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流星傳百世,雷霆憤氣照肝膽。
善意三冬送春暖,惡語六月交臘寒。
使能保得半腔忠,斟酌損益細細觀。
當時只見關銅起身,說出一番話來。朱慷聽罷,道:“甚好!”王飛豹、李菟在旁,都問是何計,朱慷道:“我想鹽山寨上,心懷計謀之人,便是何禱兄長,然何兄長並不長於機變,所有機關製造之類,多由墨足兄弟承擔,今番可調他這裡來,先破了那廝們的詭計,然後再與他戰。”飛豹道:“前番賢侄有言,說道那廝們厲害的武器,不過甚麽陷地鬼戶而已,我們何不挖掘地道,借以破之?”朱慷道:“我也曾想如此,不過恐怕他多有伏兵,而且在地下時,若被他火藥填塞,則我們人馬都成飛灰了。”二人還在爭論,忽見李菟道:“既然如此,請墨家兄弟來助我們,倒也是正理,明日我便去了。”當夜無話,又因折卻了鄧天保,眾人各帶感傷。
次日天曉,李菟領了數十騎馬軍,又五百個步兵,乘雲龍等人不注意時,抄出營去,飛速望本寨而走。雲龍二人因斬了鄧天保,破了朱慷人馬,更不設防。朱慷便命關銅、楊澗、王飛豹等人將軍馬團團擺作一個陣勢,看起來十分壯大,那雲龍手下的人馬,便是有些膽量,也不敢過來,這數日便如先前一般,兩軍對峙著,氣勢洶洶,各不相讓。
卻說李菟歸到鹽山寨中,見了何禱,便說如此如此,何禱理會得,便領墨足出來相見了,各吃了幾杯酒,李菟便要領墨足返去,墨足也不推辭,徑去自家屋內取出一大包東西來,何禱看時,便是那些木人、奔雷車的模型。李菟雖看不懂,卻也知曉物件精密,那裡敢耽擱,請墨足上了馬,居在馬軍之中保護,自同步兵步下護從,重返軍中。
那裡關銅等人正待不住,便要出擊之時,忽聽得李菟返來消息,叫道:“好了,此番破敵必成也!”眾人都喜,紛紛出帳來看,李菟手下人馬都到,為首二人,一人素袍綸巾,背上縛著那個包袱,便是墨足,李菟提柄大斧,在旁守護。關銅、朱慷等見了,大喜道:“墨家兄弟來到,真如虎添翼也。”墨足謝了,都到軍帳裡坐地。李菟道:“接了墨賢弟來此,鹽山寨上並無他事,我們隻管破敵。”關銅稱是,眾人置酒來飲,席上又說起陷地鬼戶事務。關銅道:“那廝們這個機關恁地厲害,不唯折兵,更害了我天保叔父,還請墨兄長設計破了他。”墨足雖然已聽得天保陣亡之事,畢竟心驚不已,道:“天保兄如何亡的?”朱慷便把傅玉事故說了一回,墨足沉吟不語,良久方道:“良將在彼,必須設法驅除了他,才好設計。我這裡目前便有一法,昔日曾聽官軍對陣之時,好用奔雷車取勝,陷地鬼戶隻得破他車輪,卻難傷他車身。我們這裡趕工製造,先得數輛出來便好。”眾人大喜,朱慷道:“既然有如此策略,為何不行!”便委飛豹道:“阿叔且在此看守軍營,保護墨兄長數日,我自同兄弟們出外禦敵。”飛豹答應了,墨足道:“這奔雷車之造,精細非比尋常,須得我親身指教。”朱慷依了,眾人都去幹事,不必細表。
卻說雲天彪同風會、程子明正押軍馬前行,不日便到山東道同河北一帶交界之處。天彪歎道:“惜哉!我這口青龍寶刀許久不曾綻放鋒芒,今日還要試他一試。”一路前行,又發探子去問雲龍消息,得知斬了一將,天彪也自心喜,誰知雲龍卻也只是報喜不報憂而已,竟把馬元等人的事務都瞞過了。天彪雖然心喜,終有些不放心,便請風會先行,去尋雲龍,商議事務。風會領兵去了,見著雲龍,兩下敘禮。風會道:“賢侄征討這鹽山如何了?”雲龍道:“也無甚大事,斬了幾個蟊賊而已,風二伯伯不必掛心。”當下又問了自家父親的事務,便請風會就在軍營裡歇了。次日起來,雲龍要點兵出戰,請風會也去。風會勸道:“不日天彪相公就要到了,那時布下陣勢,兩相廝殺,大破賊眾,正在其時。賢侄如今不可造次。”雲龍見說,方才依了。關銅同楊澗等人出營搦戰,雲龍也不理會。
且說天彪在路領兵行走,同程子明、孔厚四處勘察,倒也無事,這日又得風會報信,說雲龍無事,天彪便收集軍馬,準備同雲龍匯合,同殺賊兵。這日聞說將近雲龍營寨,天彪便換了一身行裝,挎口腰刀,命程子明同孔厚守寨,自同數十個伴當去尋雲龍。走不到數裡,早見一彪馬軍出來,為首一將,生的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正是雲龍。當時雲龍見爹爹到了,喜道:“吾父來此,破賊必矣。”上前迎接,天彪見兒子如此英雄,心下也喜,當時雲龍領了天彪並伴當,一齊歸自家營去。那營裡,有傅玉、風會、呼延綽三人為將,端的嚴明齊整。天彪大讚不已,雲龍令擺宴接風,眾人吃了一回酒,雲龍便送天彪回營。次日,天彪麾軍到來,同雲龍等人做一處,卻不立刻去攻,反先擴大營寨,屯駐人馬。雲龍問是何故,天彪道:“戰者,軍之本也。若是使這些兒郎不得安歇,則是我等罪過了。”雲龍歎服,便從天彪所言。
隻說朱慷等人這數日如何了。原來墨足費盡心機,打造出來數輛奔雷戰車,卻同前番宋江所用不同。這車,並與奔雷車外形相似,也是靠馬匹拉動,只是於車輪之下安裝飛輪,借以撅土裂石,開道當先,馬匹便不陷到坑裡去。墨足解說道:“此車便是小弟數個日夜思索成果,今日當以一用,也好報仇。”朱慷等人稱是,當下點軍,留王飛豹仍舊守護中軍,朱慷領三千人做第一陣,關銅做第二陣,楊澗做第三陣,李菟領步兵做後陣;一陣戰罷,後陣便接上來,轉作前陣,中間仍舊夾雜奔雷車,雖然隻得五六輛,足可橫行縱達,擊破陷地鬼戶。當時眾人自點起兵馬,攻擊雲龍營寨。
雲龍這數日因了天彪來到,歡喜不迭,便把防務也放松了,雖然不曾撤去陷地鬼戶,但也不立刻用他,只是安放於彼處,令軍士提備而已,誰知反給了朱慷這一路人馬機會!當時朱慷第一陣人馬已到,看那地方時,正是前日鄧天保殞身之處,不由得大怒起來,手裡雙劍出鞘,當先馭馬,踏陣而來。背後奔雷車一徑突將出去。那地穴裡的軍士雖然知道有敵軍來,怎曉得這奔雷車改裝之後威力?當時惶惶惑惑,不知何為,早被車輪翻滾,卷起土塵,這陷地鬼戶,居然塌將下來,反把那些軍埋在機關之下!闖過這陷地鬼戶,便到了雲龍營寨之前。朱慷約齊人馬,並無大傷損,熾颯颯地立在營門之前。傅玉等人雖然聽得兵馬殺來,卻不曉得如何應對,眼睜睜看他殺來,方才想起防禦;當時傅玉點了數百騎馬軍,同呼延綽一齊前進,殺到陣前。朱慷列陣已了,見傅玉已到,驀然想起鄧天保的大仇,虎吼一聲,雙劍掄開,猶如兩條怒龍,直逼傅玉。呼延綽半路裡截住,挺雙鞭便打。朱慷一者武藝高強,二者心懷憤怒,鬥了數合,便把左手劍逼去,呼延綽招架不及,早被對胸刺入,又被右手劍掃著肩胛,痛叫一聲,跌下馬來。傅玉見殺了呼延綽,隻得勉強上前廝殺,鬥了數合,料想有些不敵,隻得虛晃一槍,向後退走。朱慷那裡肯舍,奮揮雙劍殺去,傅玉就勢取出一個飛錘,劈面便打,朱慷側頭一偏,那錘打在身後地上去了。傅玉乘機躍馬退開,望大帳去報雲龍。朱慷本待追去,卻怕他一眾都來,隻得回身割了呼延綽首級,插了雌雄劍,引兵先退。半途遇上關銅,朱慷說了如此。關銅心喜,道:“今日又報了一仇!何不再去追殺那廝?”朱慷道:“我只是怕他大兵盡起,與我廝殺起來,佔不得半點便宜。而今敵陣要害已破,那廝們想必膽怯。我們正好就中取事。”關銅稱是,當時一齊收兵,將呼延綽首級封了,替梁山眾好漢設祭,不必細表。
隻說傅玉被朱慷大殺一陣,不唯折損人馬,更兼亡了呼延綽,自家曉得罪過,來天彪父子面前伏地請罪。雲龍聽了,浩然歎道:“賊人如此可惡!為何我軍便不守住壁門?”傅玉說了如此,天彪沉思不語,良久方道:“我想當初討賊之時,陣法堪為所用,先前出兵之時,也曾同陳道子商議過用陣法擊賊之事。 如今便祭出此絕殺之計,一朝破敵。傅將軍損兵折將之過,還是日後再言。卻不曉得損了甚麽人馬?”當時帳中隻得天彪父子、傅玉並劉慧娘共是四人,傅玉料想無事,便把馬元等四人的事務全數說了,天彪聽了,冷笑一聲,道:“傅將軍,此刻若是陣法得勝,我們都得保全,若是不得勝,則我們盡死矣!我這裡黃旗人馬,不曾損傷,我兒處紅旗料想損傷也不多。風二弟那裡人馬同你這裡人馬,我只希望並無大礙。前番我們在京,也曾演練過一個陣法,如今我意卻不用他,便要換一個陣。”此言一出,慧娘、雲龍怎舌道:“爹爹如何生此變故?”傅玉也不知所為,天彪道:“你們且聽我說,我那陣法,雖然神秘,畢竟五色旌旗,環環相扣,變化不多。當時彼軍主將乃是呼延灼,此人長於武藝,陣法習學不多,故此我們得手。今番萬一賊人得知破陣之法,反而將我等包抄,卻是不好了。”雲龍道:“那鹽山寨上人馬被我等大殺一陣,為何倒說有能人在內?”天彪搖頭道:“行軍長於機密,為父軍略,你少年還須多學。”雲龍不喜,勉強答應了。天彪傳令勘察敵軍,尋機擺布陣法,又令慧娘同孔厚伺機研製火炮機關,轟打鹽山寨,諸將遵令而行。
當時天彪隻一人獨坐帳中,不覺神思悠悠,看眼前忽的迷迷糊糊,渾沌起來。忽的一人便到身前,手中一口大刀劈頭砍將下來。天彪大驚,有分教:龍虎鬥方顯英雄本色,兩軍爭再看軍師良謀。畢竟天彪性命怎好,請看下回分解。
此回內退場一員朝廷將領:
呼延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