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侄,不要看他何進現在受寵於靈帝,其人毫無城府,不足與謀!”袁紹此時已經喝出大舌頭,巾幘倒放在桌上,披頭散發。
曹操**著臂膀,腰帶也不知何時去解,舉三足酒爵邊舞邊說道:“賢弟,賢弟!莫問他人……天下英雄就在此處!”說完似乎覺得自己沒表達好,勉強站定,用手圍著三人不停比劃著圓圈。
楊修早已丟掉歷史的包袱,男人酒後都是兄弟,終於有人溝通暢飲的喜悅讓楊修穿越後的愈加沉重的寂寞都淡了不少。可也是敗在經驗,初覺得麥酒淡而無味,度數應該不如黃酒,不想後勁十足,此時也是不勝桮杓,尿急影遁。
楊修步履早已不穩,扶著木柱尋著茅廁。不知經過幾個拱門後,終是隱忍不住,尋一樹根就盡情釋放起來。
身後亭中許劭正與許靖喝茶觀景,不想這醉酒小子從身前走過也不打招呼,最後竟然站在兩人眼簾中間放起水來,見其事後一抖,兩人相視一笑起來。許是冷風拂面,楊修酒醒不少,回首見到兩人,不免尷尬見禮。
“楊公子不若坐下喝口醒酒茶!”許劭兄弟二人識人鑒寶時有頗多刻薄語言,生活上卻是淡薄如水,易於溝通。
楊修與兩人交流順暢,借著酒勁就把皇上的辦學差事如實抖落出來。許靖聽聞,皺眉道:“公子年少有為,我二人皆謂君明日必有大作為,但汝可知其中風險乎?”
楊修驚道:“未有所知,請兩先生教我!”
“我大漢以儒立國,漢武帝為五經博士置弟子,是為太學。歷經數朝,太學已是數萬弟子,所授學術亦是國之正統。“許靖少時多有彎路,不忍心楊修這種人才重蹈覆轍,推心置腹點出問題道:“鴻都門學新立學目,必為太學及擁簇者所不容。此乃陛下一時興起,公子不可入甕。”
許劭在旁聽罷,既沒有附和,又沒有反對,只是問楊修:“公子既接下差事,可有什麽想法?”
文人也不都是喜歡花花腸腸的,楊修感動於許氏兄弟的關心,把心裡的初步的想法直接展示出來:“儒術固然重要,可國家運行不能單靠道德約束。在利民方面,管子曰: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我們大漢若想強大必然需要一學府為平台來傳授並研究提高商業、經濟和農業的效率的辦法。在國家層面,鴻都門學也可以從藝術鑒賞、媒介宣傳和軍隊建設做為抓手……”楊修酒後用詞沒有斟酌,說了很多現代用語,但許氏兄弟畢竟文字功底強,基本了解楊修的志願。
“雖千萬人吾往矣!”楊修要做校長的決心並不動搖,他甚至邀請道:“今獨缺同志之人,二兄可有變革之志乎?”
許靖勸誡不成,反聞楊修言而有據,竟是要他們拉下水,一時間無言以對。許劭拿起茶杯又放下,品著楊修的言語,也是思索良久後,似是組織好斷言,直視楊修道:“此次辦學是為國還是為己?”
這許子將果真是名不虛傳,一雙慧眼總是像在窺探出別人的想法。可楊修不覺得他們會答應來自己這草台班子,也不撒謊:“都有!”
許劭仰天大笑道:“你可知你父親曾辟我為掾,而我未從?”
“修不知。”
“今日我卻答應你。”亭外的雨緩緩的變細,落地聲也隨之難辨,安靜起來時仿佛此刻時間都已靜止,許子將拿起折扇溫潤儒雅。
“什麽,現在去醉仙樓?”楊修被曹操推搡上馬車,東漢難道就流行搞二場了?
“吾二兄帶你見見世面。”袁紹已然靠在車上,淡然自若,顯然已是輕車熟路。
醉仙樓分為兩層,中間一大廳被一走道所包圍,大廳多是散客攜美喝酒聽曲之地。走道並不連貫,隔有包間,掛有畫繒間隔,二樓是樂戶和留宿客的私密空間。四周雕梁畫棟,珠簾翠幕,顯得一番雅致。
“哎呀,曹公子,袁公子終於來啦。”老鴇翠娘見到當頭二人,堆著笑臉就迎上來。
“這是弘農楊家的楊公子,找個清倌人來好生伺候著。”曹操把第一次逛風月場的楊修拉上身旁。
翠娘是風月場老手,常是左右逢源,此時乍聽楊修身份竟然一驚,屈身行禮道:“見過楊公子!”
三人在包間剛坐下,袁紹和曹操旁邊就坐有二美貌女子,鶯鶯燕燕,含唇送吻。楊修上輩子理論知識不少,實戰確實是初來乍到,窘迫不已。
曹操見狀,催著翠娘道:“快將卞姑娘叫過來。”
翠娘倚靠在袁紹身上,撒嬌嗲道:“哎呀,曹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卞丫頭是不陪客的哇。”說話間她惴惴地觀察楊修表情,“已經給楊公子安排好了。”
曹操摟著歌姬,避免冷場,舉杯與楊修道:“今日不勝感激,若無賢弟,子將豈不笑我洛陽無人乎!”曹操社交能力絕對是一流的,熟知交情是有來必然要有往,再次表示這人情要還。
楊修本在陌生環境有所局促,此時聽曹操拍胸脯,想起自個學校還是一片荒蕪,於是踩著台階就上:“弟確有一事相求!”
曹操聽是裝修的活當即應下,做為洛陽北部尉,統管市容市貌和宵禁事宜,這等小事對他來說還是舉手之勞。說話間曹操就看到翠娘領著卞姬的丫鬟來鶯兒進來,只見女娃紫色的綢衣,頭飾應臨時加上的銀釵,有著十一歲的青澀,談不上風情,但也面容清秀,眼睛明亮, 眼睛轉動間透露出一種靈動,仿佛一隻機靈的小狐狸。
袁紹大舌頭有所緩和,見狀也是笑罵道:“翠娘還真是偏心,我等揮金如土,也未有如此福氣。”
來鶯兒來時因初次待客,又據說是重要人物,媽媽交代的緊。此時見楊修唇紅齒白生,翩翩公子,顯然是初次來遊,與別的客人相比顯著有些木訥。見既然不是老叟也不是胖商,她心裡石頭落下,滿是歡喜。
楊修一邊與同行二人談論政事,針砭時弊,一邊聽來鶯兒低頭鶯語,來鶯兒總是能挑起俗事中的趣事與楊修逗笑,不覺間又是推杯換盞許久。
外面突然爆起熱烈的掌聲,來鶯兒見狀,抖擻精神向眾人解釋道,小姐的表演來了!
袁紹拉起隔擋著的畫繒,舞台上一群漢服女子舞隊已經隨著音樂翩翩起舞,一女子緩緩從隊中走出,璀璨的舞衣,映照出她曼妙的舞姿和靈動的身影,隨著音樂節奏的變化,她的舞蹈也隨之變化,時而柔美舒緩,如同流水般順暢自然,時而激情四溢,令人感受到強烈的衝擊力,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韻律感和節奏感,將音樂和舞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來鶯兒靠著楊修身上,故意讓楊修感受到她身體的柔軟,在視覺和觸覺的衝擊下,楊修舒坦的昏睡過去。
次日,楊修睜開眼睛時,恍惚之間不知道身在何處,待記憶的碎片整合在一起,弱風一過,卻嗅得一陣百合香。轉頭望去,一女子正睡臥在身邊,卻不是來鶯兒。
操悅,曰:“怒不變容,喜不失節,故為最難。”—《卞夫人辭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