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麗之前的都城在鴨綠水上遊鴨綠原之上的國內城、丸都城,並且曾在周邊築建“平穰土城”,後來廢棄,遷都於浿水之畔的平穰城。此城乃是“箕子朝鮮”“衛氏朝鮮”時期之故都,荒廢已久,故而高句麗“增築平穰城”,在其原址之上大興土木,使之成為遼東地區首屈一指的大城,更是三韓地區之經濟、文化、軍事中心。
故而,原本丸都城附近的平穰城被稱作“上平穰”,而今之平穰城,則被世人稱為“下平穰”。
“君居平穰城,亦謂‘長安城’也,其城東西六裡,漢樂浪郡之故地,隨山屈繚為郛,南涯浿水。”
高句麗崛起於遼東,崇慕中原文化,故而將其都城亦稱為“長安城”,希望能夠如往昔的巍巍大漢一般威服南北、製霸東西。
位於城北大城山南麓依山而建的“安鶴宮”曾是數代高句麗帝王的寢宮,如今早已被廢棄,王宮搬遷入平穰城內,“安鶴宮”則成為駐軍之所,依托地利,防備有敵人自北方而來,攻伐平穰城。
浿水自東而西滔滔而來,至平壤附近被大城山所阻擋,折而南下,滔滔河水將大城山的一部分淹沒,形成河心處之綾羅島。河水南下,又被山脈阻擋,向西直入大海。
西邊又有普通江自北向南而來,與浿水彎曲的河道在此地圍繞出一片平地,平穰城便建於其上。
出了平穰城東北方向的七星門,便是蜿蜒起伏的大城山,“安鶴宮”便建於山麓之間,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拱衛平穰城……
*****
長孫衝一行人行至安鶴宮門前,早有校尉事先接到大莫離支府的命令,故而等候在此。
“末將高鐵離,見過世子,見過長孫公子!”
校尉趕緊上前施禮。
淵男生雖然不大受到大莫離支的喜歡,但畢竟大義名分尚在,不可怠慢。白白淨淨的長孫衝更是已經於大莫離支的愛女定下婚約,現在已是大莫離支府的“皂衣先人”,算是大莫離支的副官,權柄赫赫。
尤其是長孫衝如今被大莫離支委以安鶴宮守備之職,算是他的頂頭上司,哪怕心裡再是不待見唐人,也不敢有絲毫不滿……
淵男生微微頷首,道:“免禮!”
而後對長孫衝介紹道:“高校尉乃是高惠真將軍之獨子,年少俊彥,深得父親寵信。”
長孫衝見這個高鐵離相貌清秀,年歲不大,原來是正經兒的官二代,也頷首道:“素聞令尊之威名,一直緣鏘一面,今日得識高校尉,心內甚喜。往後咱們同僚為官,自當相互扶持、砥礪奮進,不負大莫離支之信任。”
高鐵離先前還唯恐這位大唐世家子弟成為大莫離支的女婿之後愈發驕奢傲慢、不好相處,此刻見其並未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反而平易近人,心底好感大生,忙道:“自該如此!”
然後,將兩人迎入安鶴宮。
長孫衝第一次來到此地,在淵男生與高鐵離陪伴之下,先是圍著安鶴宮繞了一圈兒,熟悉一番地勢。
說起來,如今淵男生幾乎將長孫衝視作救命稻草,他認定高句麗不可能抵禦大唐之進攻,覆亡只在遲早之間。一旦高句麗覆亡,淵氏一族就只能指望於長孫衝與其背後的關隴貴族攀上關系,方能保全,所以對於長孫衝他不僅沒有半分大莫離支世子的架子,反而處處維護,極力交好……
安鶴宮畢竟曾經是高句麗王族的寢宮,固然廢棄多年,但是其城內的規劃依舊完整有序。
宮城平面略呈菱形,每邊長約六百余米米,城牆用土石混築。城內有大大小小的建築五十余座,按地形起伏對稱配置成五組——沿中軸線有南宮、中宮和北宮,東北有東宮,西北有西宮。
各宮殿外圍有大型回廊環繞,各組建築間以廊道相連接。
城內東部還修有兩座獨立的宮殿,北宮北面和南宮西面又有帶假山的庭園,如今其中一座宮殿已經成為駐扎於此的軍隊長官居所,另一座則作為日常處置公務之衙署。
城中央有一條河流通過,城東西兩側有天然護城河。
一直沿著大城山向北,便是威名赫赫的“大城山山城”,屯駐重兵,乃是拱衛平穰城的一道鐵閘。
從任務分配上來說,大城山山城“對外”,負責防禦北方南下的敵人;安鶴宮“對內”,負責七星門、普通門之警戒,若是城內發生動亂,可在請示上官之後,縱兵入城維持秩序。
簡單來說,安鶴宮之軍隊,便是淵蓋蘇文之“私兵”,職能任務甚至與玄武門外的左右屯衛類似,只不過左右屯衛乃是大唐皇帝的軍隊,負責拱衛玄武門,保護皇宮大內,而安鶴宮的軍隊,則是淵蓋蘇文控制平穰城的根底所在。
這樣一支完全忠於淵蓋蘇文的軍隊駐扎在七星門外,倏忽之間便可殺入平穰城控制一切,誰還敢反抗淵蓋蘇文的統治?
即便是高句麗王族,也只能老老實實,否則頃刻間便可遭致屠殺。
……
作為軍隊衙署之宮殿年久失修,已經很是破敗,沒有太多的華美裝飾,但是內裡卻收拾得甚為簡潔。
淵男生與長孫衝一同進入殿內,坐了一會兒便即告辭。
待到淵男生走後,長孫衝招手讓高鐵離坐下,笑問道:“賢弟乃是功勳之後,必然家學淵源,這軍中之事吾並不太熟悉,往後還需要賢弟多多幫襯才行。否則出了差錯,大莫離支震怒,必然牽扯甚廣,為兄也沒法交待啊。”
我沒法交待,就得拉著你墊背。
高鐵離聽出了長孫衝言語之中的未盡之意,不由得咬咬牙,有些惱火。
你這才第一天上任,而且不過是大莫離支府的“皂衣先人”而已,並未正是的朝廷軍職,只有監督之責,卻無命令之權,就開始這般扯起虎皮當大旗了?
不過想到長孫衝還有一重身份乃是淵蓋蘇文的未來女婿,惱怒之外也有些驚懼。自己雖然是高惠真之子,在高句麗也算是有頭有臉背景深厚,但是到底比不得人家翁婿之情分,萬一在淵蓋蘇文面前說上幾句讒言,以淵蓋蘇文“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虐性情……
嘴角抽了一下,隻得說道:“好說好說,uukanshu 末將素來仰慕公子之風采,如今在公子麾下做事,實在是三生有幸。往後但有吩咐,莫敢不從。”
“哈哈,如此甚好!”
長孫衝讓人沏了一壺茶送來,親手給高鐵離斟茶,緩緩說道:“如今風雲變幻,朝局旦夕有變,吾等甚為大莫離支的麾下,自當維護大莫離支之利益,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高鐵離連忙起身,雙手接過茶杯,重新落坐之後,頷首道:“公子所言甚是。”
雖然對於長孫衝一上來就擺出高姿態不大舒服,但是也明白長孫衝說的有道理。只不過以他的資格是很難見到淵蓋蘇文當面請示的,那就只能將淵蓋蘇文的女婿奉為上官,言聽計從。
長孫衝點點頭,甚為滿意,喝了口茶水,隨口道:“大城山山城之布防,賢弟可知曉詳情?”
高鐵離道:“大城山山城是由大莫離支的親弟淵淨土負責,與安鶴宮皆疏於平穰城布防之一部,有相互協同、彼此支援之責,卻互不統屬。公子想要了解大城山山城的布防情況,還需親自去問淵將軍才行。”
心裡卻有些腹誹。
且不說以他的官職身份無法乾預大城山山城的布防,即便有那個權力,卻也如何敢去過問淵淨土?
淵淨土乃是淵蓋蘇文的親弟,固然並無淵蓋蘇文之權勢,但是脾氣卻是一般無二,暴戾得很……
長孫衝面色如常。
他雖然竊取了平穰城的布防圖,卻也只是粗略的布防計劃,對於各部的兵力、戰略並未涉及,想要將平穰城內外的布防徹底摸清楚,還得需要下更多的功夫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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