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承志認得此人,拱手說道:“喲,這麽巧,原來是隋國公。”
“哈哈哈哈。”漢子大笑著走近二人,撩袍跪倒,朝著朱和尭拜了下去,“臣樞密院副使、皇家陸軍副司令、隋國公曾養性拜見太子殿下。”
“哎……”朱和尭連忙伸手攙扶,“隋國公不必拘禮。朝廷曾明發上諭,凡我大明國公,除朝儀祭典外,免跪拜之禮。”
曾養性順勢站直了身子,依舊拱著手說道:“臣覺得,太子殿下就不要和這幾個兔崽子計較了。他們平時在外面威風慣了,不知天高地厚。我叫他們在園子裡要謹慎守禮,萬一衝撞了哪位達官貴人就該打了,誰知這幾個兔崽子連我的話也趕不聽,真是該打。”
說著,曾養性回頭朝剛才對著朱和尭吼的侍衛說道:“怎麽?還不趕緊向太子爺磕頭認錯?”
那侍衛不情不願,走到了朱和尭的面前跪了下去,口稱“微臣該死,微臣有眼無珠衝撞了殿下,求殿下恕罪”,然後胡亂磕了幾個頭。
薑承志見此情景,多少也有些不快。盡管皇帝太子並無實權,但一個小小的三等侍衛就敢當面如此無禮,實在覺得看不下去,剛想發作,卻只聽背後有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把這人拿下!”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薑承志不用轉身就知道是鄭克臧。
鄭克臧的話音剛落,便有手下兩個侍衛,將跪在地上的那個三等侍衛揪了起來,一左一右地挾著,等候發落。
薑承志和朱和尭轉過身,發現站在身後的不光有鄭克臧,還有朱和?和項紹寬。
“臣參見太子殿下。”
鄭克臧已經快三十了,身上英武沉穩的氣質更加明顯,招討大將軍的氣場可謂震懾全場。因為吳王身份,又有比國公們更高的“讚拜不名”待遇,所以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朱和尭連忙伸手虛扶了一下,說了聲:“吳王免禮。”
朱和?興高采烈地蹦到了朱和尭身邊,說道:“大哥,你怎麽在這裡?”
“我?我和薑大叔出來散步,正好走到這裡。我倒是要問你,你怎麽不在父皇身邊待著,一個人跑出來。”
朱和?繼續興奮地說道:“我才不要待在春暉堂那裡,沒什麽勁。我跟著大將軍來,是想聽他說出師塞北的事……”
“咳咳。”項紹寬輕輕咳了一聲,“榆林王殿下,現在應該先處置這個侍衛,有話我們進去再說。”
朱和?於是連忙收起了聲音。
鄭克臧一臉鐵青,對著手下說道:“這個奴才不知尊卑,以下犯上,先關押起來,我稍後再發落。”
那個三等侍衛被鄭克臧的兩個手下挾著,苦著臉喊道:“王爺饒命啊,小的眼瞎沒認出太子殿下,小的要是認識,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啊……”
三等侍衛的話還沒說完,曾養性邁步走到他面前,“啪”地一聲抽了他一個大嘴巴,惡狠狠地說道:“混帳東西,當著吳王殿下的面還敢狡辯,吳王不當場斬了你已經是你的運氣,給我去牢裡好好反省!”
三等侍衛不敢再出聲,任由兩個侍衛挾著,送往清華園管理處囚禁。
曾養性轉身走向鄭克臧,諂笑著說道:“王爺,這個奴才不懂事……”
鄭克臧依舊一臉鐵青,輕輕一擺手:“隋國公不必求情了,無禮犯上要依法處置,否則無以整肅軍紀。”
曾養性一臉尷尬,轉過去不再作聲。
薑承志見氣氛壓抑,連忙想辦法岔開話題,笑著朝項紹寬說道:“紹寬啊,你們怎麽這會兒才過來呢?”
“少爺剛才去看望皇上了,說了一會兒話。中間說起漠北的軍事,和?就吵著說要跟著我們過來。”項紹寬不緊不慢地答道:“不如我們進去說話。”
“好。”
於是,朱和尭和鄭克臧在前面,薑承志等人跟在身後,穿過西便門,進到西花園裡。曾養性悻悻地轉身,帶著手下不知去了哪裡。
西花園裡更是湖光山色,湖面很大,圍著湖三三兩兩地建了十幾座別墅,異姓王爺和國公每家一座。湖心有個島,用橋連著岸邊,眾人一同邁步過橋上島。
島的中間有一組建築,是四座小樓,如麻將牌一般圍成一圈,分別以琴棋書畫為齋名。眾人一同到畫齋坐下,剛喝上茶,朱和?就急不可耐地問漠北的事。
“漠北的事,說來話長。”鄭克臧說著,指示手下從隨身的函匣中取出一份地圖,鋪在了桌上,“榆林王請看,這就是大漠的地形圖。”
朱和尭也伸頭去看,只見地圖有四尺長,近兩尺寬,畫的是東起齊齊哈爾,西到伊犁,南起關中,北至捕魚兒海的廣大地面。
“這中間一大片地方,原是蒙古諸部的地盤,捕魚兒海以北的地方,現下被羅刹國佔了。”鄭克臧用手指著地圖上的山形河流湖泊說道。
“羅刹國不是兩年前被我們打敗了嗎?怎麽還在這裡賴著?”朱和?著急地問道。
項紹寬用手指了指黑龍江上遊的地方,說道:“二皇子,之前的雅克薩之戰,是在這裡打的。後來布爾尼擊敗羅刹軍,是在尼布楚這地方。羅刹軍雖然後退了,但後面這一大片,還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哦?羅刹國如此廣大,豈不是和我大明差不多?”朱和尭仔細看了看地圖。
“羅刹國現下的疆域當然大,但我們也不會讓他們大多久了。”鄭克臧搖了搖頭,“雅克薩和尼布楚兩戰,我軍連續戰勝羅刹軍,但羅刹國拒不投降納貢,還唆使西域準噶爾汗國向東侵略喀爾喀各部。去年準噶爾汗噶爾丹在漠北大破喀爾喀土謝圖汗察琿多爾濟,察琿多爾濟率殘部逃到烏珠穆沁,向朝廷獻表納降,請求朝廷出兵對抗噶爾丹。”
“大將軍,那我們出兵麽?”朱和?急得站了起來,朝著鄭克臧問道。
“二皇子不必心急。”薑承志擺手示意朱和?先坐下,“噶爾丹在西域籌劃多年,此次東侵是有備而來,而且背後又有羅刹國的支持,所以不可等閑視之。”
“不錯。羅刹國經歷了兩場敗仗,想必是給了噶爾丹許多的支持,讓他來與我們為敵,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鄭克臧用手在地圖上從西向東劃過,說道,“你們看,準噶爾到喀爾喀少說也有兩千裡,噶爾丹千裡興師,很可能是羅刹國畏懼我大明軍力,所以想要在兩國之間扶植一個大的準噶爾汗國,作為兩國之間的緩衝。”
“這就有點癡心妄想了。”項紹寬搖頭說道,“漠南蒙古諸部歸附我大明,漠北蒙古諸部歸屬土謝圖汗,如今土謝圖汗上表願意歸順,那整個喀爾喀都已是我大明疆域,豈容它羅刹國插手。”
“這麽說,只有擊敗了噶爾丹,才能統一漠南漠北,讓羅刹國臣服?”朱和尭朝著鄭克臧問道。
“不錯,這仗是肯定要打的。我已經下令樞密院,從年中就開始準備,明年春天就發兵漠北,必須畢其功於一役,擊潰準噶爾大軍,最好能擊斃或者活捉噶爾丹本人。”
“嗯,充分備戰是一定的。不過少爺,我看到奏報,說羅刹國派出了使團,現在已經行到張家口外,不日就會抵達京城。”薑承志說著,用手指了指張家口在地圖上的位置,離開京城已經不遠了。
鄭克臧點了點頭,說道:“薑大叔,這事你先應付著。談判可以,羅刹人要是識相,稱臣納款,勸噶爾丹撤兵,那我們也可以不打。不過我看羅刹人沒那麽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