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護神使咲雷電,地魂惡虎泯春樓。
三軍怒戰鹽山寨,一計分破五色宥。
堪歎作書甚難事,耐庵彪炳冠千秋。
話說當時希真聽得雲天彪來訪,暗暗思量道:“天彪兄性烈如火,素來看不得肮髒事務。莫非我有些差錯麽?”好生捉摸不下。請得天彪入來,分賓主坐下。天彪開言道:“吾兄知道那鹽山寨賊人事務麽?”希真道:“如何不知!前番我遣我兒麗卿對敵去了,卻不料中了那廝奸計,送了欒廷玉將軍,又不知廷芳將軍為何傷了玉山。這個甚是可恨。”天彪歎道:“道子兄,你如何不知賢甥女雖然武藝高強,玉山郎兵謀多端,那賊人卻狡猾多智!如何不請天兵相助,反倒自告奮勇,派麗卿甥女去了?此來反害了數位將軍。張應雷將軍雖然信息不得,卻總脫不開賊人之手!可恨也!”說個不了。希真急忙止住,問天彪道:“如今雲兄有何計謀?”天彪道:“現今冬日卻不好興兵,只有得到春日裡才得開手廝殺。雖說是興兵不便,訓練卻毫無影響。當年嘉祥城剿寇,小弟曾用五色旗幟之法,大破那呼延灼,又斬了他數將。這番用這戰法可也。”希真道:“甚是好謀略,只是遣何將去?”天彪道:“我舊日麾下諸將都分調開了,我兒雲龍做京城兵馬總管,傅將軍做山東鎮撫使,風將軍做山東鎮撫將軍,此三人都可用。今日我仍擔心那廝越發兵強馬壯,又怕無兵馬可派。更調地方團練、鄉勇來助戰,借以試一忠心。便是前歲來投降的呼延綽,並早先我受降的清真山馬元、皇甫雄二人。這手下兵馬,精壯可用的也有四五萬,便都調他們同攻這鹽山。只是沒有好向導,恐怕中計,再要孔厚將軍為我後援,保護我媳慧娘同去,也領數千人馬。更有這五色旗幟用以破敵。”希真稱善,又道:“且看雲兄調度了。”天彪道:“借道子吉言,此番定能破敵。”兩個又談敘些生計事務,到晚吃了酒飯便散。
過了數日,天彪傳令,調馬元、皇甫雄、呼延綽三人入東京城參見。馬元、皇甫雄歸誠後,一做登州防禦,一做萊州防禦;呼延綽在馬陘協助掌管兵馬。雲天彪卻從不調這三個參與征剿梁山事務,當時卻是怕他又生反意,現時征剿鹽山,卻不擔心這個事務,以此調了這三人入來。雲龍、傅玉、風會三人,都是天彪舊日將士,自然願意助力。這一派人馬,天彪一一授了旗幟,雲龍領紅旗,傅玉領青旗,風會領白旗,天彪自領了淡黃旗;只是黑旗無將統率,天彪道:“我原來將佐都甚英雄。只是此刻被官家調走了許多!看龐老將軍先到任去了,歐陽將軍也被官家委了其余事務,聞達將軍太原城去了。能戰之將,畢竟不多。我兒,傅將軍,風二弟,你等知道京城有何猛將麽?”傅玉笑道:“論將自有,只是不知是否是個猛將。”天彪急忙道:“賢弟快說,是那一員將軍。”傅玉道:“小將本不認識他,只有些耳聞。這個人便是原來高俅手下的將官,總管禁軍兵馬的程子明是也。”天彪道:“原來是這個英雄,險些忘了他。”雲龍道:“既然有這個人,為何不去請他來!”天彪道:“我兒說得甚是。”便去調程子明。過了一日,這程子明收拾行裝來到,背後又隨一個大漢,那程子明道:“此是舍弟程子孟,亦是個有武藝的好漢,自小隨我廝殺。”天彪亦收了在軍中,卻把黑旗軍馬付與程子明,道:“程將軍須得聽調度,如此如此,不可造次。”程子明不悅道:“雲將軍亦不是不知道某是宋室武臣,遵令這個自然。”天彪自此聚集四路輔翼,隻待春來冬去,便要興兵攻打鹽山寨。那慧娘、孔厚等人也知了天彪調遣,各自準備不題。
且說鹽山寨前甄績、楊澗兩個各自整理兵馬,同鹽山寨上朱慷、關銅等人兩下拒住。忽聽得背後有兵馬廝殺聲來,楊澗大驚,道:“甄大哥,我等這一派軍馬拒住這山寨,也不是一日了。為何背後卻有廝殺聲來?”甄績道:“賢弟莫慌,待俺去探看一遭。”便提了銅瓜去了。楊澗只怕有埋伏,也不敢亂動,便點了數百精壯軍士隨自家四處巡查。
甄績一徑來到後營;那裡眾軍士圍著炭火將息,甄績看這眾人安頓,笑道:“你們還好歇息哩!不知有賊人將到麽?”為首一個頭目起身,道:“甄大哥,卻是有何賊人?”甄績不語,命這頭目領數十個精壯兵卒,隨自家便走。那頭目並點的兵卒都不知何意,隻得拽扎起來,隨甄績走。行不得數十步,早見遠處一派煙塵起來,為首一個虎面僧人,手中戒刀出鞘,大喝一聲道:“兀那那裡來的撮鳥,也來這裡生事!”背後又是一人挺著一枝爛銀點鋼方天畫戟,領著一彪人馬殺來。這二個便是黎藏跡、於玦。話說此二人為何在這一處?原來這又是何禱排布。何禱當日隨魯智深去接引此二人時,知道那裡陝州地方與自家身處河北之地很是不同;雖然於、黎二人自是四海為家,卻擔心他二人不習慣山寨過活。藏跡本是心寬之人,於玦也心懷豪傑性子,見這山寨處置得好,更加沒有禍害百姓之舉,便也不管自家身處何地、作何事務了。卻再說何禱領了墨足等一乾人修築那梁山泊;自頭關、二關起,水泊內屍首都填掩了,雖然一冬不做大事,卻也令這梁山泊恢復清平面貌。當時收整好了,何禱卻不放心鹽山寨事務,期間便作法乘雲,來往鹽山,指點戰事。期間那楊澗、甄績卻隻屯兵拒住,不曾來過。何禱自思這人馬雖然目前無害,卻不知日後如何,思來想去,隻得一條路可走,乃是合兵擊破這楊、甄二人之兵。當時何禱先返了鹽山寨中去,知會朱慷、宋江等人到時起兵,自領了於玦、黎藏跡、王飛豹三人,統帶三千兵馬,繞轉梁山泊,望鹽山寨大路上去。不日到了離那二人營寨不遠之處。藏跡性急,更加思量到了這鹽山寨上並無立功,便同了於玦二人領了一千人馬,也不稟過何禱,便就去了。到得甄績寨前,早見甄績掄著銅瓜錘,背後人馬齊聚。兩個當時也不多話,只顧交起鋒來;道是:
精魂北地甚雄壯,武僧南邦亦稱強。戒刀鋒閃迅風舞,銅瓜狠勇震電光。龍爭虎鬥弱獸避,蛟奔蟒騰魚蟲殃。寨後交手數合裡,英雄更逢一樣剛。
當時二個鬥了數十合,於玦有些耐不得,便要替回藏跡。早見藏跡擺手,叫道:“賢弟為何小瞧俺,灑家不殺了這廝,也不算是好漢!”甄績大怒道:“你這禿驢,且不知誰殺了誰也!”便掄圓銅瓜又逼上來。藏跡便就他來的勢裡揮刀迎去;甄績雖然武藝高強,卻隻欺藏跡隻得一口戒刀,更看這路人馬無名無姓,又道他是鹽山軍馬,以此氣勢更盛,便不管不顧,隻揮錘攻取,絲毫不留意其他。藏跡見了如此,閃過銅瓜,揮出一顆鐵佛珠來。甄績不知他擲來何物,心下一驚,早被佛珠打著手腕,險些握不住銅瓜,藏跡便又揮一顆佛珠,正中甄績下頜。甄績虎吼一聲,立不住腳,跌倒在地。藏跡便命自家人馬一發上前,將甄績捆了。那裡甄績部下的軍士不禁大驚,早有數十個人奔回去那營寨去了。藏跡見了,道:“既然去了,也不殺他,我等走罷。”於玦稱是,卻道:“只怕他那營寨裡還有能人哩!”藏跡道:“休管他。這裡地方更比不得我們在陝州,有何能人?”二個領了軍馬,押著甄績轉去。甄績心內隻叫不得連珠箭的苦,暗暗道:“而今我卻被這彪人捉了,也不知他是不是賊寇。罷了,疏淋賢弟,好好把守營寨罷,愚兄這裡少不得盡忠了!”正在胡思亂想之間,忽聽得背後又有人馬衝殺之聲來到。當時藏跡、於玦二人亦聽見,於玦道:“藏跡哥哥力戰久了,且容小弟去。”提了方天戟便轉。卻看人馬衝殺聲已到身前不遠,為首一個好漢,手提點鋼爛銀槍,槍鋒龍紋盤卷,便是楊澗出馬。於玦見他英雄,不甘示弱,提畫戟便迎上前去廝殺。楊澗亦掄轉鐵槍,抵住於玦攻勢。二人戟劈槍掃,正如呂奉先鬥趙子龍,又似薛仁貴戰羅士信。戰了數合,二人不分勝負;楊澗暗暗道:“今番隻好用回馬槍取他也。”便攏了馬,隻待於玦來攻。於玦卻好曉得他有計謀, 便收回戟不戰,只顧要走。楊澗見了如此,隻得縱馬突來,叫道:“甄績哥哥,你在何處?”甄績見了楊澗來到,心下大喜,高叫一聲:“俺在這裡!”楊澗聽得,便大喝一聲,槍起處,藏跡腿胯正中,大叫一聲,“撲”地倒了。於玦見傷了藏跡,不管不顧,提戟便刺,藏跡雖然負傷,卻也不顧性命,四處衝撞,背後那一千人馬舍命保住二人奔逃。楊澗見了,哈哈大笑,甄績叫道:“賢弟甚是英雄,只是害的我好苦。”楊澗道:“哥哥如何這般!”便扶了甄績歸去。自又巡了一番,卻不見多少損傷,歎道:“有此一番驚嚇,一夜不敢睡了。”又看甄績中傷,更有些心焦,枯守了一夜。
卻說於、黎二人領兵奔回,見何禱已同王飛豹在彼構築工事。於玦暗暗道:“這何家軍師好生奇怪,隻讓我們去鬥他,損兵折將了卻也不妨,怪哉。”藏跡拖著傷腿,只顧領著那一派人馬走。正走之間,何禱同了王飛豹已到眼前,道:“二位事務,卻是如何了?”於玦還未開言,早見藏跡叫道:“今天卻該晦氣,俺同一個使錘的交手,用鐵珠子打了他,正活捉了,卻被一個使槍的刺傷了。”何禱笑道:“如今之事,正在小弟計劃之中,且將息了再談。”二人依了言語,都往後營去。王飛豹早已排下酒飯,都搬在一處,藏跡傷口也縛了,四人都來帳中坐下,何禱正要說話,早見於玦道:“目前之事,卻是如何做?”早見何禱不慌不忙,說出一番話來。有分教:翻得勝英雄圖大謀,誤中計險地捉神槍。畢竟這何禱說出甚麽話來,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