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遂妻張薑子的身體經受生娃和兄長噩耗後一度惡化,當下已在逐漸恢復,每日下地走動,坐門外曬太陽。
韓遂回到身邊,張薑子十分歡喜,有時到書房陪著夫君。
八月的一天夜晚,書房點著燈,韓遂在書房讀《折竹》,對書中提到的“淺即深,深即淺,分即效”迷惑了很久。直接去想,很難參透原意,隻好去套到一個事件上去試試。
韓遂先想到人之間關系。二人淺的關系怎樣看才是深的關系?難道是從背面看?似說不通。
在一旁的張薑子看著燈芯出神了,好一會才眨眨眼回過神來,繼續幫夫君看信報。翻出一份來自夏陽縣和燈有關的信報。
七月,大水,洧水(延河)溢。並州上郡高奴縣有洧水流過,縣城被淹,到處漂伏著可燃凝膏。
韓家在高奴縣收購可燃凝膏的商人暫時撤到左馮翊郡夏陽縣。
韓遂告訴妻,韓家族人富有,常年從店鋪購買可燃凝膏用於點燈,夜晚可比沒燈的人家晚睡數個時辰,帶來的好處有如織布比沒燈的人家織的多。
韓遂看著燈芯突然有所醒悟。燈光為淺,凝膏為深。凝膏發出燈光,此乃深即淺。燈光表出凝膏的高價值,此乃淺即深。
又如弓箭,箭為淺,弓為深。弓射出箭,箭表出弓力。
淺與深本為一體,一旦分離開則引發出效力。
如此一來,人之關系當意釋為與任何一個人的關系有淺深二層,深發出淺,淺表出深。當淺則淺,當深則深,淺深分離,恰到好處,其樂融融。
用到戰事和牒事上,當有淺深二層,深淺運用自如則勝算大。
韓遂說給妻聽,張薑子高讚夫君明睿。韓遂感歎《折竹》一書太難參悟,每句都要考熬心智。
燈下待久了,眼發澀,二人手挽手出門散步。
當夜,月圓明光,張薑子提議給小女兒起名“韓月”,韓遂一直未想出好字,於是同意了。
八月,秋收。各縣進入農忙時節。
並州朔方郡黃河以西的鮮卑部落首領蒲頭給韓遂回信,同意在所轄地盤的北部劃出兩個區域分別贈給索頭部落和沒鹿回部落,二部落先各移民一萬口。要求移民中二成為兵,以共同抵禦步度根。
韓遂將信轉給狄道的沒鹿回部落首領竇統和索頭部落首領拓跋詰汾,請二人啟動移民。
聯軍探部傳來朝廷一些官吏的任命信報。
曹操表任潁川郡長社縣縣令楊沛為九江太守,配合督軍禦史中丞嚴象,奉旨到揚州督各路討伐袁術。九江郡地盤完全在袁術手中,楊沛是虛職。
京兆尹張時拖了一些日子後,上表朝廷後,正式任命馮翊郡吏張既為京兆尹新豐縣縣令。
實際上曾經人口眾多的新豐縣人口凋零,按理應稱縣長,但朝廷仍延用習慣叫法。
曹操上年任司空後,曾征召左內史郡高陵縣人張既。張既不去就任。
韓斌到任左馮翊太守後,張既不願待在左內史郡,前來左馮翊郡,韓斌舉張既為茂才,和時任京兆尹的司馬防商議,擬升遷為京兆尹新豐縣縣令。
司馬防奔父喪尚未來得及向朝廷提交上表,張時已來接任京兆尹。經張時補報,張既正式出任新豐令。
年初,衛覬出任曹操的司空掾屬,近日朝廷派衛覬前來右扶風郡茂陵縣,接任茂陵令。
謝景雋仍任長安典農中郎將。
對於三輔各縣的縣長、縣令的人選缺乏,韓遂頗為頭痛。
韓遂從金城郡再也抽調不出有才乾的官吏來管三輔,而且也不想這樣做。
任人唯親的輿論對聯軍不利,也吸引不回來逃往益州和荊州的望族和庶民。聯軍控制一個人口稀少的三輔並無益處。
韓遂設想不獨佔三輔,把三輔做為與曹操把持的朝廷交易籌碼。京兆東部放入朝廷官吏,但不放入軍隊。京兆西部和南部仍由聯軍把控。
京兆東部成為聯軍與曹操勢力的結合部。三輔的郡守、縣長、縣令大都選擇經由朝廷的任命或認可的人士。
成公英來信征求主公意見,是否出兵弘農郡,稱張濟從弘農撤往南陽後,弘農無官軍留下的勢力,弘農郡大豪強張琰成了弘農郡的實際佔領者。
韓遂回信不讚成出兵弘農,弘農郡乃四戰之地,不如仍讓豐鄉城孫威嘗試與張琰接觸。
九月,原定八月趁秋收由伍習發動兵變斬殺郭汜的計劃被迫推遲,日期不定。
原因是伍習派去見鎮守武功縣縣城的中郎將劉閔的人被共同守城的郭汜部將別部司馬令狐凱見到。
令狐凱起疑心,怕劉閔害己,率五百騎押運收獲的糧食返回美陽縣後稱病不回武功縣,留下了一百騎在身邊。
令狐凱的宅院與郭汜的宅院靠在一起,伍習怕兵變時令狐凱率兵救援,故只能等待其返回武功縣。
偏將軍韓宛帶韓業、韓汝、韓撫三個校尉部從右扶風郡美陽、武功、郿縣三縣潛伏地撤回冀縣大營。
劉璋派益州別駕從事張裕前來拜訪,與韓遂商議三輔之事。此乃益州第一次出使聯軍,韓遂命高規格接待。
對於劉璋突然派人前來,韓遂有預感劉璋意在進軍三輔。
果然,宴席上,張裕向韓遂轉達劉璋想瓜分三輔之意。
韓遂問張裕:“張魯據有益州進出三輔的漢中郡,劉州牧之兵如何進入三輔?”
張裕道:“吾家主公與武都太守山昱有約定,欲借道武都入三輔。”
張裕見韓遂未接話,似乎猜出韓遂的顧慮,馬上補充道:“武都地處聯軍、張魯、吾方、三輔、西羌五者之間,又有眾多氐部落。吾部如攻取武都,一則分散兵力,二則易與聯軍、張魯衝突。故吾家主公無意染指武都。”
三輔已被事先瓜分,韓遂感到為難,要擺公正,不好讓其它勢力吐出一個整縣的地盤,隻好取一縣的一部分送給劉璋。
韓家從益州蜀郡能夠獲取蜀錦和蜀絲綢,完全依靠劉璋、高聯二家的爭鬥平衡。故得罪不起劉璋。
劉璋來尋求進三輔,張魯也會想到這一步,韓遂忽然心生一石二鳥之計,更加堅信不謀求獨佔三輔是正道。
聯軍暗中控制三輔,讓出一部分土地,引入各家勢力,便於就近相互牽製。
韓遂踱步到三輔羊皮地圖前觀看各縣,發現右扶風郡鄠縣是個土地廣闊的大縣。之前已把鄠縣劃給馬玩,而馬玩兵民有限,必無力佔據該縣廣大田地,頂多佔個縣城和三成的土地足矣。
如果劉璋有支兵馬在鄠縣,劉璋軍會對張魯軍形成南北夾擊之勢,可抑製日益增長的張魯勢力,至少使張魯不能對三輔輕舉妄動。
馬玩攻鄠縣受了傷,正在允吾養傷,前些天來信說傷已基本全愈,準備來祖厲向韓遂辭行。韓遂派人去把馬玩接到祖厲密商。
征得馬玩同意後,韓遂將鄠縣南北流向的澇水以東及縣城劃給馬玩,將澇水以西的廣大領地分為南區、北區。
北區劃給劉璋,甘亭小城做為劉璋軍駐軍營地。人馬不得超過三千,庶民不得超過五千口。
張裕不曾想到韓遂如此爽快地應允了一地一城,於是十分高興地啟程經武都郡返回成都交差。
不久,張魯果然派使者楊任前來拜見韓遂。
當年楊任、楊昂、楊白、楊帛等率部借道陳倉去漢中投靠張魯,楊任曾在陳倉城中與韓遂見過。
楊家四人所部均為官軍,受過正規訓練。並入張魯軍後,張魯軍戰力大增。
隨楊任同去漢中的陳倉城守將楊懿已病亡。
一番討價還價,韓遂將鄠縣澇水以西的南區劃給張魯,無城池,只有幾個小鎮,駐軍人馬不得超過三千,庶民不得超過五千口。
拿到領地,楊任打算繼續北上,去北地郡泥陽拜訪馬騰。韓遂也不便阻攔,實為不想得罪張魯,以免腹背受敵。
可以猜到,楊任見劉璋已搶先分得北區,識破韓遂的用意,料定劉璋和韓遂走的更近,故公開表示去見馬騰,意在暗示張魯和馬騰可以走得更近。
鄠縣西部一劈為二,劉璋、張魯各據一半,符合韓遂在三輔引入各家勢力的策略。
如有衝突,聯軍可出面就近做調停。如有外敵,二人或可出兵相助。
又過了數日,武都郡郡丞李琬前來拜訪,告知韓遂,武都太守山昱上月已病亡,享年七十七歲。
李琬乃武都本土人士,鎮撫不住武都各望族和氐部落等勢力,這個月裡身心疲憊,不得不前來求助韓遂。
韓遂當年任金城郡上計掾時, 曾在京師與時任武都郡上計掾的李琬相識。
韓遂表示支持李琬代理武都太守,維持武都郡的中立地位。由李琬上表朝廷謀求正式任命。
李琬擔憂,武都郡故道氐部落首領楊合前不久也病亡,子楊濮(楊仆/楊璞)繼位。
楊濮得到沮縣沮水氐部落首領楊荃、武都道氐部落首領楊午、原氐道氐部落首領楊遠、上祿縣平樂道氐部落首領楊覺、下辨縣循成道氐部落首領楊穗、原甸氐道氐部落首領楊裡、原剛氐道氐部落首領楊奢、原湔氐道氐部落首領楊紀等八家部落的支持。
楊濮聯盟總兵力取得絕對優勢。楊濮已向朝廷派出使者,謀求武都太守一職。
武都郡氐部落已形成四大勢力:
仇池山楊騰;
河池縣興和氐部落首領竇茂;
下辨縣下辨氐部落首領雷定;
楊濮聯盟。
韓遂倒吸一口冷氣,喊來聯軍探部總管韓橋責怪未及早探明武都郡如此重大變故。
韓橋解釋因武都郡長期中立,的確忽視了武都郡的信報,探部人手不足時,將武都郡的牒人抽走。
韓遂估計曹操可能不按常理,非常可能任命前去投靠的楊濮為武都太守。如此一來,武都郡或成為曹操嵌入涼州的飛地。
韓遂向李琬許諾,如果朝廷任命楊濮為武都太守,聯軍仍支持李琬。如武都郡郡府下辨縣縣城受到攻擊,聯軍當出兵救援。
李琬不缺錢糧,只是守兵不足,只有五千步騎,得此承諾,這才放心返回武都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