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見到李綱,問道:“李大人,這些銅錢都是賞給我們的嗎?”
李綱為人正直,不會說謊。於是就將欽宗皇帝賞賜犒軍軍餉,讓李邦彥刁難之事說了一遍。
最後李綱道:“原本20萬貫錢財,如今只剩下5萬貫。我想1萬貫給與西軍兄弟一點補償。剩余的4萬貫要給武安軍和禁軍,今夜我要湊齊人馬偷襲金營,這些錢財就作為開拔賞錢了。”
王進一聽就覺得不靠譜,急忙問道:“這出城偷襲之策,跟經略相公商議過嗎?”
李綱道:“跟種大人商議過,只是他覺得不可行!”
王進本想阻攔李綱,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只是一個微末的軍官,李綱則是朝廷二品大員,還是文官,差距太大。於是不在多說,就跟李綱交接了手續。
種師中是不會將這些銅錢下發下去的,而是用軍票記帳的手段,每個士兵都有一個記帳本子。每次征戰之後,都會在本子上記上獲得賞賜,需要使用時候可以隨意道中華銀行提取。
這1萬貫錢說多不多,本來應該送到中華銀行在東京的分號存儲以來,但是現在張邦昌等人在城內到處搜刮金銀。很多買賣鋪子都關門了,西軍在東京的錢莊、商棧甚至醉仙居都關門大吉了。因此這一萬貫銅錢也沒有什麽好的去處,種師中早就安排讓王進去購買酒肉犒軍。
要是在平時,這是一件非常容易做到事情,可是如今城外金軍攻城,城內百姓受到無故盤剝。雖然東京城內外物資運輸沒有斷絕,但是進入東京的物資較之平時大為減少。王進在城中采購酒肉也困難了很多。
王進采購了半日,臨近天黑才回到北城,這時候他看到姚平仲已經集結完成了,準備出兵了。姚平仲早年在西軍的時候也得到過王進的指點,他見王進過來,於是跳下馬來,跟王進見了一禮。
姚平仲道:“王師傅,您這是哪邊前往。”
王進道:“采購了些酒肉勞軍。你莫不是真的要偷襲金軍。”
姚平仲嚇了一跳,道:“此等機密之事,王師傅如何知曉。”
王進道:“今日一早碰見李綱,他就跟我說起此事。我還以為你會甚重斟酌,沒想你會如此輕率出兵。”
姚平仲道:“這是獲取功勞的好時機,為何猶豫!”
王進一托銀髯,道:“老夫征戰多年,這金軍之驍悍世之罕見,萬不可草率興兵。”
姚平仲道:“王師傅年紀大了,膽量卻小了。等我取勝回來,還望王師傅和經略相公休要忘了給我賀功。”說完,也不再理會王進,帶領人馬緩緩出城。
王進見姚平仲一如當初一樣狂傲無禮,不禁搖搖頭道:“豎子小兒,狂妄輕敵,還未出戰,也就敗了。但願能囫圇個回來吧。”說罷搖了搖頭就回了軍營。
西軍今晚慶祝勝利,有酒有肉。作戰之時西軍不許飲酒,但是為了鼓舞士氣,今日特許將士們少飲一些。種師中也不斷在軍營中在巡查,與士兵交談飲酒,不斷的向西軍將士灌輸金軍並非不可戰勝之類的道理。
種師中的巡視讓西軍將士士氣高漲,軍營中也是歡歌笑語。種師中此刻見武安軍的營地黑洞洞一片,並無半點生息,對著身邊的王進道:“去給武安軍送些酒肉,讓他們也樂呵樂呵。”
王進卻道:“只怕武安軍軍營已經空了。”
種師中一愣,道:“怎麽回事。”
王進就把遇見姚平仲之事說了,種師中聽完大驚,他沒有想到李綱竟然如此草率,居然僅僅派遣幾千武安軍就敢劫營。
種師中對身旁的旗牌官道:“去武安軍營問一問到底怎麽回事。”
那個旗牌官不一會就回來了,向種師中報道:“武安軍軍營已空,就連守城的軍卒都一起出城了,營中只有一些火頭軍!”
種師中道:“這等兵大事怎可如此草率。”說罷他安排王進在營中照應,自己則騎著馬去見李綱。
李綱帶了其余的金錢去找姚平仲,原本姚平仲向出城劫營只能是擊敗了金軍取了那1000萬貫的犒師金銀作為賞賜,沒想到李綱還帶來了開拔的銀錢,每人3貫現錢,對於貧苦已久的武安軍來說已經是不小的錢財了,因此姚平仲馬上就答應了出城劫營。
武安軍只有3000人,姚平仲要李綱在派遣1萬人作為接應。李綱滿口答應,就派人將禁軍的各個指揮使都叫來了,告訴他們偷營劫寨的事情。3貫錢對於廂軍是一筆巨款,但是對於久在京師的禁軍來說吸引力就不那麽大了。
王淵第一個就不幹了,他推說自己部隊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士兵損失慘重,無力再戰。禁軍指揮使都知道王淵素來圓滑,他又跟金軍交過手更加了解金軍的厲害,他不去自然有他的道理。眾指揮使於是紛紛表示不能出兵。
李綱見狀大怒,拿出了樞密院的令箭和欽宗皇帝賜給的尚方寶劍強令禁軍將軍出戰。禁軍指揮使們最終也是無奈,東拚西湊的組成了一隻萬余人馬的老兵弱軍。
李綱帶著這隻老弱兵馬來見姚平仲,姚平仲一見就有些不樂意了,他道:“李大人,這是禁軍的精兵嗎?”
李綱也隻好打圓場,道:“姚將軍,你只要把牟駝岡的草料點燃,金軍必敗。到時候那1000萬貫的犒師之餉,任憑你來發落,這些人馬還能分多少嗎?若是真是精兵強將前來,到時候軍前所得也不好分配。”
姚平仲見狀也就不好在行爭執,讓士兵多帶引火之物,天色一黑就出了新酸棗門,直奔牟駝岡而來。李綱看著散亂不齊的隊伍也是無奈的搖搖搖頭,也開始擔心起來。就在這時,種師中來到了李綱的府上。
種師中仔細詢問了李綱派出去隊伍的情況,他看著李綱哭笑不得,問道:“李大人,就這些人馬你覺得他們能殺敗的住10萬金軍嗎?”
李綱道:“經略相公,這牟駝岡草料甚多,要是能夠一把火點燃,也許能勝。”
種師中看著李綱像看一個怪物,道:“金人要是如此不堪,也不會打到這裡了。姚平仲並非庸將,怎能如此草率,可憐1萬多將士……”種師中沒有接著往下說,他還擔心起種世仁的安危來了。
李綱則喋喋不休道:“用兵之道,講究出其不意,此次雖兵行險招……”
種師中沒等李綱說完,就道:“李大人高見,下官佩服。他日兩軍陣前,還請大人多多指教。”說罷轉身告辭。
李綱聽種師中突然恭維自己,一時也不知道什麽意思,等種師中走遠了,才自言自語道:“莫不是在嘲笑本官。”
種師中回到營中找來了王進,對他說道:“此番姚平仲出戰,恐怕凶多吉少。他畢竟是咱西軍出身,雖然為人乖張,但也不可不救。你帶2000人馬接應於他,你可多帶旌旗火把,關鍵時刻虛張聲勢,不可與金人交戰。我帶領人馬繞道去劫金營,或有收獲。”
姚平仲當年在西軍中能與高懷遠並列說起來並非庸將,只是他特立獨行,在那裡都無法得到重用,他一心想展示自己的本領,獲得旁人的認同。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要得到皇帝的召見,他認為這次是最好的機會,找書苑 zhaoshuyuan 何況金營之中還有巨額的財富。當他的心思都被這些功利之心蒙蔽的時候,這次偷襲的策略能否成功就不在他的周全的考慮之中了。
姚平仲一出東京城就不斷催促士兵前行,他的武安軍行軍速度還算可以,但是後邊的禁軍多事老弱,行軍緩慢,整個隊伍很快就拉成了一字長蛇。
天色越來也黑,道路崎嶇也不好走。這隊伍越走越拖拉,尤其是那些禁軍,平時就被成為禁軍老爺,出城才走了十幾裡就開始跟不上了。今晚主要是要進行火攻,他們每個人身上都被這引火之物。由於天黑認不清楚道路,竟然有人點起火把來了。
姚平仲見狀大怒,指著禁軍罵道:“這些丘八腦袋都被驢踢了不成,哪有打著火把偷襲的。快讓他把火熄滅,趕快跟上。”
姚平仲的幾個旗牌官急忙催馬傳令,但是那些禁軍老爺那裡聽得進去武安軍的命令。不少禁軍直接跟武安軍的旗牌官吵了起來,禁軍中點燃火把照路的越來越多,還有有人用火不慎點燃了引火之物,發生了火災。姚平仲帶著的1萬多人隊伍,在遠處看起來來成了打著星星點點火把的一條長龍。
姚平仲暗暗叫苦,沒想到禁軍如此不堪,他明白此時根本就無法偷襲金營了,於是下令,前隊變成後隊,退回東京城。可是武安軍還好,那些禁軍分屬不同的指揮使,號令不通,更談不上配合。姚平仲命令一下,這個隊伍很快混亂了起來。
姚平仲大怒,他帶領自己衛隊就要平亂,也就是這時,突然前方殺聲四起,金軍竟然殺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