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婧一大早就來到女營,對醫療隊的準備工作作最後的檢查。
最初,年紀較大的滿洲姑娘們住在駐防城的兵營裡。兵營和校場拆除興建新的王府之後,軍機處就把駐防城裡的民居,劃出六十多間用籬笆圍起來,作為女營。現在的女營裡除了滿洲姑娘,還有從蘇南浙北逃難而來的單身女性中甄選出來的年輕姑娘,總共住了三百多人。
許緯辰信裡索要的的藥物、繃帶等物資,早已準備好,裝箱待運。鮑婧和後勤室派來的書吏又核對了一遍,確認沒有差錯,便命人裝車。
女營裡面,一百名挑選出來的護士也已經整裝待發,其中滿洲姑娘已經不多了,多半是經過培訓的江浙女性。鮑婧見大家都準備好了,便讓大家在女營門前的空場上列隊,自己拉了張凳子,站了上去,準備給大家訓話。
放眼望去,護士們灰灰的站成一片,全身的衣服都是灰布縫製,裡面是緊身的上衣和褲子,外面罩一襲灰色的袍子,腳下是布鞋,還扎了綁腿,左臂上戴了一個白色袖套,上面畫了紅色的十字。護士們的頭髮一律剪成超短,並且戴著寬沿帽。
護士們的服裝是經過專門設計的,髮型也是嚴令剪短。為了防止姑娘們在戰場上被敵軍注意到,裝扮盡量男性化。只是姑娘們對剪發十分抵觸,因此鮑婧還特意從後勤室批了銀子,給姑娘們發每人一兩的“剪發銀”。
“姑娘們,你們馬上就要去前線了。我知道,前線在打仗,很危險,但我們一定要去,因為前線的戰士們更危險,他們需要我們。到了前線,每一個人都要服從命令聽指揮,不得擅自行動,要救死扶傷,更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鮑婧說完,用眼睛掃視了一下,更大聲地說道,“準備出發!”
護士當中有兩個隊長,是東寧跟著過來的,聽到鮑婧的命令,馬上指示護士們列隊,先往駐防城外的軍校兵營,與大隊會合。姑娘們雖然不當兵,但由鄒樹人進行過短期的軍訓,列隊行進很有樣子。
鮑婧跳下凳子,跟在了隊伍後面,一起前往綠營兵營。
軍校裡早已忙得熱火朝天,今天要出發南下的不僅是一百名女性護士,還有嶽亮訓練的一百名男性醫療隊員,另外還有兩千增援前線的士兵。
軍機處負責帶隊南下的是莊寒天,早已站在綠營兵營門口候著,看到鮑婧和護士們走過來,嬉皮笑臉地迎了上來:“哈,婧婧,來得真準時啊。”
鮑婧看到莊寒天,少不得是要嘲笑兩句:“哈,莊大少爺,難得你起得這麽早啊。”
“別這麽說嘛,我可是軍人世家,遵時守紀是我家的光榮傳統。”莊寒天依舊嬉皮笑臉,想拉著鮑婧的手往裡走。
“鮑姑娘!”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鮑婧和莊寒天都扭頭看去,原來是林夫人鄒氏。鮑婧借機甩開了莊寒天的手,朝著鄒氏走了過去,嘴裡一邊說道:“林夫人,怎麽會在這裡看到你?”
“鮑姑娘,你可幫我勸勸玉龍吧,他死活都要跟著去前線,說是要去投奔少爺。”鄒氏看到鮑婧,仿佛是看到了救星。在穿越者當中,說話能對林玉龍起作用的大概只有鮑婧、鄒樹人等寥寥數人。
鮑婧笑著應了上去,一把握住鄒氏的手,問道:“玉龍他人在哪裡?”
“他打好了包袱,已經混去車隊裡了。”
“林玉龍一直想要去前線跟著世子克臧,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壞事啊,跟著世子,將來前途無量。”莊寒天在一邊大大咧咧地插話,“你看我,我爺爺、外公、爸爸、舅舅都是軍人,我要不是讀了書,肯定也得去當兵,多好啊。”
鄒氏對莊寒天的話顯然不受用,撇著嘴說道:“那你莫不是弟兄好幾個。我家玉龍可是獨子,他爸爸走得又早,我怎麽舍得他去前線。他今年才十二歲啊。”
莊寒天對鄒氏的話也不以為然,繼續大大咧咧的說道:“我也是獨子啊,我爸一直惦記著送我去當兵。”
“行啦。”鮑婧拍了拍莊寒天的胳膊,說道,“你不一樣啊,你爸爸是高級將領,讓你當兵是鍍金。玉龍要是去前線,可得要真刀真槍地打仗的。”
“就是啊,他才這麽點大,怎麽能去過這種刀頭舔血的日子。我們林家又不是沒錢供他花,要他去拿命搏富貴。鮑姑娘,你可陪我過去勸勸他,我說的話他不聽,他可聽你的話。”鄒氏也不管莊寒天說什麽,只是拉著鮑婧訴苦。
“好吧,我陪你去。”鮑婧點了點頭。
“那我可不陪你們去了。我還得再去看看士兵們準備得怎麽樣了,和白可愛再核對一下情況。”莊寒天說著,轉身要走。
“等等,和誰核對情況?”鮑婧皺著眉問道。
“白可愛啊。”
“白可愛又是哪個姑娘?”
“什麽嘛。”莊寒天笑了起來,“白可愛是男的,五大三粗的東北大漢,跟著楊捷投降我們的,現任參將級營總。”
“天哪,這什麽名字啊。”鮑婧白了莊寒天一眼,轉身對鄒氏說道,“林玉龍現在在哪裡,你帶我去。”
找到林玉龍並不難,他在準備出發的車隊裡找了一輛比較空的,坐在車尾。看到鮑婧陪著鄒氏向自己走來,連忙跳了下來,笑盈盈地喊道:“鮑姑姑好。”
鮑婧看著林玉龍,不由地臉上露出了微笑。小孩子是“日長夜大”,雖說自己是看著林玉龍從小長大,但幾個月不見,這孩子又長高了,也更成熟了。
走到近前,鮑婧伸出手搭在林玉龍的肩膀上,說道:“呦,都快比我高了。”
“嗯,我現在可強壯了,鄒大叔都說我可以上戰場了。”
鮑婧笑了笑,說道:“那是鄒大叔鼓勵你。鄒大叔的擒拿術,你學會幾成了?”
“呃……”林玉龍這下有些尷尬,鄒樹人教了幾次擒拿術,自己卻總還不得要領,隻得吞吞吐吐地說道,“還……還行吧……”
“你幹嘛著急要去前線啊?”鮑婧認真地問道。
“我要去投奔少爺,跟著他打仗!”林玉龍回答這個問題,從來不含糊,每次答案都一樣。
“可你才十二啊。 朝廷制度,征兵也要年滿十六,你還差四歲呢。”
“那少爺不也只有十四嘛,他就能去前線。”林玉龍長得黝黑,粗一看,和鄭克臧還真像是哥倆。
“他是王爺的世子,將來要繼承王位,當然要身先士卒。你不如再等兩年再去投奔他。”
“不等了。我現在就要去見少爺。”林玉龍非常執拗地搖了搖頭。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呢。”鄒氏又氣又急,作勢要打林玉龍。
“林夫人,何必動氣呢?”鮑婧的身後,傳來了鄒樹人的聲音。
“呀,是鄒師父啊。”鄒氏一般稱呼穿越者中的男性為先生,女性為姑娘,只有個別例外,鄒樹人是其中之一。
“玉龍要去前線,就讓他去唄。”鄒樹人說道,“他在軍校練了幾個月,我看也差不多了。我寫了一封信,讓他帶著去給項紹寬,就安排他在世子身邊做隨從,沒什麽危險,還可以跟著學打仗的事。”
“就是就是,我也要像少爺那樣,跟項先生學兵法。”林玉龍見救星來了,連忙順著鄒樹人的話說。
“這……鮑姑娘你看……”鄒氏一時之間也沒了主意。
鮑婧略想了想,微微一笑說道:“既然迅哥兒說能去,那就能去吧。只是玉龍要記住,一分一刻都要跟在世子身邊,不能擅離。”
“那是一定的,我到了前線,肯定跟著少爺啊。”林玉龍見鮑婧也同意了,越發的高興。
“你……那你可一定要給我活著回來啊,你爹就你一個兒子……”鄒氏說著,忍不住當場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