閥清者，帝之 第二十五章 只要他肯回頭，朕可以不計前嫌

整個錦州城都在慶祝，使得站在那裡的裴敖的身影有些孤獨。

一人一刀一馬。

月色如霜，屍骨如海，人影如山。

此刻，他與身後的歡呼場景格格不入。

裴敖站在那裡，望著遍地的屍體，以及已經幾乎被灌滿血水的大地，不知道為何，一時間胸中盡是憤懣。

就是這些韃子！

現在躺在血泊裡的韃子，

滿打滿算不足三十萬人口的韃子。

竟然把人口足足六千萬乃至於更多的漢民族剃了頭?

努爾哈赤，老奴也！

黃太吉，酋奴爾！

滿洲韃子，不過撮爾之地，我漢兒竟至於此?

緊緊的攥著手中樸刀，裴敖的內心充滿了悲憤和怒火——這種事情，

決不允許！

噠噠噠......

許是看出了裴敖的悲愴，邱民仰緩緩上前，站在裴敖的身側，輕聲開口道:“裴兄弟，韃子已經被你殺退了，咱們先回城吧。”

抬起頭，沒有去看求民樂團，裴敖望著天空:“邱兄，這片天空，你我之力，能夠換天嗎?”

“盡人事，聽天命，”邱民仰伸手在裴敖的肩頭拍了拍:“你我之輩，無愧於心即可。”

當邱民仰陪著裴敖馭馬返回錦州城的時候，整個城內的所有兵卒百姓，從總兵到走卒，從高管到販夫，每個人都向裴敖送上了自己的歡呼聲，以及喝彩聲。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相信，裴敖說的，將帶自己回山海關的話，是一件正在進行的事情，也許幾天之後，自己就能睡一個安穩覺，不必再擔心韃子突然殺來了，吃上一口熱飯，喝上一口乾淨的水......也許，有這個年輕人，一切都是可能的！

從裴敖騰身而起，力劈韃子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這個城市的救世主。

不多時，總兵衙署。

裴敖坐在椅子上，所有總兵，參將，遊擊，守備等將官皆立於道旁，為裴敖躬身見禮。

“諸位大人，起來吧，”裴敖坐在那裡，方才的拚殺看起來絲毫沒有影響。

“裴兄弟，你的傷......”邱民仰有些擔心的望著裴敖。

“都是敵人的血，”裴敖翻動手腕:“裴某毫發無傷！”

聽到裴敖的話，邱民仰緊緊的閉上嘴巴，眼睛眨了眨，顯得有些呆滯，喃喃重複道:“那......那就好，那就好。”

“此番大戰之後，韃子必不會善罷甘休！”裴敖扭頭正色道:“所以除了重傷的傷員外，其他所有兵卒將官，都要繼續堅守崗位，尤其是守城的各營，必須及時補充和增加兵力，以求在韃子的下次攻勢下，能夠抗的過去。”

經歷了方才一次大戰。

裴敖的威信已經在諸將心中樹立起來，所以現在說話，諸將便是點頭稱是。

商量完接下來的抗敵之策，諸將散去，廳內只剩下裴敖和邱民仰以及盧行貫幾人。

“此次大戰，雖然裴兄弟幾乎以一己之力將滿清殺退，但是城內兵卒依然是傷亡慘重，”邱民仰歎了一口氣:“原本以為以目前的兵力，至少能夠抗住半個月，但是現在看起來，五天都有些懸。”

“五天?”

聽到這個數字，裴敖只是眉頭稍稍一挑，一旁的盧行貫卻已經跳起來了。

“怎麽會只有五天呢?我們的糧食還有武器，都足以應付十天的！”

“戰事一旦開啟，”邱民仰搖頭道:“傷亡本就不是人力所能阻止的，單單今日守城大戰，便是整個先鋒營重傷兩成，另有輕傷者不計其數。這樣的戰損下，能堅持五天，已經是裴兄弟悍勇無敵的結果了......”

但是，有一句話，邱民仰沒有說，裴敖兩人也能聽出來。

是啊。

裴敖是萬人敵，

可是不是真的能殺一萬個人。

撲通一聲，盧行貫倒坐在椅子上:“五天，不知道援軍能不能到......”

一旁的裴敖則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算腳程，洪承疇已經收到信了。

以這位執掌數州的薊遼總督的眼光來看，援軍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

義州城，滿洲大營，黃太吉親自駕臨。

“臣等拜見陛下！”

多爾袞在前，多鐸，圖爾登，嶽托等人在後，向黃太吉見禮叩拜。

“平身吧，”黃太吉坐在椅子上，望著多爾袞，這位日漸跋扈的臣弟:“折了近乎漢正白旗幾乎四成的兵力，滿洲和蒙古八旗也多有損傷......被裴敖一個人給殺退了?”

“陛下，”多爾袞面不改色:“此次暫時撤退乃是正常戰略計劃的一步，廝殺數個時辰，我軍也需要稍作休整！同時依據明軍守城的方式重新制定對策， uukanshu 此為戰術。”

至於裴敖......

多爾袞語氣稍稍一頓，繼續道:“陛下，其人不過匹夫之勇罷了，並不算足矣讓我滿洲著重特殊對待。”

“咳咳咳，”多爾袞稍稍咳嗽兩聲，吞咽了兩口湯藥才道:“匹夫之勇，有時候卻能振奮軍心！此人不可輕視。”

“臣等受教！”多爾袞聞言趕忙躬身。

“而且，現在錦州城突然如此頑強的反抗，軍心振奮，要防止洪承疇殺一個回馬槍！”黃太吉說著，扭頭看向一旁的鼇拜:“鼇拜！”

“奴才在！”身為禦前護衛統領，鼇拜一直隨侍左右。

“領滿洲正黃旗和蒙古，漢奴共三千人，於錦州城側翼設伏，以防明軍救援！”

“喳！”

吩咐完畢，黃太吉閑聊幾句便讓諸將退走，留下了內秘書院大學士范文程。

“陛下，”范文程躬身站在黃太吉身側，做恭敬狀。

“你去擬一封書信，”黃太吉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好似在做思考狀。

“陛下，要老奴寫給誰?”范文程好似明知故問。

黃太吉聞言抬眸掃了范文程一眼。

“老奴惶恐！”范文程立刻跪下。

“告訴裴敖！”黃太吉輕哼一聲:“只要他開城投降！朕原本給祖大壽什麽條件，全部翻倍！只要他肯投朕，入滿洲鑲黃旗，賜婚朕之皇妹，賞金銀各萬，二等勳爵！可統領漢八旗，任實職固山額真！”

“只要他肯回頭！”黃太吉重複道:“朕可以不計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