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燒當羌險勝,多虧韓家千裡奔襲北三羌後方才扭轉了戰局。
燒當羌死一萬卒,傷一萬卒。北三羌死一萬卒,被俘五千卒,傷不詳。
燒當羌繳獲一萬五千匹戰馬。贈送韓家三千匹,韓家此役共獲一萬匹戰馬,遷入鍾羌四鄉放養。
東扈還告訴韓遂一個驚人的消息。
此戰激烈時,鞏唐羌也對燒當羌佔領的鍾羌地發起進攻。
幸虧燒當羌未調動留守鍾羌地的三萬二千九百騎。鞏唐羌數萬騎見得不到便宜,稍一接戰就撤了。
驚人之處不在於鞏唐羌出兵,而是鞏唐羌出兵的時間恰為北三羌與燒當羌激戰之時。
可以肯定,北三羌與鞏唐羌已聯盟,而且背後必有高人在暗地裡指揮各路。
韓遂點頭讚同東扈的猜測。
韓遂推斷道:“這個高人有兩處失誤。一是原想定燒當羌會從鍾羌地抽兵回救赤嶺大本營,沒想到大王未走這步;
二是高估了北三羌的戰力,以為經過一年多訓練的八萬大軍一個突襲就可打垮燒當羌,佔領燒當羌赤嶺大本營,故未在後方留象樣的守軍。
結果八萬對六萬,打了七天,得到後方被佔領的消息後,又不敢急撤。
北三羌三家的大本營被破壞和燒毀,一片狼籍,估計數年內不敢再戰。
吾等原定的並吞鞏唐羌的計劃不變,等收拾了南邊,再回頭考慮北三羌。現在與北三羌硬拚只會兩敗俱傷。
北三羌的最強戰力是勒姐羌的三萬精銳騎兵。燒當羌沒有六到八萬精銳騎兵之前,萬不可出擊。”
東扈讚同韓遂的這個評判,但不知韓遂從何得知北三羌受訓一年多。
宴後送走東扈。韓遂回家中靜下心問張薑子一個問題,東扈說的高人會是誰?
邊章?麴家的人?又好像都不是,因為邊家和麴家與鞏唐羌都不熟。此人怎麽能沒想到韓家會出兵?
張薑子道:“這個高人必須具備幾點。一是懂羌語;二是得到鞏唐羌和北三羌的信任,甚至和枹罕義從胡宋家、罕羌也有聯絡;三是智力非凡;四是敢想敢乾;五是有很強的財力支持;六是有很強的說服力。”
韓遂驚訝薑子能想出這六條,上前冷不丁一把抱起薑子,邊轉圈子邊道:“吾妻真乃吾大軍師也。”
倆人大笑,滾到鋪上嬉戲打鬧。
突然二人同時停下笑聲,齊聲驚呼:“高燕!”
原來,二人同時想到認識的人中只有高燕同時具備這六條。
二人又抱在一起假裝發抖道:“不好啦,高燕來啦,求求高燕放過吾等吧。”接著憋不住放聲大笑。
鬧了好一會,張薑子又想起什麽,問韓遂:“高燕夫君虞順前妻所生之女虞鳳還在吾等手裡,虞順父虞文現還在金城縣縣長任上。
高燕擁有於闐國山南羊同羌、高家、虞家的背景。這一切會不會串起來被高燕用於害吾等?”
經這一問,韓遂猛然清醒,回道:“吾韓家實力已不是一般勢力所能撼動的。如果真是高燕,完全可能布個比吾等能想到的更大的局來圍堵吾韓家。女人真的不能得罪,好在和高燕的過節沒有命案。”
張薑子道:“虞鳳在吾手裡沒想好怎麽用,是否該用上了。一直養在西鎮會出事的。”
韓遂讚同道“放掉虞鳳,來攪混水,驚動水中的魚。”
二人又想了好一會,到下半夜才入睡。
六月,邊章突然被不知何人編成故事在涼州孩童中廣為傳頌,邊章被描述為神勇大將。
故事傳曰,涼州北三羌和燒當羌大戰,金城郡前任郡兵曹掾邊章,胯下一匹黃驃馬,手持明光矛槍,身披金甲,頭戴銀盔,幫助弱小的北三羌聯合起來以十萬之眾抗擊強大的燒當羌五十萬大軍,使燒當羌割地認輸。
於是邊章在涼州也獲得了涼州大人稱號,而且勢頭迅速蓋過了韓遂這個涼州大人,韓遂助燒當羌吞並鍾羌的事跡傳言淡了下來。
韓遂聽到後哭笑不得,這個邊章確有過人之處,不論戰勝戰敗,善長於事後編成故事傳給孩童們,這招起到明顯效果。
在漢羌孩童心中,扶弱總是得人心的。雖然韓遂也有不少孩童追捧。
不過,麴家也幫北三羌了,故事裡完全沒提麴家人,估計麴家不高興了,有空找麴家聊聊,或許能破掉麴家和邊家在北三羌一事上的聯盟。
這天,張薑子放了虞鳳和彼帶來的小廝虞路,派人護送到金城縣縣長虞文的私宅。
過了幾天,虞文派人來請韓遂去金城縣赴答謝宴。
韓遂和張薑子、韓理商議後決定去赴宴。
以防萬一,韓遂帶上尉遲延嘉和弘平。
到了金城縣,韓遂先去找金城縣五官掾韓鏨了解近來虞文的動向,韓鏨乃韓家族人。
韓鏨道:“虞令君喜交友,常有人從各地來拜見,也有羌人、胡人。吾無從得知這些人從哪裡來。”
按約定時間,次日晚上,韓遂帶著尉遲延嘉、弘平、韓鏨來到虞文私宅門前。
韓遂下車驚訝地發現站在門口迎賓的竟是自己太學同窗虞順,身側後站著一位英俊少年。虞順乃虞文子。
韓遂忙上前握住虞順的手道:“玉明(虞順字)賢弟,沒曾想到自洛陽太學一別能在此重逢。”
虞順笑道:“恭迎韓大人,韓大人已非太學歲月可比,如今響譽西涼。早知今日,吾當年該早下手,把族女嫁給韓大人。”
韓遂搗了虞順肩膀一拳回笑道:“虞公子還和在太學時一樣,鬼兮兮的。那時,吾怎敢高攀中原大族。”
虞順把客人讓進宅內餐廳。虞文請韓遂等入席。
虞文舉盅連敬韓遂三盅,感謝照顧虞鳳和送女回來。
韓遂心裡有鬼,臉微紅,沒想到人家虞家這麽大氣,有一絲懷疑自己是不是顯得狹隘了,隻好硬著頭皮接受答謝。
虞文道:“在此縣長任上最多做兩、三屆,故私宅沒置辦大的,顯得有些小了,韓大人只能將就著用宴了。
久聞韓家西鎮已拔地而起成為一座大城了,遠超本縣城,卸任回鄉前想去拜訪。”
韓遂回應道:“久仰虞令君大人禮賢下士,虞家名臣輩出,吾能得令君同宴實乃萬幸。”
虞順道:“韓大人過譽了。吾這女兒從小就沒人能管得住,其母去世後更是像個野男娃。
彼離家出走後,吾實在焦慮,怕女娃有個閃失,吾對不起其母。
韓家此次救了這丫頭,還養得白白胖胖的,更可喜的是愛讀書了,吾實感激不盡。
讓虞鳳出來給韓大人跳個家鄉的陳國之舞,以助興酒宴。”
幾位樂人持樂器低頭進廳中央,席地而坐,彈奏起樂譜。
一會兒,虞鳳身穿豔麗彩服,赤腳滑步進入場中跳起陳國之舞。
韓遂看呆了,韓遂只在抓住虞鳳時見過,那時虞鳳看上去就是一個逃荒的野男孩,滿臉泥土。
不曾想換彩裝跳起舞來是那麽優雅動人,舞技功底深厚,真不虧是中原大族子女,其母在世失肯定沒少給女兒請私教。
虞鳳跳完舞,眾人熱烈鼓掌叫好,虞鳳彎腰行禮,走下場去。
虞鳳走到門口,突然又跑回來對父親道:“吾還要隨韓大人回西鎮私塾苑,那裡比這裡和家鄉都好玩,有好多好多男娃女娃,又能讀書,吾已成很多娃的頭了。”
虞順想了一想,看著韓遂。韓遂道:“娃喜歡,只要虞家同意,吾韓家沒問題,可讓吾妻收其為義女。”
虞順歎氣道:“韓大人可能都知道了,吾續妻和家女不和,吾帶回家也是兩難。
放吾父這裡,吾父白天要去縣府,吾也要回家料理家業,有韓大人妻收為義女吾就放下心了。
家女就算是送給韓家了。這樣吾兩家有個紐帶。”
原本以為虞鳳給虞家出了個大難題,誰知這樣就化解了,眾人皆舉盅相祝。
虞順指著席間一角坐著的英俊少年向韓遂道:“此少年乃豫州汝南郡富波(富陂)蔡家蔡文階(蔡雍)次子蔡沛,字介良,本年十八歲。
吾和文階乃好友,早年訂的娃娃親。此行介良隨行,為和鳳娃完婚而來。
看來鳳娃聽汝的話,請文約兄說服鳳娃和介良成婚,介良可以一直留在這兒,直到鳳娃願隨介良回汝南郡富波。”
韓遂應允。
宴後,韓遂借用虞文書房約虞鳳談話,虞鳳對蔡沛沒啥感覺,只見過幾次面。
虞鳳總覺得蔡沛弱不禁風的樣子,不能隨已闖蕩江湖,但不想回家見後母高燕,見韓遂和父親答應只要成婚就可以留下,就勉強答應了婚事。
次日,韓遂暫告別虞文、虞順,帶上尉遲延嘉、弘平、韓鏨、虞鳳和虞順從家鄉來的虞鳳的衣物、化妝品、蔡虞兩家帶來的彩禮六百萬錢等回允吾城韓家宅府。
韓遂派家丁飛騎去西鎮請來張薑子,從雜支費裡調來一百萬錢,又在允吾邀請了一些金城官吏的家眷,舉辦了一個儀式,張薑子正式收下虞鳳為義女。
洗沐日,韓家和虞家出錢在允吾酒樓為蔡沛和虞鳳舉辦了婚宴, 虞鳳在孤兒群中要好的女娃也特邀到場助歡。
正巧寶瓊英(竇瓊英)從狄道來找張薑子玩,一同參加儀式。
過了幾日,虞順告別韓家和女兒、女婿返回家鄉。韓遂帶著眾人返回西鎮。
韓橋給蔡沛和虞鳳分配了一個茅屋,待建起更好的宅屋時再做調配。
張薑子選出一些長得清秀的女娃孤兒交給虞鳳組成一個舞樂隊。
虞鳳有事做了,每天專心教導舞樂。
蔡沛做韓橋助手,學著料理城鎮,蔡沛很喜歡這差事。
晚上回到家裡,張薑子滿心歡喜對韓遂道:“陳國之秀舞、雅樂從此引入西涼了。”
一轉念忽又問道:“虞、韓兩家從此無憂乎?”
韓遂道:“以高燕之智,虞順絕然治不住高燕,虞文也無其祖上之才,虞家大權遲早落到高燕手中。
那時由不得虞家,龐大的虞家隻得綁在中原大族高家的戰車上奔跑。”
薑子默默點頭。
張薑子又問:“虞鳳會不會是高燕苦肉計派來的諜子?”
韓遂道:“當下尚看不出,不過萬事皆有可能,不得掉以輕心。
特別是那個男娃虞路,虞鳳說是撿來的孤兒,會不會是高燕事先派出在路上等虞鳳?”
張薑子一聽又緊張起來,忙抱著韓遂問:“夫君,吾該怎做?”
韓遂拍拍薑子的臉笑道:“吾妻勿憂,此事易也,虞鳳有了帥氣的夫君,等生了娃就會收心了。
再給虞路找個漂亮的女娃,等其長大成婚。”
薑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