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張鼐的奇襲西門計劃卻未能實現,反而損失了四、五十的老營精騎,如今數千闖軍騎兵護著大旗列陣西關外,他們的陣列雖不嚴整,但也不散亂,五六百人馬歸為一堆。
闖王李自成領總哨劉宗敏、劉體純、張鼐等幾人進入西關內觀瞧西門這邊城牆的防守情形,以前也知開封城牆堅厚,可如今近前細看才能感受到他的雄偉。
“真是可惜!”
劉宗敏歎了口氣,他接著說道:“若非饑民擋道,此刻我大軍就已突進城中,怕是正在攻打周王老兒的王宮了嘞。”
張鼐本就因為未能奪取開封西門懊惱不已,此刻聽了總哨劉爺的話,更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李自成卻笑著說道:“奇襲西門之策,本就是偷雞,偷到了最好,偷不到也不怕,這開封就算比洛陽城防更為堅固嚴密,那又如何?
就算今次打不下來,咱來年再打過就是了嘛!”
劉體純也是說道:“闖王,既然奇襲不成,咱就等牛先生和軍師到來,再計議攻城吧。”
李自成點了點頭,道:“也好,這邊你和小鼐子留下來等候大軍,我與捷軒繞道北城那邊轉轉。”
劉體純似乎有些不放心,他道:“還是叫小張鼐帶幾百騎隨在身邊護衛安全吧。”
劉宗敏笑道:“二虎,你當我和李哥是泥捏的嚒?”
但是他隨即便反應過來,這是在給張鼐找個台階下來,忙又轉頭笑著對張鼐罵道:“小崽子,還等啥呢,去招一百個騎兵,隨我和闖王到北城瞧瞧去。”
李自成看著張鼐高興地策馬前去召集騎兵,轉過頭與劉宗敏會心的笑了起來。
西門樓上的高名衡見深入西關內觀察城門的闖軍退去,心中稍安,他轉過頭對守道蘇壯問道:“陳副將的人馬還沒有消息嚒?”
“已派出數路信差,至今未見消息傳回。”
他沉吟了一會,又道:“不過,剛剛有消息傳回,說城北二十裡外的陶家店出現一支軍馬,大約有兩千余眾。”
祥符縣知縣王燮插言道:“前時不是有消息說陳副將隨巡撫大人在河北剿賊,會不會是陳副將大軍回援開封啦。”
蘇壯搖著頭,道:“不像,消息還說陶家店的這股人馬雖是官軍打扮,卻車馬眾多,我看不像本地的官軍。
況且若是陳副將回援,當會直奔開封而來,決不會駐軍陶家店。”
“車馬眾多?”
開封府推官黃澍略有疑惑的說道:“會不會是宣鎮來的援剿總兵張誠。”
“張誠?”高名衡轉頭望向黃澍。
只聽他繼續說道:“我記得這張總兵麾下輜車頗多,戰馬也是不少,其自離開府城西援洛陽後,隻知其收復偃師,救下福藩世子後,便失了蹤跡,卻是神出鬼沒,會不會是他的兵馬!”
高名衡急切道:“不管是哪路兵馬,大致上應是官軍無疑,此時賊軍尚未大集,速速派人前去召他來援,若使賊軍四面圍城,我等便難於出城乞援啦。”
守道蘇壯此時說道:“按台大人,本官自請前往城北陶家店一探,豁出性命也要將那支兵馬帶來開封。”
谷“如此有勞蘇大人啦。”
高名衡話音才落,周王宮中承奉官曹坤就開口說道:“蘇大人,請你轉告陶家店那支官軍的主將,若能來援開封,力保開封無失,王爺自會親自上書,為其請功!”
蘇壯與曹坤行禮後,又抱拳與諸官說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帶幾名親隨,
奔去陶家店一探究竟!”“速去速去,我等盼著你的好消息!”
片刻後,開封北門重新打開,一行十余騎策馬急匆匆的奔出城門,又衝出北關外,消失在徹骨的寒風中。
“黃河怒浪連天來,大響谹谹如殷雷。”
寒風呼嘯,黃河滔滔,有如萬馬齊奔般氣勢浩蕩,無可阻擋。
張誠站在一艘大船上,隻感覺猶如一片落在江海中的樹葉般,飄忽不定,劇烈的搖晃使得他略有些頭昏。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這已是第三次坐船渡黃河,卻仍然無法適應,不由想起前世時,自己也曾經坐著大輪船渡海,往返於遼東、山東之間,卻何曾似今日這般顛簸。
楊麗英就站在他的身邊,狀態卻比張誠好上許多,她輕聲問道:“夫君,能挺得住嗎?”
張誠臉色雖有些慘白卻也還能堅持,他先勉強笑了笑,才道:“無妨,前兩次便沒今日這般浪大,也未有今日這般顛簸。”
“夫君這是船坐的少了,你看我麾下這般娘子軍,便是比你麾下那些精兵要好上許多。”
張誠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自己麾下親軍個個坐在船板上,神情萎靡,好些都是吐得一塌糊塗, 反觀那些女兵們卻是沒有這般情況,雖也有幾人臉色蒼白,神情萎靡,卻也是並不嚴重。
這時,船老大一臉歉意的過來,低著頭稟道:“大帥,今天的風浪大,船行得急了些,請大帥恕罪。”
張誠又怎會與他計較,只是問道:“船家,還有多久才能靠上南岸?”
“快了,快了,剛才來了一股怪風,船向前多行了一段路,要在下面的小渡口靠岸啦!”
“去忙吧,我這裡沒事,稍遠一些也無妨。”
開封府推官黃澍坐在陶家店南面的軍營內,現在他已經確認此地的駐軍正是宣鎮張誠所領的援剿邊軍,他在心中感到萬幸,有這一支強軍在此,開封無憂矣。
尤其更是聽聞京營陳總兵麾下大軍也將在不日之後,渡河來援開封,他心中安定,已然在想著今朝自己冒險來陶家店求援,雖一路風險,卻也是值得。
原來,他領著十騎護衛才出開封北關,便遇到前來這邊觀瞧城防的李自成、劉宗敏等賊軍。
而張鼐本就因奇襲西門未成,心中憤懣,此刻見到城中有人出城,便知其想要去別處求援,當下不待闖王軍令,就領數十騎策馬追來。
黃澍也是心中驚慌不已,自己這邊才隻十騎,而賊軍卻有百騎之多,叫他如何心中不亂,他一面呼喊著護衛去攔截賊軍,一面奮力抽打胯下坐騎,拚命向北奔去。
耳中聽著身後的一聲聲哀嚎慘叫,卻是連頭都不敢回望一下,幸好半路上遇見張誠麾下哨騎,堪堪將那幾十騎賊軍截下,他才保得一條性命,可那護送他的十名騎士卻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