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而嘈雜的白玉樓內,某個可望到大堂的樓上包廂裡。
還是昨晚的三個人又來了。
王小龍邀約了高傑及薑瓖,也有點壯膽的用意。
畢竟在這個古代明末時空,這兩位在青樓的經驗比他強多了。
三人都不約而同地再點了昨晚的妓女侍候。
這卻令三位姑娘都開心喜悅地主動挽住了他們的手臂,身子緊貼著恩主陪坐。
這些北地胭脂,對軍漢很能接受,卻沒有南方名妓那麽鄙視粗糙漢子。
上了酒菜後,三人都杯觥交錯,氣氛非常熱鬧。
很快便到了老鴇宣布拍賣清倌人梳攏權的環節開始了。
「這裡大同的婆姨出名,但這裡的青樓規矩與南方亦是大異。兩位兄弟切莫見笑。」看來薑瓖果真是老司機了,趁此機會,他給王小龍及高傑惡補了一番北地青樓行規。
這些清倌人來源各種各樣,有的是為生活所迫打小被父母賣給青樓,有的因戰亂或災荒被迫流落青樓的,有的是家道中落或家人被政治迫害被逼入青樓的,有的自小被人伢子拐走賣入青樓的,更有的被無良夫家直接賣掉的……
反正進了青樓,便會被培訓成以色或藝或聲色藝俱全的妓女,吸引顧客來青倈。
青樓中有歌妓、舞妓等各色身懷才藝的妓女。白居易寫的琵琶女曾經是名樂妓,杜甫寫的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女是一名舞妓。古代妓女中只有娼妓是賣身的,歌妓,舞妓等妓女一般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俗稱為清倌人。當然也有兩個都賣地,稱為紅倌人。
王小龍三人身邊的姑娘們便已經是紅倌人了。
白玉樓比諸南直隸地區又有點不同。南京蘇杭地區的高級青樓裡多是賣藝不賣身的妓女,也有賣身的,但數量很少,檔次也比較高,接待的都是些達官貴人,風流才子,文人雅士。
秦淮河區的青樓是高檔娛樂場所,例如秦淮八豔之一,江南名妓李香君駐過的“媚香樓”。來的不是達官貴人就是文人雅士,上流社會幹啥都講究個情調,講究個氛圍,來了以後,先喝茶後飲酒,席間跟小姐姐談人生談文學談藝術,中間再穿插個吟詩作畫歌舞樂器啥的,基本上就是個高雅的藝術沙龍。
但這裡白玉樓因為客源水平的關系,加上有水平的名妓亦不多,客人中不談詩詞歌賦隻談風月,甚至隻為共渡一宵,春風一度而來的比較多。
清倌人的各種才藝技藝自小是由那些買斷她們的白玉樓尋找那些個年華逝去的老妓或從教坊司裡出來的嬤嬤們所傳授。學習歌舞或琴棋書畫等等才藝技能。待到芳齡已到,技術學成之際便投身到青樓之中服務客人。
清倌人開始時是隻賣藝而不賣身的。她們不光有著清麗脫俗的外表,也會讀書寫字、吟詩作畫。然而她們只是妓院中的一股清流,她們的才華就像是覆蓋於**之上的一層薄紗,一旦真正勾起了那些有錢的買主們的興趣,被人一次性大價錢買走多半成了這些女子的奢望與宿命。
白玉樓清倌人人數不少,但因為大同這個地方粗鄙客人比文人雅客多太多了,為了現實隨俗,每隔一些時日都會舉辦清倌人出閣接受首位貴客梳攏的拍賣會。
“梳攏”字面上的意思是,古代女子長到15歲,把頭髮梳攏起來,挽一個髻,插上簪子,也稱“及笄”,代表正式長大成人。
而對青樓來說,“梳攏”還有另外一層含義,代表歌妓首次接客陪宿。梳攏前清倌人是梳辮子的,梳攏後則改為扎發髻。換句話說,“梳攏”是一個青樓清倌人少女的“初夜”。
白玉樓舉行的拍賣會,拍賣的其實便是她們的初夜權。
“梳攏”是歌妓轉型的第一步,也是職業生涯最重要的一環,這是有講究的。
「南方青樓中還有“評花榜”的活動,所謂“評花榜“,有的是用各類名花來品評比擬名妓,評選出“花魁“;有的則乾脆模仿科舉考試的功名頭銜來排列名妓等次,也分一、二、三甲,一甲三名自然便是“狀元“、“榜眼“、“探花“。評選之日,當地各青樓中的名妓打扮得花枝招展,爭相赴會,場面非常熱鬧,圍觀者往往成千上萬。風流才子與名妓匯於一堂,邊飲酒行吟,邊品題高下,題寫詩詞或評語。評寫完畢,當場唱名公布。青樓女子一旦“中榜“,便會“身價倍增“。」薑瓖說道:「但才子與佳人相互傾慕而有過夜的需求的。那這位才子就要相當破費了,首先要出資舉辦一個隆重的儀式,邀請三五個親朋好友在場,廣而告之一番,然後再給青樓一筆重金。」
「我們白玉樓也有評花榜的。」王小龍身邊的小姑娘忍不住插了嘴。
「這邊白玉樓也有舉辦一個名叫“品花大會”。」薑瓖:「韃子圍城前便剛好辦完了。咱們身邊這幾位姑娘可都是花魁呢!」
雖說都是花魁,卻還是有分三六九等的。
這跟後世的選美大會類似,入選二十名內已經有了名氣,可冠軍和三甲才是真正的勝出者。
王小龍不禁看了自己身邊和其他人身邊的姑娘。
據薑瓖和鴇母提及過,她們三位姑娘雖然曾經是清倌人中的紅牌姑娘,但也隻被評為二甲而已。
而今夜要被一眾客人投標爭奪的,卻是一甲級別的清倌人。
而蘭姨的女兒,也列為一甲級別的清倌人了。
「那這些一甲的花魁又要怎麽樣才能上手?」高傑這賊匪出身的原闖軍大將,在西安那裡有見識過這些,忍不住又多問了幾句。
「首先,中標男嘉賓要給梳攏歌妓所在青樓交一大筆錢,稱梳妝費;然後,再送女方個人一件禮物,作為定情物;例如當年秦淮河那邊,侯方域一見李香君,便依照規矩,送上一柄上等的鏤花象牙骨白絹面宮扇作為定情之物,扇上系著侯家祖傳的琥珀扇墜,價值不菲。」
「究竟還要花多少銀子啊?!」高傑心癢難當,急不及待地問了。
「這個我也聽到過一些傳言。好像少說也要上千両銀子,也有高至三千両的。」王小龍也插了幾句:「再然後,當天會有個隆重的儀式,青樓全體員工參加,男方也需邀請三五好友出席,共同見證這一偉大時刻。
所謂開門紅年年紅,男嘉賓的身份,梳妝費的高低,往往決定了這名歌妓今後在業內的身價和地位。
對老鴇來說,當然希望誰出錢最多,就把初夜權交給誰,但清倌人也是女子,有自己的想法,這種事兒不能光看錢,要綜合考慮各方面因素,畢竟這是人生寶貴的第一次,她希望能把它交給自己中意的人。」
雖然王小龍的說法充滿了後世新式漢語的詞句,但兩人還算聽得明白。
「媽巴羔子的!三千両?!這麽貴?!」高傑口中喃喃咒罵:「姑娘那裡金子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