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成後楊彪被身為太尉的父親楊賜打發回家歸鄉祭祖以避開宦官們攻訐。在往返洛陽期間,各郡名士紛紛列隊相迎,聚會連連,慷慨激昂的演講和盡其歡的觥籌交錯仿佛在這一年已然抹去龐大帝國所有的汙垢。
次年十月,威名漸起的楊彪接任侍中,弘農楊氏在楊震,楊秉和楊賜之後又一未來大漢“準三公”回歸中樞。
一陣暴雨後,尚是垂髫的小楊修拉開馬車的的窗簾,冷眼看著窗外這陌生的,麻木的卻又殘酷的世道。從老家回洛陽的路上,只要錯開縣城,他看到的無不是餓殍遍地。
當然這時候悲憫蒼生的楊修可不是歷史上因“雞肋”典故而死的狂人楊修,而是來自於二十世紀穿越的北清大學語文系的同名大學生楊修。
十八歲的智慧加上兩世對人性巨大的失望讓此時五歲楊修的眼光顯的格外的成熟而又冷漠。
剛在弘農嗨到不行此刻尚還微醺的楊彪見窗邊的兒子的模樣頓時來了興趣問道;今日回府,怎的如此悶悶不樂?
楊修隨口答道;世道不清,無數百姓流連失所讓修如梗在咽。
楊彪發現新事物般的假裝請教似的問道;如此你想如何可以救世?
做為充分領會中學語文閱讀理解要領的現代人,楊修對於這種送分問題當然手拿把攥,他沉默幾秒後說道;當先讀書以內修於心,外修於行,後入世以行天下路,品人生苦,終入仕途以平天下不平事。
稚嫩的面龐上露出難以言表的自信和堅毅,一種超越年齡的氣質頓時籠罩楊修全身。
楊彪大驚後轉而大喜過望,自己在長期受宦官外戚桎梏後終於誅殺王甫而揚名,不正應得兒子口中的仕途終章。這一刻他仿佛感覺自己一路上被吹捧的光環得到質的升華,不禁撫須笑讚道;吾兒當自此自強不息,今有此志,父心甚慰。
楊修看著得意的父親,心裡卻暗道;你開心就好,父親深受忠君的傳統儒家思想所困,已經無法跳出傳統思維思考問題。事實上,若想補天,不去除根源如何救世?不入世汙一身衣何來平天下不平事?
當今皇帝劉宏貪於享樂,執政的能力沒多少,撈錢的本事簡直是貪官的祖師爺。他創新性的設西園,與宦官合力巧立稅目搜刮錢財,更有甚者將官職爵位明碼標價,童叟無欺。殺一個宦官只是救火揚沸,皇帝才是這個帝國最大的蛀蟲。
歷史上弘農楊家雖與汝南袁氏同為四世三公,但楊家在漢末根本就沒翻多大的浪。一是這便宜老爹有個致命的缺陷,一心為漢鞠躬盡瘁,忙的甚至連生孩子也顧不上,整個東漢末年關鍵階段,整個楊家就楊修一個獨苗,還被曹操給殺了。曹操是個反世家的多疑之人,他見識過袁紹的號召力,他不想出現第二個袁紹來動搖他的權威。二是由於歷史上的楊修恃才傲物,身旁都是禰衡孔融這樣傳統的士大夫之流,根本無力爭霸天下。
生很多很多的娃,扯很多很多的旗才是此刻楊修心裡最想要的。
馬車緩緩進入洛陽,高大的城牆和喧鬧的市井無不顯示出帝國的余威,在夕陽最後的光輝中聲嘶力竭得表現著自己的強大。
楊修很難想象這雄偉的洛陽城會被付之一炬的慘狀,現在距離黃巾起義還有整整五年,距董卓入洛陽還有整整十年。這兩個巨變都是風口,我楊修就要做這風口起飛的人。可是楊修低頭看著自己白淨的小手無奈的想起;我現在才十二歲,生理上起點也太弱雞了吧!
楊彪看見欲哭無淚的楊修,欣慰的點點頭。這次避難性質的祭祖,不僅因禍得福在政治上更進一步,而且在與兒子難得的相聚交談中發現自己的兒子在熟讀經史的基礎上,竟也有遠高於常人的見底和主張,未來可期啊。
窗外行販的吆喝聲逐漸響起,繁華的洛陽城到了。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隻覺得他們吵鬧。—魯迅先生《而已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