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菄二十年冬,傳聞陸家村出了一樁怪事。鄰居街坊連碰面都要插上兩句嘴
“咱村裡的那個白白淨淨的書生叫陸巡的,聽說得了什麽失心瘋,連親爹親娘都不認得了”
“本來多好一娃,可惜得了這病,中舉怕是也無望了,哎,真是天不遂人願呐…”
陸霆剛從鎮上賣完菜回來,手裡還攥著幾兩碎銀,便聽見鄰裡街坊在議論自己的孩子,別提心裡多難受了,但也只能裝作沒聽見,從他們身旁一閃而過,生怕被人認出來。
自從上次陸巡參加完縣試,本來是滿心歡喜準備下一輪的院試,卻不知道什麽原因摔進了池塘。本來好好考取功名的大好年紀,就這樣斷送在被大夫診斷為“失心瘋”的病症裡,如此病症,要知道,十個人中也難治好一個。更何況……
想到這裡,陸霆連忙攥緊了手裡的碎銀。輕輕推開了家門。
“良人,您回來了,今日賣的如何?”
開口的是陸霆的妻子,王氏。也是傳聞裡陸巡的母親。
本就是冬季,再加上天寒露重,鎮上的人比以往更少了。
“還是勉強賣些銀兩,巡兒的藥錢肯定夠了,巡兒還是沒醒嗎?”
王氏搖了搖頭,緊接著豆珠大的眼淚就掉了下來“也不知是遭什麽難咱們巡兒一向乖巧懂事卻變成這樣…”
婦道人家除了抱怨便只會哭,本就心煩意亂的陸霆沒有顧著安慰王氏,放下手中的碎銀就徑直走向裡屋。
一個看著十六七歲透著文鄒鄒書生氣的少年,臉色蒼白,靜靜的躺在床上。
突然間少年的眼珠有所轉動,睫毛微微顫抖。
“巡兒,你醒了?!可還記得我是誰?”
即使這是陸巡落水之後第三次醒來,可陸霆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畢竟就生了這一個。
陸巡此刻有些無奈,關於他是誰,他為什麽在這裡,之前的記憶有些模糊了,但他肯定不是這裡的人。看著面前心急如焚的陸霆,陸巡知道,想在這生存下去,就必須識時務。
“爹,我沒事。”
前兩次醒來,無論自己怎麽爭辯自己不是陸巡,都沒有人相信。反而被當成失心瘋被那個面目猙獰的大夫一個孔一個孔的扎針,可別提有多疼了。
面對這晴天霹靂的好消息,陸霆腳一軟差點沒高興得暈過去,大喊“夫人,巡兒醒了,快,快請大夫!”
王氏趕忙跑進來,本還在落淚的臉突然嘴角一咧,露出牙來,這個笑容多少有點難看“誒,良人,奴家這就去”一邊朝外快步走去一邊扭頭望向陸巡“巡兒,娘馬上找大夫,你等著娘”
不認識爹,請大夫,認識爹,還要請大夫?!
“感覺身體好些了嗎?”“還有哪裡不舒服嗎”“你娘去請大夫了,不舒服盡管歇著”
可即將到來的大夫讓陸巡沒有心思想這些,說他是陸巡吧,他沒有丁點記憶,而且記得自己好像生活在另外一個跟這裡完全不同的世界。可說他不是陸巡吧,所有見了他的人都喊他陸巡,但他知道,自己確實不是陸巡。
“放心吧爹,我…已經沒事了。大夫也可以不用請了,我有些餓了……”陸巡敷衍道。
不請大夫哪行,聽說這失心瘋十人之中都治不好一人,巡兒這就給治好了?這劉大夫莫非是神醫?!
陸霆有些難以置信但又有些欣慰,不管怎麽樣,陸巡現在看著倒是與從前一般無二。“爹給你燉雞湯喝,咱家還有三隻雞,這一周你都能喝上雞湯。”
不一會兒,跟雞湯一起到來的是陸霆心中的劉神醫……
劉大夫前兩次都面露難色,陸霆也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打算“劉大夫,若病情還是反覆,您盡管開口…”
“你認得你爹了?”劉大夫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陸巡。
自己隻施了最普通的針,按理說不應該好的這麽快。難道自己施針水平進步了,連失心瘋都能治好了?
陸巡點了點頭。
“那便是無事了!但是還需要觀察,如若再出現不認得的情況,那便是很嚴重的失心瘋了…恐怕倒時也並非我能治好的,還是去找鎮上的大夫吧…還有……”
後面劉大夫說了什麽,陸霆已經沒有心思聽了,王氏和陸霆一口一個劉神醫將劉大夫請出了門。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這個小屋看著高大了起來。
陸家又有望了!陸巡考完縣試,被通知合格了,馬上就可以進入下一輪的院試了!
想到這兒陸霆趕忙拿起做好的熱騰騰的雞湯,比王氏還要像娘,“巡兒,來,喝雞湯!”
這一口差點沒給陸巡燙死。果然,爹就是沒有娘細心!千古一律!
“聽說了麽,陸霆家那個過了縣試的娃娃醒了,而且失心瘋已經治好了”
“失心瘋都能治好?快將那大夫的名字告訴我!”
“劉大夫,聽說就住在陸家村!”
“這麽神,下回有啥事我都找這個劉神醫”
一來二去,陸家村的劉神醫被誇的神乎其神,之後每日接診接到連吃飯的時間都難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