的方式已經不太合適,
在他們看來聖赫塞確實是挺有能力的,哪怕這家夥還很年輕,甚至大學還沒畢業,但這不是問題,當年阿圖羅沒畢業的時候已經是影響巨大的人物了,年齡從來不是判定一個人能力的關鍵所在。
有些人隻長年紀不長能力,這樣的人他們見過很多。
一起過來的還有阿倫德副主席,路易斯議員以及其他一些阿圖羅派別的一些人,他們也想見見最近搞風搞雨,攪動阿根廷輿論的年輕人,他們坐在隔壁另一個辦公室,可以通過透明單向玻璃看到聽到兩人的談話,這是阿圖羅要求的,不能給小家夥太大壓力。
阿圖羅副作為一個對石油工業研究很深的人,對於鋼鐵行業其實也有濃厚興趣,因此特別讓他過來進行詳談一下,順帶跟他說說一些國會的情況。
聖赫塞這次表現的比較淡定,事實上聖赫塞跟他們的兒女年紀差不多年紀,但往往還是沒有這位出色的年輕人一樣的,還需要歷練。
這些基本都是阿根廷的政界大佬,哪怕有些人沒有職位在身,但也許一個競選,就能讓他們直接身居高位,這就是激進黨的實力,這也是資本主義國家的特點,並不用一直身在政界機關。
聖赫塞再次見到了阿圖羅,他體型保持得依然不錯,目光如電,與上次見面的內斂有些不同,看聖赫塞一進門就說:
“科恩,你這次鋼鐵會議組織的很不錯,最近宣傳部的工作也做的很好,要不是你學業比較忙,都想直接讓你擔任宣傳處副主任了。”
阿圖羅也對布城宣傳部的一些工作表示了肯定。
路易斯沒有離開,只是安靜的坐在旁邊聽著。
“這些都是分內的工作,都是下面的這些黨員們做的好,他們執行的很好,我只是起了一個頭而已。”聖赫塞連忙說道。
表現得既不居功又謙遜有禮,還願意分功勞給部下,讓在座的人聽了也都比較滿意。
聖赫塞也知道自己在阿根廷政界最大的短板就是沒有深厚的背景,所以如果能得到一些人的賞識,那將對未來助力很大,除非必要,也要盡量不得罪人,至少自己羽翼豐滿之前是這樣的。
“這次的功勞就暫時記下,你可以跟青年團的一些人多接觸接觸,青年團是我們激進黨的下級組織,主要是以年輕人為主。”
“我會讓布城青年團的人也多跟你聯系聯系,聽說你搞了個新青年同盟,這是很好的。”
“好的,主席先生。”
“可以叫我阿倫德,回歸正題,科恩,你對於工業化的認識挺深刻的,這些都是從哪裡學習的,特別是對鋼鐵行業的認識,相當深刻,已經可以說超過了我們激進黨的那個鋼鐵廠老板。”
阿圖羅話一說完,就將話題轉給了聖赫塞,用意很明顯,他也不是喜歡說套話的人。
“這個主要是多看書,多實踐,還有多學習,加上湯普斯將軍的幫助。”
聖赫塞也只能撿著自己的經歷說下,這是自己嚴防死守的秘密,把鍋甩到湯普斯司令上邊,剛剛好。
“你這家夥確實是個天才,能從書本上學習領悟出這些東西,還認真實踐,已經超過了99%的阿根廷年輕人了,湯普斯這家夥,
能從城衛軍崛起,確實是個了不得的人物,科城軍用飛機制造廠,可是我們阿根廷第一家高科技公司啊,好像很受必隆的重視,當年他們還能生產汽車摩托車拖拉機呢。” 靠,這個工廠那麽厲害嗎,他在科爾多瓦的時候完全沒聽過啊,要是知道這個,肯定把他們的人才挖過來搞摩托車和拖拉機,現在也不晚,雷恩工業菲利普也快從日本回國了,到時候讓他去科城找多點人,還是自己國家的人好用,外來的人,也畢竟是別國的人。
“你的很多看法都是對的,我們國家最近十多年,走了不少彎路啊,光是靠賣資源,這樣是沒有前途的,聽說歐洲那邊複蘇發展的很快,我們阿根廷靠著二戰的賣資源,又落後了。”
其實這是一種“資源詛咒”,這個深刻的理論要到40年後的才被美國人發現,聖赫塞當然不可能把這個理論提前放出來,說了也沒人信。
“阿倫德先生,其實在世界上來說,還有一個非歐洲國家發展的非常快,那就是日本這個國家,他們的經濟複興和發展,已經非常快了。”
聖赫塞補充說道,日本可是未來短短三十多年時間,經濟上就超過了了蘇聯,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而蘇聯的經濟,百分之六十跟軍工有關,在過幾年斯大林去世後,可以說玉米大帝罪過挺大,他是這麽認為的。
“是嘛,日本這個國家對我們來說太遙遠太陌生了,有機會我要了解學習一下,你能說說你的原因嗎。”
阿圖羅最崇尚的是美國的制度,因為這是世界第一經濟大國,第二則是西歐了,至於日本太遠了,並不是很感興趣。
“是的,歐洲本身就是傳統大國很多,而日本能在一百多年從封建國家,變成現在世界前十的工業國,確實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工業體系是進場門票、工業體系是說話籌碼、工業體系更是國民福祉所在,建立這個體系,任何一個國家和民族的機遇其實寥寥可數,因為沒有這張門票,阿根廷未來將會一次次錯失歷史的機會。”
中等收入陷阱,沒有自己的工業化體系,基本不可能跨越過去,拉美國家基本全軍覆沒,他們被忽悠的去工業化了,生產型國家比消費型國家,抗擊風險能力強太多了。
“日本現在發展的很快,他們正在重建一個全新的鋼鐵產業,我聽說一個日本新鋼鐵公司,資本金只有140萬美金,他們要投入4500萬美金巨資新建一家擁有高爐的鋼鐵聯合工廠。”
聖赫塞可做不了這麽大的事情,而且阿根廷的金融環境並不太好,他對拉普拉塔鋼鐵廠的投入就超過1200萬美金,而且他的資產遠勝川崎製鐵這家日本公司。
“這家日本工廠叫川崎製鐵,一家非常年輕的鋼鐵公司,這在我看來,本身就是一個奇跡,這件事之所以在日本引起社會的高度關注,是因為此舉打破了日本官僚主導的經濟統製,稱得上是另外一個奇跡。”
這事情基本只在日本傳播,連美國人都不屑一顧,更何況阿根廷人,他娓娓道來,添油加醋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這個事情還是菲利普發電報跟他說的,而聖赫塞直接跟他說,要向這個日本人學習,他做的事情對於日本來說非常偉大,幾乎重塑了日本的精神,日本戰敗後已失去了靈魂。
“就我們阿根廷來說,目前的社會凝聚力也在呈現出不斷衰弱的趨勢,有些人甚至打算離開阿根廷了,移民去其他國家,事實上我聽到這個事情的時候,非常震撼,一個國家的崛起,必然是人民精神的重塑,我為鋼鐵工業搖旗呐喊,也有這個原因,向這家日本公司學習。”
阿根廷人已經有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跡象,像梅坦鎮賽德克水泥廠廠長的兒子就已經移民美國了,要不是賽德克已經50多歲,指不定他也移民走了。
這其實也是移民國家的弊端,聖赫塞必須阻止這個情況,阿根廷人本來就少,重塑民族精神,正是良方。
“在今年接連創造奇跡西山彌太郎,都是擁有不向強權低頭的反骨精神的人。”
聖赫塞補充道,在座的這些人,也有些沉默,事實上激進黨是反對獨裁政府的,但他們處於弱勢,反抗也並不激烈。
“我們阿根廷長期被強勢力量壓製,處於這種逆來順受的環境之中,很難出現富有開拓精神的領導者,像阿圖羅先生這種強硬派領導人,其實非常稀缺。
雖然日本的這些人也都面臨著“槍打出頭鳥”的嚴酷現實,但他們絕不屈服,始終堅持即使被打也要出頭的不屈不撓的奮鬥精神,這是我想學習的東西。”
1946年必隆上台後,極力推行倡導獨裁統治的必隆主義,必隆主義成為阿根廷國家政治象征,而這種獨裁統治的歷史,其實已經伴隨著阿根廷獨立後的一百多年,阿根廷人民的反抗從未停止,但總是被壓製。
“你說的都很好,除了一些話說的不太到位,其他的我覺得說的很有道理。”
在座的人大多都認真點點頭,顯然聖赫塞的見解也是比較深刻的,哪怕在政治上來說還有些幼稚,如果無視拍馬屁來說還好,這番話已經相當了不起。
“隨著農產品出口的擴大,土地所有權越來越高度集中,而大量農民卻無地耕種,在城市,與農產品出口有關的行業滋生了一個富有者階層,
製造業的起步也造就了一批暴富者,而無數城市居民則因失業無法擺脫貧困,必隆的高福利政策其實對城市居民是利好的,但不可持續,因為財富蛋糕做不大,甚至在變小最後消失。”
事實上阿根廷的工業規模雖然不大,前十多年還是有點料的,現在卻都因為坑隊友的海關稅收,加上一五計劃幾乎都是跟輕工業和出口農產品加工業有關,重工業和鋼鐵業毫無進展,半死不活,聖赫塞翻看歷年阿根廷的工業數據,一臉感慨。
資源國總是不缺運氣的,1940年代,阿根廷撿漏二戰,再次丟棄了那些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初級食品加工等初級工業,大賣各種資源,GDP也能保持6%以上的增速。
但這種高歌猛進和搜刮式出口導致腐敗滋生,引發社會不公和更大的動蕩,再加上保守主義的思潮盛行。
這才是聖赫塞的鋼鐵強國論有市場的原因,阿根廷人解開了心中的疑惑,為什麽越發展越沒錢?後世阿根廷的重工業啟動於60年代,那時候已經有些晚了,世界形勢已經大變樣,
至少成本會比現在增加好幾倍,難度也會增加很多,國家原始積累更難。
必隆為了滿足民族主義者和工人的需求,將能源、電信、鐵路、電力公司大量收歸國有,而工人們的罷工既然是合法權益,則動輒要求加薪30%、高休假、高工資,到最後剛剛拉扯起來的重工業和化學工業名存實亡。
阿根廷用的是逐步用輕工業產品出口替代初級產品出口,以帶動經濟發展,實現工業化的政策,屬於替代工業化的第一階段。
後邊這些話,聖赫塞沒有再說,話題轉到了其他方面去了,像輿論戰也是一個重點。
“這次的輿論戰,我這邊只有一個要求,不做任何損害國家利益的事情,不組織罷工。”
阿圖羅的這個要求跟聖赫塞不謀而合,他暫時也不想出風頭被針對。
“好的,這也是我本身的看法。”
聖赫塞點頭表示認同,緊接著說道,
“每個人都會犯錯誤,政府的決策也不可能一直都對,所以這不是我們攻擊的要點,我們的共同目的,都是為了國家未來發展的更好。”
“嗯,你明白就好,就激進黨也不會幫忙太多太深入,這不能變成兩方的對抗,而且激進黨並不能調動全部實力。”
聖赫塞也跟阿圖羅佬討論了一些事情,足足三個小時後,他才離去。
“阿倫德、路易斯、尼克、米克、羅恩,你覺得科恩這小子做的怎麽樣。”
辦公室室另一邊的人打開門,從裡邊出來,阿圖羅抬頭攏了攏頭髮,扶了一下眼鏡,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覺得做的很不錯,很年輕,很有衝勁,做事也很有自己的條理和方法。”路易斯說道。
“挺好的,我上大學的時候,可做不出這麽大的事情。”
“很有趣的年輕人。”
“以後可以幫助一下。”
“確實挺不錯。”
“確實是一棵好苗子,可以培養一下。”
阿圖羅和他的重要隊友阿倫德對視一眼,
毫無疑問,激進黨未來可能要有一次徹底洗牌的大動靜了。
現在激進黨內部確實在分裂,保守派和強硬派的理念不合,他們也在考察一些年輕的種子選手,聖赫塞這個人,很適合他們強硬派,就是太年輕了一些,實際能力有,但還需要鍛煉。
“路易斯,你可以多關照一下科恩,這個人,很適合我們強硬派,不能被保守派的那些老家夥和軟蛋給拉走了。”
阿圖羅定下了基調。
“好的,主席先生。”
路易斯不置可否,這個年輕人,是虎崽還是跳蚤,也許很快就能知道了。
……
西邊是雄偉的安第斯山脈,東邊是一望無際的大西洋,周圍除了巴西外也沒有什麽強國,國防環境無比安全,歷屆總統府和公司對化工、鋼鐵等這些工業體系的基礎都既不重視,更不迫切。
現在阿根廷各方勢力通過攻擊海關稅收的方式,開始對總統府發難,這場由聖赫塞發起的輿論戰爭,已經開始被全國聲援,說實話,
海關稅收對阿根廷脆弱工業的打擊確實是毀滅性的,但至少有口氣還能搶救過來,從聖赫塞組建進出口協會能拉起四百個會員還有鋼鐵會議籌資活動的火爆來看,就證明阿根廷底子還是不錯的,只是方向不對。
這次輿論的特點是相對溫和,大家也不搞事,報社的標題雖然誇張,但文章每一句話都是對於國家不能強大,民族無法振興,工廠持續衰弱的惋惜,愛國之論溢於言表,也因此得到了全國人民的同情,呼籲國家政策到了必須改變的時刻了。
激進黨甚至是通過國會的方式進行遊說,而不是罷工這種相對極端的方式,所以總統府還是很體面的,一個政府不可能所有決策都是對的,
這是聖赫塞這次輿論宣傳的第一個基調也是最重要的基調,可以批評但絕不試圖進行對抗,阿圖羅他們也覺得不能在這種事情上搞內耗,原因除了這事費盡心力,好處也不大,聖赫塞跟他們的利益關系,並不是那麽深刻,所以幫忙有限,聲援一下做做表示就行。
包括進出口協會這些人也是如此,軍方也認同了不對抗的方式,畢竟這不是政治鬥爭也不是權力鬥爭,只是對錯誤決策的修改而已。
工會運動在前幾年,已經失去其本來的目的了,他們成了新的食利者的工具。
……
3月22日,新學期開學2天后。
總統府迫於全國各方面壓力,支持了修改調低關稅,國會也順利通過了新的海關法案。
阿根廷將實施一種全新的關稅政策, 貿易保護政策,在拉美引起了一些轟動。
其中兩條核心政策,也在國內引起了轟動,阿根廷最強大的時候,施行的是自由貿易政策,這導致國內被英美資本把持。
然後必隆上台施行失敗的貿易保護政策,事實上是一種畸形,但新的政策,確實很適合目前的阿根廷。
新政策如下,
第一,采取各種限制進口的措施以保護其本國市場免受外來商品的競爭,並對本國出口商品給予優惠和津貼以鼓勵其出口,降低出口關稅。
第二,對於工業化生產設備,機床,特別是鋼鐵、化工等重工業化有用的設備,采用最惠關稅,並鼓勵民間投資,銀行支持,
這幾天還會出台包括電氣、電子、汽車、造船等工業的設備進口扶持政策。
聖赫塞聽到關稅政策更改的時候,大力的揮舞了拳頭,阿根廷的未來已經徹底轉向,他的目標就是保住這個成果。
至少鋼鐵廠的設備,不用繳納高額關稅,出口也不用太多走私渠道了,僅此一項改變,阿根廷必然未來幾年,能止住下滑趨勢,培養一批新的公司,甚至執行的好,國庫將會從海關收不少新稅。
一陣初秋的秋風吹過,聖赫塞站在谘詢公司的陽台上,扶著欄杆,手裡拿著一份報紙,扔在地上。
“阿根廷似乎要變天了啊,真是越來越亂了,希望能趕得及吧。”
《城市遊擊隊昨日把五名警察打傷,遊擊隊成員疑似布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