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就在他松開扳機的瞬間,一道身影猶如鬼魅般從右側大石頭後面竄起。
八嘎!”
稻葉昌生急調轉槍口試圖鎖定那道黑影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黑影只是一閃就越過了至少七八米的距離,消失在了左邊的一個小土坎之後。
如果不是剛才這片刻松懈,這無遮無掩的七八米距離絕對會成為,這個家夥的最後征途。
只可惜,現在後悔卻來不及了,稻葉昌生只能夠等待下一個機會。
山下的同伴還沒有動作,稻葉昌生想走卻不能走。
目光死死的瞪著那道土坎,心下有著被人戲耍的羞惱。
盡管相隔著數十米遠,盡管還有竹子和土坎阻擋視線,但是稻葉昌生卻仿佛能夠看到,那個中國特工在土坎下貓腰突進的樣子,還有他嘴角綻起的笑意,至少這第一回合的較量,他贏了。
盡管輸了一回合,甚至還被戲耍了,可稻葉昌生並不氣餒。
從稻葉昌生藏身的位置是可以看到山下的山外山飯店的,
稻葉昌生緊緊貼在小山包的濕泥裡,心跳與淅淅瀝瀝的雨聲交織在一起。
山下山外山飯店的輪廓若隱若現,暗淡的燈光在霧氣中蒼白地掙扎著,仿佛隨時都會被這場無盡的黑暗吞噬。
那是他今晚的目標,也是一場生死較量的焦點。
稻葉昌生的手指輕輕撫過槍身的冰冷金屬,眼中閃爍著狡黠。
他的任務是為進入飯店的同伴提供掩護,確保他們的刺殺和爆破行動能夠順利進行。
然而,事情並沒有按照計劃發展。
不知何時,他的狙擊位置已經被臨城站的敵人察覺。
此刻,他們正像一群嗅到血腥的餓狼,瘋狂地搜尋著他的蹤跡。
稻葉昌生判斷對方絕對不止身後的這些追兵,應該在山下還布置了人手。
果然,耳邊又傳來了敵人雜亂的腳步聲,還有他們急促的呼吸聲。
至少又來了五六個人,這讓稻葉昌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這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估。
敵人來的太快了。
他們不是臨時發現了自己,而是早就知道自己在這裡埋伏。
不行,自己必須馬上離開這裡,否則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就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刻,山下的山外山飯店忽然火光乍現,火光瞬間從目標窗戶中噴出,照亮了整片黑暗的天空。
沉悶的聲響如同野獸的怒吼。
稻葉昌生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他知道,這是同伴得手的信號。
沒有絲毫的猶豫,稻葉昌生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猛地起身,借著爆炸的掩護,迅速向山後的密林撤去。
他走,他追!
雙方都很默契地沒有開槍。
稻葉昌生擔心槍口焰會進一步暴露自己的位置,畢竟現在只有身後的追兵知道自己在哪裡,埋伏在山上的其他中國人就未必知道。
而張鑫華則是擔心子彈不長眼睛,要了稻葉昌生的性命。
相比死人,他更需要一個活口。
追擊了片刻,稻葉昌生又藏在了一塊石頭後,在撤離之前,他要給這些可惡的家夥留點什麽。
身後的追兵也幾乎在同時停了下來,躲在了一段橫亙著的粗壯樹乾之後。
小山上本來以毛竹為主,但次第也有些大型樹木,但這幾天伐倒不少,因為下雨的緣故,還沒有及時運送下山,就這麽散亂地放在竹林中。
稻葉昌生的槍口順著那段樹乾急速向左移動,他很快發現不只是一段樹乾,連著的還有。
直到射界被前方的一個土坎所擋,那一道道樹乾卻仍未到頭。
也就是說,他倉促之間選擇的這個狙擊位置並不是很好,射界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除非馬上更換更好的狙擊點,否則從樹乾後面追擊的中國特工很有可能會借著這些樹乾的掩護出現在他的側翼。
一旦讓這個家夥繞到自己的兩側,稻葉昌生就有麻煩了。
因為除了這個突進的中國人,前面十一點方向還有一個中國人。
更糟的是,這兩人都不是善茬,都是訓練有素的家夥。
稻葉昌生感到很困惑,特務處的特工很多都是從軍隊中直接直接選拔的,身手過硬、作戰經驗豐富,在行動方面絲毫不遜於他們這些特工。
稻葉昌生陷入了兩難境地。
更換狙擊點吧,很有可能會遭到十一點方向那個中國特工的狙殺。
盡管還沒有見識過中國特工的槍法,但是直覺卻告訴稻葉昌生,這人的槍法絕對不差。
但要是留在原地不動,也是絕對不行。
只等兩個中國人從兩側迂回包抄,他立刻就會陷入到這兵的兩面夾擊之中,這卻是坐以待斃。
至於其他的中國人為什麽沒有一股腦地圍上來,他猜測對方也是忌憚自己,不想弄出太大的傷亡。
沒辦法了,看來只能撤退了。
盡管有些不甘,但是稻葉昌生知道他不能再心存僥幸。
暫時放棄吧,等以後有機會了,再收拾這些家夥。
當務之急,還是先設法離開這裡再說。
至於能不能給對方造成一定的傷亡,就要看一會撤退時的運氣了。
借著蒿草叢和石塊的的掩護,稻葉昌生一點點脫下身上的雨衣,然後又撿了一根形似步槍的枯枝壓在雨衣的衣袖之下,竟在短時間內做了一個幾可以假亂真的偽裝,臨了還用手雷做了一個詭雷,壓在假人身下。
做完這些,也不過用時半分鍾的時間,然後稻葉昌生便倒退著慢慢往後爬。
脫離前方十一點方向中國人的視野之後,稻葉昌生便從地上迅速起身,然後轉身向著小山包左側一條小路飛奔而去。
半分鍾後,稻葉昌生便沿著小路拐了一個彎。
今夜的雨下得格外的大,小路被雨水浸透,泥濘難行。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濕滑的沼澤裡,泥土與雨水混合成黏稠的泥漿,裹挾著腳步,發出沉悶的聲響。
稻葉昌生在小路上飛奔,有些時候索性滑行,這樣反倒是比直接跑更加勝利,只需要掌握好平衡即可。
順著小路跑出了大約百米之後,稻葉昌生忽然間腳下一頓。
下一霎那,稻葉昌生便果斷一個轉身,趴到了一塊枕頭大小的青石之後。
幾乎是在稻葉昌生趴到青石之後的,手中的狙擊步槍也已經架好,黑洞洞的槍口堪堪瞄準他之前藏身的大石頭之後。
前方竹林中一個黑影忽然間輕輕的晃動了一下,一閃而逝。
稻葉昌生嘴角便立刻勾起一抹猙獰的笑意。
天照大神保佑,還真的有機會!
稻葉昌生當即決定開一槍,不管打中沒打中便撤離。
當然了,他對自己的槍法是很有信心的。
在這樣的距離上,只要對方再次露頭,稻葉昌生就有十足的把握一槍打爆他的腦袋,即便中國人在高速移動,也仍然難逃一死。
在訓練的時候,稻葉昌生可沒有少打移動靶,那些擺在原地不動的固定靶對他沒有任何的吸引力。
另一邊,為了避免落入稻葉昌生的射界,張鑫華不得已繞了一個大圈。
這多少讓他找回了一些當年在戰場上的感覺。
在東北跟小鬼子乾仗的時候,張鑫華就曾經有過一次和小鬼子狙擊手的較量,只不過那個時候是在下了雪的身上老林裡,最終成功擊斃了一名鬼子狙擊手,可惜的是讓另外一名逃走了。
在這方面,張鑫華有著一定的心理優勢,一點都不怵鬼子狙擊手。
這些家夥雖然受過專業的狙擊訓練,槍法很準,但有時候卻是偏於死板,在戰術運用上不夠靈活。
見到稻葉昌生並不是一味地逃跑,張鑫華便意識到這個小鬼子也是一個不好對付的家夥。
這樣跑跑停停的,一準兒沒有憋著好屁。
張鑫華並不準備與小鬼子糾纏,張鑫華的作風就是這樣,乾脆利落絕不拖泥帶水,當下張鑫華反手掏出一顆甜瓜手雷往地上的石頭上輕輕一磕,延時三秒之後向著右側山腰扔了下去,不等落地手雷就凌空爆炸開。
爆炸產生的硝煙頃刻間便彌漫了開來。
借著硝煙的掩護,張鑫華從地上爬起來,向前突進。
他並不擔心這枚手雷會炸死前面的小鬼子,事實上也是為了給周圍的搜索人員提個醒,告訴他們小鬼子大致就在這片區域。
幾乎是在躍起的那一瞬間,張鑫華便發現一塊石頭之後的草叢後面果然趴著個人影,方位也是與他所估計的如出一轍,他估計小鬼子會躲在那一簇蒿草後面,小鬼子果然就躲在了這裡。
這時,葉勇也正在從另一個方向向敵人的狙擊點靠近。
下一刻,張鑫華便立刻發現情形不對。
這根本不是人,而是鬼子的偽裝而已。
若是活人,自己扔過來的手雷,爆炸范圍已經波及到這裡了,對方不可能就這麽無動於衷。
張鑫華立刻意識到上當,憑借著多年的經驗,張鑫華當即一個側身臥倒。
幾乎是在張鑫華臥倒的一瞬間,山下竹林中倏的綻起一道淡淡的紅光,偶爾劃過的槍口焰在黑暗中短暫地撕開一道道口子。
然後張鑫華就感覺到一道灼熱的氣流擦著他耳畔呼嘯而過,那尖銳的嘯聲幾乎刺破他的耳膜,僅僅毫厘之差,他險些就被鬼子一槍爆頭了
“嘶……”
這小鬼子的槍法當真不錯。
張鑫華的反應速度已經夠快了,都險些被他一槍給爆頭。
葉勇見張鑫華被偷襲,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怒火。
他幾乎是本能地朝著那槍口焰騰起的地方扣動了扳機,子彈帶著他的憤怒劃破夜空。
下一刻,稻葉昌生藏身的青石瞬間濺起一片碎石。
稻葉昌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槍打得措手不及,心中也是一驚。
他原以為在夜色和大雨中,對方的射擊準頭會大打折扣,但沒想到葉勇在運動中還能有如此精確的射擊。
這不禁讓他對葉勇的實力重新做了評估。
確實不能再繼續停留了,趕緊走。
另一邊,張鑫華終究是張鑫華,多年軍旅生涯的磨練不是白給的。
在葉勇槍聲剛剛響過之後,張鑫華也出槍了。
出槍速度更是快到讓人怎舌,雙手就已經本能的做出條件反射,在倒地的一霎那間,張鑫華迅速掉轉槍口,對著下方稻葉昌生藏身處開了一槍。
盡管是倉促開槍,但在扣下扳機的那一瞬間,直覺就立刻告訴張鑫華,這一槍打中目標了。
他要的就是這個時機,敵人見兩人都不好對付,肯定會第一時間逃走,只要一起身,那自己就有機會了。
果然,前方黑影一閃,跑了。
張鑫華瞬間就做出判斷,目標在中彈後絕不可能還有膽留下來反擊,於是果斷起身,端著狙擊步槍往山下追。
同時,他出聲提醒葉勇注意稻葉昌生設置的假目標,不要貿然上前,防止有詐。
最終事實證明,張鑫華的判斷是正確的。
當張鑫華迅速追至剛才稻葉昌生開槍的地方,便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張鑫華對這種氣味尤其的敏感。
很顯然,那個小鬼子已經中彈並且順著下山的路往前跑了。
葉勇從另一個方向迂回,也追了過來。
“媽的, uukanshu 小鬼子果然狡猾,在雨衣下面放了詭雷。組長,打中狗日的要害沒有?”
“不知道。”張鑫華搖頭道,“周圍都是咱們的人,只要不給他包扎傷口的時間,哪怕只是一點微小的傷口也足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話音未落,張鑫華便端著槍大步流星追了下去。
他要的不是擊斃小鬼子,而是要活口。
抓到這個小鬼子的活口,對於手上案件的偵破會有很大的幫助。
這小鬼子明顯訓練有素,有極為狡猾,在特工組織中的地方應該不低。
不趁此機會抓住他,以後怕是沒有機會了。
從小鬼子的特征來看,既有可能是稻葉昌上,是條大魚。
除此之外,張鑫華還擔心,追擊的時間太久了,這小鬼子的血流乾死翹翹了。
那這一晚上這麽多人,淋著雨豈不是都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