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去看一眼,就一眼。”
扶蘇已經長得和嬴政一樣高了,只是不同於嬴政近年來越發臃腫的體態,扶蘇就顯得非常強健,身材頎長。
扶蘇一直跟在嬴政左右,嬴政心中莫名反感。
嬴政知道扶蘇的心思,他學了點兵法,想要出去帶兵打仗。說什麽就去看一眼,別以為自己不知道他的心思。
夜色昏昏沉沉,鹹陽宮的深夜一向寂靜的可怕。
嬴政領著兩隊宮女、宦侍、郎衛一路上提著燈盞在廊道裡徐徐前進,在濃重的夜色下,這支隊伍顯得十分威武。
但是扶蘇一路跟著,處理了一天政務的嬴政忙完了還見到扶蘇這樣窮追不舍,那是要多心煩有多心煩。
嬴政停下來了,他望著扶蘇,恨鐵不成鋼道,“休想。退下。”
“君父,那就換我去押運前往燕國的糧草吧。這個我可以做到。”
扶蘇聽到了,只是很平靜的說,“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你沒錯,我有錯。我最大的錯誤就是挑選你做我的貼身郎衛。”
“君父,您都這麽說我了,總得給我個機會。”
手書,是紙張所製。
“先從巴蜀之地征收糧草,做好了寡人屆時再安排你去。”
信也蓄起了髯,炯炯有神的雙目在夜色與火炬的照耀下十分明亮。
扶蘇只是訕笑,眼底始終掬著清亮,像是今晚的半弦月亮。
“太子,您該去看看王后了。您已經一個月沒有去拜見王后了,前天我遇到王后宮中的人,她們都說王后很想您。”
“退下休息吧。”
扶蘇做個揖。
荊軻沒有刺殺秦王。
如果非要說他還有什麽別的優點,那就只有他是自己親手從秦國新一批的郎衛之中挑選出來的。
他竟然在自己十年如一日般研讀《金剛經》時,非但沒有沉溺於玄學,還始終保持謹慎冷靜。
嬴政終於還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嬴政還是仗著他的長劍,晃著微微發胖的虎軀,微微搖擺著向前。
因為他的太子之位是楚國貴族的秦國高官提議立下的,就算他現在沒有和楚國貴族保持密切的來往,可是在所有人眼中,扶蘇的背後就是楚國貴族。
等到粱走了,灌夫摸著自己的大肚皮,他辭別了太子,就去外面值崗。
灌夫餓了一天,一邊吃著肉,一邊喝著渾酒,臉上冒著熱汗。
從扶蘇動筆寫《金剛經》卷篇目開始,他就預料到未來可能會發生這樣的狀況。
扶蘇知道,這是信主動告訴自己的,和嬴政、趙高沒有關系。
他是個十足的武夫,不識字,勝在一身武力,比扶蘇大個五歲,二十三歲。
但是沒有辦法,太子喜歡灌夫這樣的個性,想做什麽做什麽,不受禮法約束。
粱習慣性地劃掉此事。
信沒有回答。
扶蘇的自然是比較精致,灌夫的則是一個烹飪好的豬腿。
"contentadv"信在一旁,慢慢地食用,他的年紀本來就和嬴政相仿,如今氣質越發沉穩,只是在扶蘇身邊跟的久了,他卻顯得比嬴政還要年輕許多。
扶蘇一個人候在原地目送疲憊的嬴政在夜色下離開,他的侍官都在章台殿下台階處候著。
內殿,扶蘇的床榻帳前帷幕邊上,信坐在下座,是最後一個侍奉他的人。
扶蘇慢慢地吃著,信幾次想和扶蘇單獨說話。
否則這看著扶蘇的人,將要給扶蘇一戒尺。
誰都知道,太子扶蘇背後是楚國。
“你為什麽要對我說這個呢?”
“自然是先去打獵,
抓回來幾隻野雞給母君煲湯。”“明日有騎射的課程,不知太子打算安排在什麽時候。”
他們會真的打。
“太子,您在想什麽?”
粱便趁機打開手書,在上面記錄了一些字。
扶蘇的郎衛官灌夫大跨步上前。
“太子,我在台階下守了您一天,滴水未進啊。我又犯了什麽錯,您居然要用這麽殘忍的方式懲罰我。”
扶蘇抬頭,望著漫天的繁星,在周圍郎衛的注視下跨步離開。
扶蘇則被宦侍盯著,無論是飲茶、喝酒、用箸,每一個步驟都要符合禮節規范。
粱在問扶蘇好安排明天的行程時,灌夫卻在一旁大吃大喝,十分不雅觀。
信邁步上前,“昌平君今日被罷相了。”
粱又問,“太子,仆射說他已經一個月沒有見過您了,說希望太子能夠按時提交功課。”
“我看你席間有話想說很久了,直說吧。”
“信恭喜太子終於得償所願。”
“這個時候去蜀郡,對您來說也許是好事。”
“唯。”
“謝君父。”
“回去吧,這些天都不要來找寡人。”
灌夫摸著後腦杓,“太子,您挑選我做郎衛,那是您慧眼如炬啊。這怎麽能是錯呢。”
扶蘇答應了,“我明天就過去拜見。”
這就是扶蘇最佩服嬴政的地方。
信抬眼望天,灌夫最大的毛病就是說話從來不過腦子。
他晃動著兩扇大膀子,走起來威武不凡。
“怎麽看您一臉竊喜的樣子,您終於能夠出宮了,這時候不應該仰天放聲大笑嗎?”
可是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嬴政自製力真的是遠超常人。
扶蘇對此沒有回話。
昌平君被罷相這種消息, 顯然對扶蘇非常不利。
而另一面,嬴政走回了他的寢宮,祈年宮。
“嗯,我知道了。有時間,我去找他。”
以秦國的工匠質量和流水線生產規模,集思廣益鑽研造紙術根本不是什麽難事。六年時間,造紙術已經漸成規模。
暗夜裡,燈盞前,扶蘇的聲音微微低啞。
嬴政忍不住道,“你是寡人諸子之中,顏最厚的一個。”
“唯。”
郎衛們高高擒著火炬,護送扶蘇回到羽陽宮裡,殿內已經提前準備好膳食。
“唯。”
扶蘇還是追著,他並沒有因為嬴政對他的不滿而心生失落,還是一如既往的相信自己的能力。
就是扶蘇聞言,他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兩眼瞪天,“灌夫,你趕緊去讀書。我不在鹹陽的時候,伱就去找淳於仆射好好請教。”
粱則在一旁提醒扶蘇,明天該做什麽。
說話的人,正是灌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提前殺了燕丹的緣故,很多事都變得不一樣了。
“唯。”
粱複低身,“太子,禦史蒼說他解出了您的題目,但是今天沒有見到您,說是改日再來拜見。”
“恭喜太子,賀喜太子。”
樊於期確實是逃跑了去往燕國。他在帶兵打仗的過程中犯下了錯誤,按照秦律,這是要被處死的,所以他畏罪潛逃了。
嬴政連坐了他的家人。
只是在攻打燕國的戰事嬴政顯得沒有那麽急切,只是單純地想把燕國的有生力量消滅。/"contentad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