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賊若是來攻,他們每攻打一道矮牆,都要面對前後兩道火力點的猛烈打擊,還不時得面對那些隱蔽起來的火炮轟擊。
如此一來, 其定然是顧得下面,就顧不得上面, 顧得了上面, 便顧不得下面,正所謂顧上不顧下,反而是上下兩為難,注定要狼狽不己。
而三個波次之間的矮牆後,還會再挖一些藏兵坑,如此,作為殺手的冷兵戰士既能躲避烈日烤曬,又可在恰當的時機,主動出擊,突襲攻打營寨的韃賊一波。
畢竟,宣北軍將士可不是些豆腐渣老爺兵,隻知死待著硬守?
他們自然是要有守有攻,在防守中尋隙出擊,冷不丁的給韃賊一個突然襲擊,好叫其不敢小覷我宣北軍將士!
當然,這些矮牆雖每隔上一段, 便會留出一些空位,但在外人看來,卻是是極為不規則的,比如第一道矮牆空位進去,面對的卻是厚實的又一道矮牆,需往左或往右幾步,甚至是十幾步,才能繼續摸到空位,進入矮牆之後的空場地帶。
而且,在每波矮牆的空位處,張誠還擬放置一些火炮,如虎蹲炮和臼炮等,此外,還有一些飛礞炮。
這一類打射開花陶彈的新式火炮,到底威力幾何,張誠目前也是不能確定,但是他知道檢驗火炮堪不堪用的最佳方式,就是拉到陣地上打射幾炮,便知結果。
這還沒完,因每一道矮牆前都有三道壕溝, 取出的土方都用來堆砌矮牆, 因此,矮牆雖不高大,卻是極其寬闊,韃賊即使爬上了矮牆,也不得直接翻過,而其高高在上的時候,便成了宣北軍火銃手的靶子。
以宣北軍陳錚所部使用的雲州二式燧發火銃為例,其正常情況下,有效射程在一百二十步左右,但韃賊多為雙重鎧甲,如此,在六十至八十步距離上,應該可以對韃賊造成有效傷害。
在長嶺山的東北邊靠溪流處,距溪流不遠,也修有幾道矮牆,要一直修築到長嶺山的西北邊,一是保護水源之用,二也是為了防止韃賊順溪流而上,從側翼攻擊營寨。
畢竟這種山澗溪流,注定不會很深,隻及膝蓋處,且水流也不湍急,人馬沿著溪流還是可以行走的。
而且,這長嶺山的西北處雖然山勢陡峭,又溝壑縱橫,不過,為了慎重起見,這邊也需挖掘幾道壕溝矮牆,預設觀察哨,以防止韃賊精銳之士,如他們的巴牙喇兵從此處涉險而過,冒死進攻。
最後,神機營前營總兵陳九皋更是慷慨的支援張誠四門紅夷大炮,就架立在這山頂之上,到時,以火路墩為眺望點,四周態勢,便一覽無余。
聽張誠將預想防禦布置一一道來,宣北軍各將都在心中快速盤算比較起來,尤其是陳錚,作為留駐長嶺山的主將,他更是從懷中掏出一份畫在布上的軍用地圖。
他將地圖鋪在一塊大石上,眾人就觀摩起來,其他各位總兵官將,也有聚來觀瞧,可一見這幅地圖,便個個覺得頭大,連總督洪承疇在內,皆是如此。
這幅地圖是張誠麾下哨騎前時特意來此踏勘,精心繪製,但卻與大明盛行的地圖完全不一樣,沒有“印象派”那一套東西。
就是依著山嶺走勢繪製,上面還有一圈圈環環相套的圓圈,表示一個個山嶺,一條條粗細不等的線條,表示道路與河流,還有三角、正方、長方等各種圖形,表示城塞、堡寨、墩台等處。
看了片刻,洪承疇似乎明白了圖中所示,他滿懷疑惑的問道:“忠忱將軍,此圖這般畫法,是何人所提?”
張誠忙躬身抱拳回道:“回稟督臣,如此畫法,淺顯易懂,與山嶺實際走勢完全相符,實為本職所提。”
他接著又為洪承疇和眾官將簡單介紹了地圖中那些圈圈、線條、三角、方塊所代表的含義,經他一說,確實是淺顯易懂,簡單明了,不似大明官修地圖,個個都是“印象派”,地域城塞名稱全有,但那位置嘛?
地圖上所示,也就一個方位罷了,若非親自去過,單憑大明地圖,只能知道其位於東南西北那個方向,根本沒有一個直觀的具體位置。
…………
張誠一一說完自己的設想,嘴角上挑冷笑著說道:“如此,韃賊就算來上兩萬,甚至三萬虜騎,我長嶺山營寨,也可堅守上三、五日,不被其攻下。
有這三五日時光,大可調集軍馬,將之合圍於此,盡殲其部!”
眾人聞其言,皆大吃一驚:這張誠好不狂妄,竟想將兩三萬韃賊拌在此地,予以圍殲?
他們圍聚在陳錚身周,反覆觀看那幅地形圖,在上面不斷比劃,討論著……
依張誠設計的防禦方案布置起來,在長嶺山這一段雖還達不到固若金湯,但也確是易守難攻。
不過,張誠言能抗住韃賊三萬的猛攻三、五日時間,卻大多不太敢相信,他們都是搖頭歎息,感覺張誠是在吹牛,說說大話罷了。
畢竟大家也都是經常如此!
連薊遼總督洪承疇都有些疑惑,總監軍張若麒本是站在張誠這一邊,對此也是不敢相信,但卻沒有發出一絲的質疑。
唯有宣府鎮總兵官楊國柱, 他目光望定張誠,眼中神情卻頗為複雜,作為當年巨鹿之戰的親歷者,以及這幾年來對張誠的了解。
他在心裡還是相信張誠所部兵馬,定然能憑借壕溝矮牆的地利,以及他營中那犀利火器,與韃賊相持上三五日。
但內心中也隱隱感覺到張誠的恐怖一面,若張誠將來對朝廷心懷不軌,那時又有何人能製?
他搖了搖頭,驅退自己內心中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也與眾將討論此長嶺山上的布置優劣來。
陳九皋和王樸、符應崇、郭英賢等人卻是非常高興,他們堅定的相信張誠麾下步營,定然能固守此地,且還會叫來襲的韃賊死傷慘重,血流成河。
山海關總兵馬科、中協分練總兵左光先等幾人,則神情複雜地看向張誠:媽的,這小子確實有一套,不服不行啊!
尤其是中協分練總兵左光先,他更是暗暗思忖:“看來,在五道嶺那邊,自己也可照此布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