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長著一雙大眼睛,十分澄澈明亮。額頭寬大,鼻子英挺。他看起來眼神倔強,雖然只是個小孩子,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小子長得很像嬴政。
一個父親,最喜歡的就是類己的兒子。
胡亥之所以被諸多同齡兄弟針對,就是因為他之前就被嬴政單獨抱過很久,而其他兄弟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對了,胡亥是嬴政
胡亥望著扶蘇,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疑惑。
讓眾人感到驚訝的是,扶蘇竟然當著眾人的面,親自給胡亥穿好了鞋子,並且幫他穿正了衣服。
這是王宮,大家都是看人眼色行事。
沒有母親做依靠的胡亥,很容易就成為後妃和諸公子針對的對象。
后宮不歸嬴政管,王后一個人也不可能什麽事情都管理地很妥當。
負責伺候照顧胡亥的宦侍,自然也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待胡亥出去時他們表現得像是仆人,關上門可就不是這回事情。
扶蘇知道,胡亥已經處在這樣的困境之中很久了。
當扶蘇給胡亥把衣服穿正,眼眶一片溫濕,隨即兩行鼻涕從胡亥鼻子裡流出來。
“謝太子。”
“叫我大哥。”
“大哥。”胡亥抬起了頭,六歲的他一臉好奇地盯著扶蘇看。扶蘇長得和君父一樣,而且看起來比君父和善多了。
扶蘇看著這些庶弟,眯起雙眼慢條斯理道,“兄弟之間要和睦。”
扶蘇盯著那幾個年少不懂事的小屁孩弟弟一看,他們嚇得隻好望著腳面。
“對弟弟,要愛護。”
將閭倒是挺驚訝的,太子跑到桂宮來,就為了說這幾句話。
兄弟睨於牆。
一個家庭裡,尤其是兄弟之間,很容易嫉妒彼此。更何況像這樣的大家庭,不論姐妹光是兄弟就有十多個。
在桂宮,這已經成為常態。
不管怎樣,扶蘇的話眾人不敢不重視,這些話幾乎是把每個人都敲打了一遍。
將閭帶頭道,“太子垂訓,我等日後必定謹記。”
“二弟總是這樣客氣。”
在看到胡亥向自己投來感激的目光時,扶蘇知道今日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和心照不宣的幾位兄弟寒暄過後,扶蘇這才被眾兄弟送走。
待扶蘇走後,兄弟們又開始散了,大家又像之前一樣,一窩一幾個幾個聚在一起。
年紀小的不懂事,又去鑽狗洞爬樹射彈弓找樂子;年紀大的卻不一樣,他們讀了史書,夫子教誨他們做臣子的應有之義。
年紀越大,知道的越多。
這一天扶蘇走後,幾個年紀大的兄弟就在榆樹下議論。
說起他們以後的事情來。
四公子最先道,“如今君父將要兼有天下,其地比之周武王定天下還要廣數倍。不知道天下安定之後,我們能不能得到封賞之地呢。”
將閭覺得這樣的事情很縹緲,“雖有周武王分封天下的前車之鑒,可是我等兄弟幾個,在平定天下的大事上向來無尺寸之功,日後又如何敢厚顏向君父請求賞賜封地呢。”
“這可不一定。如今的天下這麽大,君父總不可能把這些地方都交給秦吏去管理。這怎麽能行呢。管轄七八個大郡就已經夠累了,哪還能在全天下設立郡縣呢。”
“我也知道我們才德不足,又無功勞。可是也不該在宮中閑坐,依我之見,改日我們幾人一同約定好去章台求見君父,請求君父也給我等機會,讓我們試上一試。”
“太子貴為我們的兄長,凡事都衝在最前面,以為君父分憂。我等雖然為諸(庶)公子,可也是君父的兒子,也該以太子為榜樣,一起為君父分憂才是。”
四公子高的話,立刻引起了眾人的讚同。
他們這就約定下來,準備明日去見嬴政。
扶蘇也不知道他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次日公子將閭、公子高兄弟五人,一起前往章台。
這在后宮那些婦人口中,可是大新聞。
熊柔聽到這些事情後,對此高度敏感。
“太子,今日諸公子求見大王,以求大王給他們機會,讓他們可以幫助大王分理庶務。”
熊柔皺著眉,“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安的什麽心,秦國庶公子,素來自有王室府庫養,他們在宮裡生活得無憂無慮,為什麽要去求大王給他們差事呢。”
熊柔想提醒扶蘇,他們這是在威脅你的地位。
“那君父答應了嗎?”
“這個倒是沒有聽說。不過妾以為,諸位公子未免膽子太大了,今日求大王給他們差事做,改日也就敢像太子一樣,請求大王下令讓他們也出征了。”
“良娣多慮了,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扶蘇忍不住笑。
為什麽都今天了,還有人活在分封製的影子下。
熊柔已經忍扶蘇很久了,沒想到太子居然當著這麽多仆婢的面不給她留情面,顯得她非常愚笨,還不自量力,“太子怎麽能這麽說呢。這人心總是高了還想高,一旦得到接觸處理政務的機會,以後心就更野了。”
扶蘇點頭,“說的是。”
此時此刻,章台宮裡的嬴政又開始苦心孤詣。
他已經快要半個月沒有前去后宮寵幸那些年輕漂亮有活力的美人了。
雖然那個偉大的制度一直在他心裡醞釀,但是這一路走來,那個制度也僅僅是醞釀而已。
嬴政想要建立一種全新的制度,創造一個強大統一的國家。
可是當臨近戰爭的末尾,這制度之爭也開始擺在台面上。
嬴政知道,未來他的臣子將會關於此在朝堂上展開一場唇槍舌劍的辯論。
嬴政不得不提前做更多的規劃,那個制度已經不能再局限在設想的層面了。
分封諸侯國, uukanshu 這是絕對不可取的。
諸子和諸臣的心思,寡人也都看出來了。
他們都在等待分享戰爭勝利的果實,一旦寡人沒有把好這個關口,到時候歷史又要重演一遍。
世人愚鈍,總是在同一個錯誤上不斷重複。
這樣做究竟有什麽意義?
要讓全天下的人都只服從寡人一個人的命令,全天下只有一個國家,這樣才能徹底終結未來諸侯國勢力過大導致天下再度出現四分五裂的局面。
只有這樣,才能一勞永逸。
可是,誰會讚同寡人的想法呢,誰又懂得寡人這樣做的苦心呢?
他們都覺得,寡人這樣做只是為了自己享樂。
愚蠢的世人,我為他們做了那麽多,他們則把我視作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