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寒冬過去,從未停歇的戰爭再次加快了腳步。
青州乃是自南攻北的橋頭堡。
據青徐,攻河南地,一片坦途,自青州過黃河,攻渤海,攻冀南,同樣是一片坦途。
楚王府中。
劉備望著大漢十三州堪輿圖肅容而立,洛齊邊咳邊說道:“王上。
我軍如今當攻渤海,然後轉道而西,聯合趙國,攻滅曹操建立在河北的魏郡。
而後再一路向西攻滅河內等地,使曹操全面退回河南。
翌日我軍再揮軍北上,降服趙國,與燕國戰,全據幽冀青徐,如此大業可成。
如今唯一所需要的就是等糧草收割,青州今年遭了蝗災,收成不如往年,要先等等,但天下勢一日三變,一等就容易出事啊。”
劉備眉頭皺起又舒展開,神情很是糾結,沉吟許久才緩緩道:“糧,兵民之本。
不能將百姓家中存糧取盡啊,萬一再遇到天災就完了,等等吧,等到明年收獲再說。”
對劉備的選擇洛齊一點都不意外,楚王后從外走進,手中牽著劉備的嫡長子,劉備笑著招招手。
洛齊行禮後走出王府,走上馬車回身望了一眼楚王府,暗道:“明年,希望明年能成行。”
……
邯鄲。
只剩下三郡之地的趙國相比較燕國和魏國自然是力弱到極致,但若說衰敗則不然,甚至從那來來往往的商隊,還頗顯繁榮。
邯鄲自古就是繁華之地,冀南重地之一,如今也不例外。
一行臣子從趙王宮中匆匆走出,待走出宮門的那一刻,沮授和荀諶皆靠向洛燕,沮授皺眉輕聲道:“子燕公,今日宮中似乎有些不對啊,王太后和大王間有嫌隙。”
荀諶左右瞧了瞧,而後低聲道:“王太后一直想要先王三子繼位,那才是她親生的最寵愛的兒子。”
洛燕面上沒什麽表情,王位之爭永遠不會少,選擇繼承人一向是最難的問題。
這種選擇甚至和人傑與否問題都不大。
袁紹沒有廢長立幼,呂布在其中起到了很大作用。
洛燕平靜地說道:“誰做君王講究的是公平。
人心中的公平。
自古以來就是立嫡立長,因為這樣最公平,不會引起騷亂,不會讓其他人升起別樣的心思。
自古以來也多有立賢之事,嫡長有虧,別子有能。
但三子有何功績?
趙國可有一寸土地是三子所打下的?
趙國可有一事是三子所做成的?
如今趙國的危局,三子可能處理?
王太后,沒有治國的才能,不能使其參與國政大事。
二位可知曉?”
沮授和荀諶對視一眼,知道洛燕這是在告訴二人,不要搭理王太后的拉攏,於是同時拱手道:“下臣明白。”
洛燕見狀又道:“本侯會找時間讓夫人進宮去勸一勸王太后,值此生死存亡之秋,不能生亂。”
三人正要離開,突然有相府中官吏往三人所在狂奔而來,見到洛燕等人後,頓時衝過來,大聲道:“國相,有前線戰報傳來。”
戰報!
這個字眼幾乎在瞬間點燃了宮門前的所有人,頓時一片趙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嘩啦啦圍了上來。
那熾熱的眼神,把相府官吏都嚇了一跳,連忙將信件取出遞給洛燕,洛燕展開匆匆一看,咬著牙道:“魏國攻鄴!”
四下一片寂靜,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濃濃的寒意。
如今天下最強的諸侯——魏王曹操!
剛剛從趙王宮中走出的洛燕高聲道:“進宮,商議大事!”
一行大臣再度返回宮中,袁譚都有些愣神,不知道這些大臣怎麽又回來了?
然後就得知了曹操來攻的消息,恐懼頓時襲上了心頭。
袁譚焦急的問道:“國相,曹操怎麽會突然來攻呢?他不是與我國簽訂盟約嗎?
他不擔心實力損耗為燕國做嫁衣嗎?
他難道有信心擊敗我趙國嗎?”
洛燕等人同樣在思索這個問題,越想越覺得驚駭,趙國謀士皆對視,知道都想到了一些什麽。
“王上……”
……
時間退回到一個月之前,青州遭遇蝗災的消息流傳到了魏國,曹操頂級的謀士團幾乎在瞬間抓住了機會。
一個狹窄的窗口期!
“燕國佔據了冀北的土地,但還沒有真正納入收稅體系,暫時不能發揮出作用。
幽州以及遼東今年格外冷,大雪災使牲畜死去,作物歉收,如今燕國內部正艱難度日,沒有一兩年的時間是沒有能力南下的。
如今青州遭遇蝗災,糧食歉收,劉備守土有余,進取不能。
草原胡亂愈盛,呂布自去歲就前往九原,不可能返回襄助趙國。
這是我魏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直取邯鄲,將趙國收入囊中。”
荀攸等人擲地有聲的分析著魏國的勝利概率。
曹操身著諸侯王的服飾,滿臉笑意,若是能攻下冀州,這天下未必不能姓曹啊!
……
袁譚聽著洛燕等人的分析如墮冰窖。
趙國竟然落入了如此生死存亡之刻,數遍天下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結盟共抗曹操的人。
“為之奈何?”
聽著袁譚又一次發出了為之奈何的疑問,洛燕有些無奈,子不肖父,到了如今的時刻,還問怎麽辦。
他直接站起,昂然道:“自然是戰一場,以戰求和而和存,以戰求安才能安。
審正南和麴正則守在鄴城,只要供給糧草,曹軍想要破城哪有那麽簡單!
守上一年、兩年,甚至三年。
守到楚王等人恢復過來,自然會有人來解救我趙國危局!
這世上從來沒有必勝和必敗的戰爭,若是我趙國能乘此機會收復魏郡與河內郡,焉知這天下沒有我趙國再興之日?”
洛氏的字典裡沒有不戰而降,不打一場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拳頭和骨氣,你又怎麽會尊重我呢?
洛燕的話充滿了力量。
尤其是在如今這個時時刻刻充斥著巨大壓力,仿佛要亡國的趙國中。
他的話是那麽的擲地有聲,充斥著不服輸的豪情壯志。
……
魏郡與河內郡在魏國的規劃中,就是進攻趙國的橋頭堡,早在曹操建立魏公國的時候,就開始打造戰爭基地。
這裡一直都屯駐著大量的屯田兵以及戰兵,幾乎佔據了整個魏國一半,是魏國最大的戰區。
這就是為什麽在了解到青州蝗災後,僅僅一個月的時間,曹操就能夠發動六萬步騎進攻鄴城!
若是真的從頭開始準備,發動足以支撐六萬步騎的戰爭,光是準備時間就要起碼一年!
來勢洶洶的魏軍,一面高高掛起的漢字旗,一面高高掛起的魏字旗,兩面旗子的高度都差不多,充分的彰顯了如今曹操的地位。
自魏郡與河內郡集結而來的大軍兵臨河北重地,鄴城之下!
城頭之上,審配與麴義望著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連綿軍隊,心頭都滿是沉重的味道。
麴義恨聲道:“若昔日先登還在,我又有何懼之?”
先登不是訓練不出來,有麴義在就有先登。
但訓練先登這種兵種,需要大量的資源投入,那些可都是脫產的士卒。
在趙國最巔峰的時候,即便花費大量資源建造騎兵的情況下,依舊有足足六千先登。
但是現在的趙國,只剩下兩千先登,這已經是洛燕拚命給麴義擠出來的份額。
審配摩挲著城牆磚上的道道駁痕,這座古城經歷過多少次戰爭呢?
守衛這座城池的人,又都是什麽結局和選擇呢?
審配不太通史書,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選擇!
伴隨著一陣腳步聲傳來,有信使匆匆而至,“麴將軍、審太守,這是國相自邯鄲送來的信。”
二人展開信讀去,洛燕的字跡有些重,可想而知寫下時定然是心緒沉重,“正南、正則,河北諸士,你二人最有將帥之才,又有忠義之心。
鄴城交在伱二人手中,我很放心,大王同樣放心。
鄴城存亡,關乎趙國,務必小心。
我會在邯鄲征集士卒,籌集糧草以及軍需物資,後續的支援不會短缺。
待大軍征集完畢,我會親率大軍前往支援鄴城,務必堅守。”
審配和麴義隻覺一陣安心,有洛燕在,他們至少不會陷入孤軍奮戰的境地中。
自古以來多少堅城的陷落都不是因為守不下去,而是政治上出現了問題呢?
不過審配自動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鄴城實在算不上堅城。
毫不客氣的說,整個冀州都幾乎沒有什麽不可攻陷的堅城。
自古以來的堅城都是依靠山川而建造,沒有天然的山川,就算是洛陽這種城防完備的城池,也不可能守住。
審配回頭望向曹軍朗聲笑道:“讓曹操見識一番我趙國兒郎的厲害。”
曹營中。
曹操坐在上首, 兩側則是魏國諸將以及智囊團。
荀攸先出聲道:“大王。
如今我軍糧草都已到位,魏郡中所存儲的糧草足夠大軍至少一年以上的不間斷進攻。”
這就是擁有魏郡與河內郡的好處。
魏國進攻鄴城,甚至就連勞師遠征都談不上,因為鄴城就在魏國邊境上,從大軍開拔算起,僅僅數日就兵臨城下,就這麽近。
守城方慣用的靜守,然後等敵軍糧草吃盡自動退軍的戰術,在如今的魏軍面前,沒有用處。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曹操面帶輕松的笑道:“我軍勢大,先行攻城一番,使趙軍震怖,而後再勸降之。
天下識時務者為俊傑,想必那河北名士等,該知什麽叫做大勢,定會倒戈來降。
若是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鄴城,趙國覆亡不遠矣。”
曹操現在所思所想就是能夠在不造成太大傷亡的情況下,攻陷趙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