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這個飄零逃難而來的弱女子,無形的繩索已經潛移默化將兩人的命運慢慢綁定在一起。
進了院中的王辭,站在屋門口久久不語。
看著院角堆了新打的幾擔柴火,院中也打掃的乾乾淨淨,進了屋中,被子,桌凳,都被擺的整整齊齊。
連著破裂缺角的土牆,也用新泥抹平,還翻新了幾個土灶。
一時間,王辭仿佛回到了故鄉,這才有點家的感覺。
“辭郎若是不滿意,奴家這就重新打理一遍。”見王辭站著不說話,陳采薇有些擔憂。
這還修個鬼啊,王辭突然感覺自己跟個黑心的地主老財一般。不,應該算個黑心丈夫。
“哦!很好,不必再修了。”
王辭這一句簡單的回答,讓陳采薇臉的高興難以掩飾,轉頭便進了廚房,端了兩個粗碗來,滿滿的米菜粥,不同的是菜粥中還有些肉絲。
修虎一見,立馬接了碗過來,滋滋滋的吸了起來。
“奴家今日打柴過江邊,恰好撿得一條魚,辭郎、你、你也吃些吧。”端著剩下的一碗魚米粥。
“你吃了麽!”
“鍋罐還有的。”
王辭點了點頭,雙手接過粗碗。
陳采薇臉色一喜,抿嘴笑了起來,又怕王辭看見,連忙轉過身去,跑到廚房把鍋罐剩余米粥倒了出來,加了些水,回到角落小凳上捧著小碗準備吃起來。
王辭一直看著,心頭莫名的一酸。
他起了身,走到陳采薇面前,伸出手便把她拖回桌邊。
“辭郎…奴家不能上桌吃飯的,會被別家笑話的。”陳采薇脆生生的開口。
在等王辭回來的時候她就發現,有不少人跟著一同回來,現在正在外邊卸貨呢。
“一家人,不吃兩桌飯,前邊便說過了,我吃什麽你便吃什麽,以後這便是我的規矩。”
“還有,剛才我在外邊吃過酒,現在不想吃肉了。”
話畢,不由分說的直接把兩人碗換了過來。
捧著碗,陳采薇有點呆滯,才回過神來,低下頭,大口大口的哈著氣,不讓眼淚流出。
“辭哥兒,你幾時吃的酒,怎地不帶我?”修虎聞聲倒是有些哀怨起來。
“閉嘴!”
王辭捧著碗,一下子將米水湯,吸了個乾淨。
“明日起,便不要再出門打柴了,留在院中幫我看著火候就行。”
“對了,屋中還缺些什麽,也可以跟我說。”
“什麽都不缺,奴家很滿足了,嗚嗚……”陳采薇將頭垂下,終是沒忍住哭出了聲來。
院中的楊盛幾人已將貨物卸了下來,歸碼整齊在廚房外棚下,靜待著王辭出來。
“楊盛兄弟你們辛苦了,這是答應給你們的工錢。”王辭拿出八兩銀子給了楊盛分給幾人。
“東家這銀子給多了吧?”看著手中的銀子,行情價最多也就四個人共一兩,現在每人給二兩白銀。
“多的,拿回去添些家用,就當先發的工錢了。”
“還有,明日起,這裡開始做新酒,我便將旁邊空地拿下來做場地用,明日便等你們來。”拿到銀子的幾人,滿臉興奮,王辭趁熱打鐵。
“好,東家放心,我們兄弟幾人這就回去跟家中商量,明日一早便來。”
“大家忙活了一下午用了晚飯再走。”
“東家好意我們心領了,不過天色已晚,家中還有妻兒還在等著回去呢,就不打擾東家了,明日再來。”
幾人聞聲更是意動,不過白天已經吃了王辭一頓饅頭,如今工錢又給了這麽多,實在沒臉再蹭飯。
“你們在此等我一會。”
“采薇,缸中還剩些米面,拿出些來分給幾位兄弟拿回去家中做些晚食。”往裡走去對著陳采薇說了聲。
確實天色不早了,路上不安全,也就不留他們吃飯了,不過他們回去確實太晚,到家估計也沒飯吃。
“夫人,這如何使得!”陳采薇拿出小袋米面出來分給幾人,聞聲小臉有些發紅,顯些羞意,不過很快就調整過來。
“東家,白天我們已經吃過您一頓饅頭,工錢又給了這麽多,這糧食我們可不能再要。”
見幾人沒有接過米面,陳采薇不知道怎麽辦,轉頭看向王辭。
“大家聽我說,這一點米面不算什麽,既然你們已經答應跟著我乾,自然要吃飽喝足才行,不光是今天,以後每天都一樣。”王辭擺起雙手正聲說道。
“東家,你既然都這麽說了,那我們兄弟幾個就不推脫了,以後但憑東家吩咐!”楊盛對著王辭雙手抱拳。
“但憑東家吩咐!”幾人也跟著抱拳說道。
“好,那趁天色還亮,你們就先回去吧!”
說完,在幾人便在王辭的目光中離去了,雖然天還亮,不過離天黑也沒多少時間,看著離去身影,等他們到家也不知是幾時去,都是有家人盼歸啊。
楊盛幾人剛剛出村,便在路上遇到十幾號人,其中一人還拿著一把砍刀。
“刀哥,打聽過了,那小婢妻如今就在前面那個村子裡,賣給了個叫王辭的流棍當婢妻。”一個瘦條男來到抗刀大哥旁邊說道。
“刀疤,那小婢妻進城之前借了我家錢坊五十兩,如今連本帶利已是一百五十兩。”在刀疤旁邊一個穿的略顯華麗的男子奸笑道。
“這一趟我們只要人和本金,剩余的全部給你。”
“王辭?記得好像是之前那個劉三手下的流棍。”刀疤身後又有一人似有所思道,顯得比較謹慎。
“聽說這個王辭最近變化挺大,把劉三腿都打斷了,這趟怕是沒那麽好拿。”這人又低頭道,。
“劉三?他算老幾?真是廢物被自己手底下人打斷腿。”
“兄弟們跟我走,今晚拿錢咱們醉花樓喝花酒去。”帶頭老大不屑一顧吆喝著。
“衝衝衝,搶小婢妻,拿錢喝花酒去!”一群小弟附和。
……
“壞了,他們是衝著東家去的。”
“我也聽出來了,盛哥你說怎麽辦吧!”
“雖然咱們今天才認識東家,不過東家對咱們可沒一點當傭人,所以不管如何,我打算回去。”楊盛臉龐堅定。
“我也跟你回去。”
“我也去!”
“我也去!”
……
天色已經開始昏暗。
“噠!小賤人給我出來!”的一聲,門被踹開了。
“他娘的,哪個不長眼的踹我家門!”這可讓原本坐在院中吹涼風的修虎惱壞了,說著就準備衝出去打人。
“修虎別動!”王辭聽聞動靜也馬上跟了出來,看到了帶刀的刀疤,以及身後的十幾號人,雖然具體有多少看不清,不過跟劉三上次帶來的差不多。
“你們這麽晚來此有什麽事?”王辭沉聲說道。
“你就是王辭吧,你那個小婢妻欠了我們錢坊一百五十兩銀子,這是欠條!”準備的還挺足的,流氓都帶證據了。
“靠!”王辭接過來一看,高利貸啊,明明借的是五十兩,兩年時間變成了一百五十兩。
聞聲的陳采薇也走出屋來,看到華衣男子,臉色突變,滿臉絕望,整個人都有些站不穩,身一傾靠在了門邊上。
似乎在用盡全身的力氣維持著讓自己不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