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以此興,必以此亡。憑借著呂不韋而得到重用,日後勢必也勢必被呂不韋殺死。”
嬴政難得和他徐徐解釋著,“他太聰明,卻又不懂人心之害,處處彰顯自己的才能,招惹到呂不韋門下其他客卿乃至朝臣的妒忌;”
“又因為年紀太輕,絲毫不懂得防備他人,所以在他回到秦國不久被拜為上卿之後,就被門客們接連向呂不韋獻策設計殺害了。”
“一個妨害了眾人利益的人,是注定不能長久的。所以一個身在高位者,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和大多數人的利益保持一致,絕對不可以懈怠。”
“你明白了?”
扶蘇怔在原地,他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
而對於“君以此興、必以此亡”這兩句話的理解,嬴政顯然顯然比他理解的還要深刻。
扶蘇只是不想因為昌平君未來的倒台,而影響到自己太子的地位。而嬴政卻對所有的利害關系都看的這麽透徹。
甚至於,扶蘇這樣中文系的少年,向往的是書中理想的生活,對大秦抱有的是浪漫的理想。
而嬴政卻截然不同。
即便是最簡單的行為動機分析,歸根結底也只有兩個字——利益。
而面對**裸的利害關系,爾虞我詐,嬴政卻保持了一種平和的心態。
在扶蘇看來,違背道義、隻圖謀利益是值得唾棄的。
可是在嬴政看來,這種人並不可恥。
嬴政看著陷入沉思、臉上寫著震撼的扶蘇。
“寡人賜你一句話。”
扶蘇再次抬起雙眸。
“不要相信除過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需要不斷地做選擇,不斷在利害關系之間抉擇。”
“等到冊封太子的典禮結束,寡人希望你能好好回去讀《易經》。”
“《易經》是群經之首,裡麵包含著古聖先賢的智慧,上可用於治國,下可用於治家。”
扶蘇認真地道唯。
這是嬴政第二次跟他說,要他好好讀書,好好讀《易經》了。
聽說《易經》是古代科學的起源,現在所謂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倫理都是發源於周易而來,根本不是什麽儒家的教誨。
乃至孔子創立儒家,他的所作所為,其實也都是為了弘揚《易經》。
今日嬴政難得對他講這些話,扶蘇作為一個孩子,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一點點父愛。
但是,恰恰如嬴政所說的,兩個人的關系始終是以利益一致為前提的。
扶蘇哪能料到,這個時候的他,是和嬴政相處最快樂的時候。而這樣的日子,也將一去不複返。
扶蘇心滿意足地出了殿門,自己卻被嚇了一跳。
上至尚書台中的中書、待詔仆射、宮中虎賁軍郎衛的長官郎官、下至宦人、郎衛一個個齊刷刷地都緊緊地盯著自己。
尤其是那些郎衛,過去,他們見到自己,都像是木頭一般。
難道是因為今日得了嬴政的誇獎,所以現在的自己變得更帥了?
沒錯!就是這樣。
原先聽到自己說要給嬴政講國家大事的宦人、侍從、仆人忍俊不禁者,現在都用佩服的目光看著自己。
而門外候著的那些古文經書校勘訓詁之輩,見到扶蘇出來,一個個臉上紛紛寫著驚訝、佩服、崇敬。
信也在遠處等著他,他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意。
在這樣明媚的日子,扶蘇走著大步,想要彰顯自己的威武不凡之氣。
“諸位這是作何啊?”
扶蘇靠近這些人,下了宮殿台階。
信的目光從原本的欣賞一下變得憤怒。
扶蘇下了台階,一個年長者立刻上前,“臣叩見長公子。公子天賦異稟,小小年紀,竟然做出這樣的偉業,此舉上利國家,下利庶民。老臣佩服啊,老臣活了一輩子,研究上古時期的文字、收集鑽研上古的文字,都沒有做出公子這樣的成就啊。”
“老朽白活一場了啊!”
這人說著,先是扶著牆壁嚎叫,隨後又痛哭了起來,隨後坐在地上蹬腿。
行徑荒唐,場面滑稽。
見扶蘇一臉好奇,他索性大聲嚎叫,“我不活了!”
扶蘇見狀,果然大笑起來。
其他人見狀,更紛紛效仿,集體躺在地上,哭的哭,嚎的嚎。
沒有一點眼淚被擠出來。
扶蘇臉上帶著輕蔑的笑意,像是他的父親嬴政。
這些人不會是想要討好自己吧?
可是討好自己對他們來說,有什麽用處呢?
這個時候,信走了過來。
信是有官籍在身的,身上必備的四件套。
腰牌、刮刀、筆、官吏才能佩戴的長帽,這四樣足以讓這些人見到他紛紛退讓。
他站在扶蘇身前,為扶蘇開道。
“公子,請回宮。”
其他人見了,還是在原地躺著,有更甚者,在扶蘇走遠後,還大哭大叫。
“我季鈿白活了啊!”
“我陸平白活了啊!”
這些嚎啕聲在後面此起彼伏。
扶蘇大為不解。
“他們這是做什麽?”
“因為公子創造出了前所未有的傑作,而他們以後可以仰仗您的傑作,有機會被授予更高的官職,甚至他們中有人可以有機會,因此來到您的身邊、輔佐侍奉您。”
“因為我的傑作?”因為自己是太子,所以來討好,扶蘇可以理解。但是就因為自己創製出隸書,他們竟然流露出如此不要臉的一面,扶蘇自然心生鄙夷。
“公子不知,要在我秦國晉升只有兩種途徑,一靠舉薦、二靠軍功。而士人要在我秦國立住腳,只有靠得到上位者的賞識這一條路可走。”
“那他們應該去討好君父,找我有什麽用?”
“因為公子創製了新的文字,他們原本都是只能在尚書台、寺、府等官所的角落裡做些書籍整理的工作;現在公子精簡了文字,甚至於大王以後可能會要求公子繼續精簡文字,到時候會用到他們。”
扶蘇懂了,自己這是給秦國的士人們創造了飯碗。
“我無意中給了他們機會,給了他們發揮自己才乾的機會。原本君父不需要他們這些人,但是現在需要他們了。”
“是的。”
信的臉上寫著對扶蘇的欽佩。
扶蘇回頭看著那些人,懾於郎衛在用斧鉞攔著,他們不敢追過來。
扶蘇的腦海裡蹦出來一句話,代表更多人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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