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活了,難道不想想你的家人了嗎?”
說完,他感覺自己背面的長袍不知何時有些濕潤。
“家人?哈哈哈哈……”
“我十八歲舉人,二十四歲進士及第,勞苦半生如今四十三歲,自認小處有所貪戀,可大事未曾懈怠!”
“如今爬到如此地步,本想就此一生這般,沒想到卻落得如此田地!”
“至於家人?她?”
王明輝如同失了智的老虎一般,眸子中的血絲連在一起,他牙尖不斷有鮮血掉落下去,忍不住嗤笑一聲。
“那可是堂堂鎮國公主殿下啊!我一個小小的五品地方官的家人能怎麽樣,她可是敢親手推翻自己母親毫無倫理之徒罷了!”
“隨便按一個罪名就可以將我的家人抄斬,如今,她還想做我大唐那無上的皇帝之位,一介女流,怕不是那武則天第二!”
“吵到本宮了,來人將他的嘴撕……堵住。”
馬車內傳出李令月那冷漠的聲音。
在她說完,便立馬來了六個護衛,他們手裡拿著一塊還流著暗紅色血液的粗布將王明輝的嘴堵住。
其中四個護衛他們每一人按住王明輝的四肢,其中一個官員朝著他腰部懸掛的龜符抓取。
王明輝青筋暴起,嘴裡吃著死人的血,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個字,瞳孔仿佛流出鮮血一般對上那掏他一生中最驕傲的信物上。
他剛抬起嘴巴便被上面那個官兵一拳重重地打了下去。
他無論再怎麽拚命去令他四肢去保護他魂牽夢繞的至寶,都會再次被官員死死按住。
“咕嚕……”
裴垣咽了一口唾液,前世今生,他只在視頻中看到這樣的場景。
他看到了王明輝反抗的動作,咬一咬牙,直接伸出右手,將那幾乎是連在王明輝官袍的龜符抻了下來。
那個準備奪取龜符的官員看到一個纖細白嫩的手伸過來,條件反射般的停下眼前的動作,他看向那隻手的本人。
他停了動作,說了一聲,“走了!”
在他們走後,顧淼滿臉無奈,空洞的眼神出了一線靈光,他搖了搖腦袋,譏諷著說道。
“何苦來哉!?”
“那忠義賢良算個屁啊,他有你媽的用啊,我時常為信陵君感到歎息,並感到痛恨,如今我算知曉了……”
裴垣看著已經發了瘋的兩人,他咬著牙齒,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詢問。
“都督,你說………”
“哈哈哈哈,你……你不久也會步入我們後塵,別想有著一線生機,無論是李隆基贏了,還是你那李令月贏了,你們他媽的都要死!”
裴垣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好好的和這兩人說話了,他將龜符打算再次系在王明輝的官服上。
他抬起頭間王明輝搖搖頭,一行清淚晶瑩無比在月光照耀下似銀河墜入人間。
“啪嗒!”
裴垣握緊手裡的龜符,朝著遠處跑去。
馬車旁的護衛看著裴垣遠去的方向,譏笑一聲,冷冷地說道。
“公主殿下,是否需要屬下……”
“沒有我的命令,暫且不論。”
……
裴垣倚靠在一株桃樹下面,一陣陣風拂過,淺白色的花瓣在空中四處翻卷,葉中透著如泉水一般的月光倒映在他的眸中。
他低著頭,手上有些生硬的掐著一片片桃花,隨後又如同上鏽的機械一般將其吹走。
“好冷啊!”
為什麽,他為什麽會感覺到冷呢?
他的體質遠超於當今唐朝人,每日錦衣玉食營養充分跟上,再加上常年修行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都為上成。
理論上來說,三月徬晚的微風只能令他感到清閑舒爽,並不是如寒冬般刺痛著他全身。
他的心“撲通撲通”地快速跳動著,無論怎麽也停不下來,全身不斷顫抖。
若是有面鏡子,他就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自己這般狼藉的樣子。
“裴公子……裴公子?嘿,原來您在這兒,真是令我好找啊!”
裴垣聽到聲音猴,挑了一下眉毛,他抬起頭。
“太平公主有事找我嗎?”
只見安聲裕扭動著肥胖的身軀笑眯眯地朝著他走來,他走到旁邊,直接“撲通”一下坐了下來。
“沒有沒有,只是我想找公子談一談,做著思想工作,畢竟公主殿下業務繁重,她怎麽能在這種小事上勞費心神呢?”
裴垣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抬頭望去來時的方向。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長袍衣袂處多了一個很大的力量在撕扯著他,他下意識進行反抗。
“公子,坐下啊, 哦哦哦……我知道了,公子肯定是嫌這裡髒,你瞧瞧我這眼力見啊……”
裴垣看著如此諂媚姿態的安聲裕,感覺心裡有些別扭,淒慘地苦笑一番。
安聲裕好像沒有看到裴垣的狀態一般,直接站了起來,將自己的長袍給脫下來擺放在地上。
他現在穿的只剩下月白色的內衣,被夜間的寒風一吹,牙齒間顫抖。
“公子別嫌我髒,來坐,你不坐我怎麽敢坐下?”
裴垣傻傻地站在原地。
安聲裕抓了抓腦袋,舔了一下嘴唇,在旁邊好半天沒說話,笑容有些僵硬,他深吸一口氣,隨後說道。
“公子你說,你認識太平公主殿下多久,認識那兩個官員多久?”
“算今天第二天。”
“……”
安聲裕眨了眨眼睛,微微張開嘴,伸出右手抓一下腮幫,沉思片刻。
“那你知道他們兩人嗎?”
裴垣想到與王明輝和顧淼兩人初見之時的場景,一瞬間從鮮衣怒馬到階下囚。
他們一開始好像是高高在上的目光。
他們到最後似乎是有著懊悔,還有也有著痛恨。
不知為何,他不了解,他誰都不了解,他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搖了搖頭,顫聲說道。
“我……我不知道。”
“那公主殿下對你怎麽樣,你還不知道嗎?”
安聲裕也知道為什麽李令月對他不一般,但同樣他也知道。
裴垣想了想一若真的是自己得不到她的欣賞,縱使他是河東裴氏這一脈的少主也不應該對他如此寬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