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自入得軍伍為卒起,便一直都是刀盾兵,自去歲勤王歸來後,也已有半年未曾與人較量比鬥啦。
李二蛋,你可敢與某比試一下武藝嘛?”把總劉長亮眼睛注視著李二蛋問道。
李二蛋聞言就是一愣,隻覺得他的那個大腦袋“嗡”地一聲,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一時間傻站在原地,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可敢否?”把總劉長亮又大聲問了一遍。
“某是萬萬不敢的!”
李二蛋這時才反應過來,立刻大聲回道。
他終於確認自己並沒有聽錯,他打小便在父親的教導下操習刀盾格殺之術,就算十六歲那年父親過世後,也從未間斷過日常習練。
更兼他腰圓膀闊,擁有一身蠻力,平常十余人也難近他身前,可今日卻是要與凶神惡煞般的刀疤千戶劉長亮比鬥,他卻是打起了退堂鼓。
“別不敢嘛!某叫你來打打,你就盡管放心的上來打過。
你可知曉,某也是從一個普通軍卒變成爾等上官的,當年的將主爺咱宣鎮右翼營參將張將軍選我等入營時,某家就曾仗著一身蠻力,竟差一點兒就將咱的將主爺摔倒嘞。
自那以後,就當上了伍長,此後才憑著歷次戰功,升做爾等的上官,你今日也是放馬過來,無須害怕!”
劉長亮在提到當年的將主爺時,大家看到他的臉上滿是虔誠的神色,竟無半點凶相。
“當然,彼時咱乃是與將主爺徒手相撲較力,若是比拚的弓馬刀槍,某家在將主爺手下,怕是連一個照面都難以撐過去!”把總劉長亮說著這些,臉上竟浮現出一絲悲哀之色。
此時,乙局的百總於得水也走來叫李二蛋別怕,只聽他說道:“怕個球子,你小子平日不自詡刀盾嫻熟嘛,今次便是替咱乙局出戰,可不敢沒了咱乙局的威名。
比得贏了,下頓多賞你三片肉!”
有了百總的鼓勵,更主要的是那三片肉的誘惑實在太大。
李二蛋的膽氣也壯了起來,他躬身對把總劉長亮行禮道:“嗯,大人有令,小的不敢不從!”
劉長亮見他答應了,便叫李二蛋先去自行活動開腿腳,他則與一旁的百總於得水說起事來。
…………
刀盾兵李二蛋要與劉把總比試武藝的事一定下來,整個甲司的數百軍士便全聚集於此,等待著觀看這場好戲。
就連剛吃罷晚飯的甲局軍士也發現這邊的熱鬧,陸續聚攏過來圍觀著,甲局的火銃兵成三虎本來是跟隨在甲長譚河生身後,卻進不到圈子內,隱隱綽綽的看不清楚裡面的情況。
這時,甲局百總鄭有金得知此事正大步走來,那些圍在前面的軍士見到他來,就紛紛退避,硬生生讓出一條路來。
成三虎很是機靈,他一個閃身便竄到鄭百總的身前,狐假虎威似的在前面大搖大擺的為鄭有金引路,待進入了內圈,他又機靈的閃退一邊,給鄭百總讓出最好位置。
乙局的李二蛋手裡握著平日操練武藝時用的木刀,他正用力在空中揮動著測試木刀的重量。
身旁的一甲長樊進走過來,一拳擂在李二蛋壯如鐵塔一般的身軀上,沉聲說道:“二蛋,好好比,今次定要將千戶大人比倒,給咱這幫子新勇爭爭臉!”
他們一甲中有個耳目靈活的軍士,悄聲說道:“二蛋,咱可不敢輕敵啊。俺聽說這刀疤千戶在去歲追隨將主爺進京勤王時,
可是在沙場上生生的宰了好些個韃子嘞,其凶悍武勇之名盛傳於軍中,因其姓劉,家中大排行老四,在去歲勤王軍中都稱之為拚命劉四郎哩!”
就在此時,百總於得水也走來這邊,聞言便對李二蛋說道:“你不用害怕,咱把總大人平素最重勇士。
他既是命你與之對打,你隻管放開手腳狠厲的打就是。
你若是能夠發力在這比試中打敗咱的把總大人,那豈不就是拚命千戶劉四郎、打不過新兵李二蛋了呦!”
於得水說完這一番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周圍的乙局眾人聞言,更是一陣大笑。
正巧甲局百總鄭有金走來,他拍著於得水的肩膀,說道:“著哇,於得水你小子竟敢私下裡編排咱刀疤劉四爺!”
獨石步營乙部甲司的四個百總,雖都是選自去年進京勤王的老右翼營軍士,但也隻鄭有金、於得水二人同把總劉長亮原來就在一個哨中,本就是極相熟的,故而才敢開他的玩笑。
於得水咧開大嘴對鄭有金笑了笑,他先將手裡兩根去了槍頭的標杆遞給一甲長樊進,吩咐道:“在這杆頭上,各綁一個二兩重的沙包,記得扎緊實點,把總大人在比武時會用。”
“標步齊進”
李二蛋雖不識得幾個字,但他自幼習練刀盾,對博戰武藝的感知卻是極靈敏的, 此刻見了標槍,腦袋裡便立即湧上了這四個字。
在大明各處邊鎮,不論是刀盾兵,還是長矛兵,作戰時都攜帶著一二杆標槍,臨敵之際,先投射標槍,人再躍出與之博戰。
而這“標步齊進”則屬於單兵戰技了,是指在交戰之時,左手持盾,右手握標槍,先投擲標槍遠程擊敵,不論中與不中,敵人必會舉臂格擋,而後趁敵舉臂之機,持盾疾躍而進,同時拔刀砍擊敵人,幾乎無往而不利。
早在父親未過世時,李二蛋也曾聽他講述過有此標步齊進的戰法,故而他對之印象尤深,只是父親還未曾教習於他,便意外離世。
“好!
今日咱就領教一下這沙場博戰的絕技!”李二蛋在心中暗暗說道。
一甲中的兄弟們幫著李二蛋穿好了護甲,又抽緊束帶,並特意為他戴好了頭盔面罩。
甲長樊進猛地一拳捶在了李二蛋的肩膀子上,又附耳說道:“記著替俺狠狠的乾這刀疤千戶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