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崇禎在聽到裴敖這句反問之後,差點一揮手將裴敖直接拖出去斬了!
朕禦極天下十余載,哪裡有人敢如此和朕說話?
你裴敖,不過區區一個遼東將官,怎麽敢?你怎麽敢如此語氣和朕說話?
如此的居高臨下!
朕就讓你如此的不屑嗎?
崇禎緊緊的攥著手中的龍椅扶手,壓抑著內心的怒火,唯恐直接讓裴敖受刃之。
大殿中的氣氛,有些凝重。
裴敖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裡,有恃無恐。
崇禎坐在那裡,亦無言語。
只有王承恩站在那裡,滿頭大汗。
半晌之後,還是王承恩上前一步,躬身對著崇禎道:“陛下,遼東總督洪承疇的奏本到了......”
說著,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一摞奏疏。
有人給台階下,崇禎的臉色終於稍稍舒緩了一些。
這封奏本是今天一早到的,崇禎已經看過了,這洪承疇在遼東數載,功績沒有做出來多少,但是這分功賞爵的功夫,倒是見長!
整篇奏疏,全都是關於舉薦遼東各級將官的。
而最重要的,佔據幾乎半個篇幅的,便是對眼前,大殿上站著的那個年輕人的稱讚了。
望著桀驁難馴的裴敖,崇禎強忍著怒意,伸手在奏疏上點了點,而後開口,點了裴敖的名字:“裴敖,你知道的,如果僅僅憑借洪承疇的舉薦,以及三場大戰的勝利,並不足以讓朝廷破例,允許你獨佔旅順和登州府兩城。”
“陛下,我還是那句話,給我三年時間,光複遼東,”裴敖知道崇禎想要說什麽,不過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老生常談,以及皇上簡拔臣子於草莽的恩情,亦或者,是皇帝的寬宏大量,想要以此讓裴敖感恩戴德。
但是......
裴敖知道,自己來這裡,可不是給人跪舔的。
所以,直接打斷了崇禎的話,咧嘴笑道:“而代價,只是區區旅順和登萊府在這三年之內,歸我所用!陛下,這個交換,對你來說,應該很有誘惑力。”
“在此之前,沒有人敢和朕這樣說話,”崇禎死死盯著裴敖:“從你之後,也不會有。”
“多謝陛下的理解!”裴敖微微一拱手。
“朕允你三年之期,三年之內,不會追究你的誅殺總兵大員的責任,但是若三年之後,你失言了,又該當如何?”崇禎想聽聽裴敖的計劃。
“三年之後,若是事敗,裴敖想必已經戰死沙場,不會苟活於世,”裴敖挺直了腰身:“建奴不滅,裴敖不會獨活!”
“袁崇煥曾給朕說過,五年平遼,”崇禎帶著一絲笑意,望著遠處,好似在追憶一般:“現在,他的墳頭草,已經丈許高了。”
“陛下,”裴敖也笑了,補充了一句:“你也並沒有真的給他五年時間。”
“那是因為他有負於朕!”崇禎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一雙狹長的眸中映著裴敖青松般的身姿:“袁崇煥的今天,也許就是你的明日,三年平遼,朕且在看,你且好自為之......”
“裴敖性命攸關,自然明白,”裴敖覺得,此次對話,已經到了尾聲,是不是應該告退了?
正在思索間,只聽坐在那裡的崇禎又再次開口。
“對了,”崇禎好似想起了什麽,開口道:“朕聽說你在寧遠城有了婚約?”
“良家女子,緣分使然,”裴敖沒有什麽刻意隱瞞的,崇禎想知道的,也瞞不住。
“尋常女子,哪裡配的上你這位遼東英豪?朕以為,那陳圓圓就不錯,名滿天下,風流才子皆是對其流連忘返,大肆頌讚,那女子當初也是田弘送給朕的,但是朕沒有動她,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那麽正好美人配英雄,此女子你且帶著,回去旅順城,”崇禎望著裴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爽快:“朕將她賜婚與你。”
嗯?
裴敖眉頭一挑,心中生出一股子無語——這崇禎皇帝,是不是太過於小家子氣了?
憑白惡心人?
“陛下,裴敖有婚約在身,那陳圓圓,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裴敖搖了搖頭,直接拒絕道:“就算是帶去旅順,裴敖也給不了其名份。”
“這是朕給你的,不要也得要!”崇禎重重的重複了一句:“三年之約朕都應了你,區區陳圓圓,你都應承不下?”
聽到崇禎的話,裴敖眼睛眯起,望向了龍椅上的人主,好似在思考一般。
而被裴敖望著的一瞬間,崇禎周身汗毛驟然炸起,整個後背僵直在哪裡,一動不敢動,好似被野獸盯著,稍動一下,便是身死當場。
“愛卿,朕只是覺得......”崇禎下意識的開口,想要解釋一二。
“陛下,”裴敖打斷了崇禎的解釋,語氣已經變得緩和至極:“此事,三年之後,再說吧。”
“好好好,三年之後,就三年之後,”裴敖給了一個台階,讓崇禎立刻就坡下驢,重複道:“俗話說,匈奴未滅,何以為家嘛。”
“陛下說的是,”裴敖點了點頭,相互之間,全是敷衍。
而站在一旁的王承恩早已經是汗流浹背。
若是裴敖硬頂著不給崇禎面子,那今日的面聖,可就無法收場了。
正在此時,大殿門口出現了一個東廠番子的身影,在示意王承恩,有急事稟報。
稍微抬手,擦了擦汗,王承恩盡力的調整了一下呼吸,躬身道:“陛下,東廠有密奏到了。”
“讓他進來,”崇禎輕輕咳嗽了一聲,稍微坐直了身子,順勢看向裴敖:“愛卿,朕的話,你記住,遼東事,便交給你了。”
“裴敖告退,”裴敖對於東廠的密奏,沒有什麽興趣,直接退走。
呼!
不知道是不是裴敖給自己的壓力太大的緣故,在裴敖的背影消失的一瞬間,崇禎緊繃的神經才稍稍舒緩下來。
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已經送到面前的密奏。
“陛下,東廠剛剛到的消息,”王承恩送上。
“什麽事?”崇禎拿過密奏,低頭去看,想要掩蓋自己方才的失態。
“是陳新甲,”王承恩唯恐怒了崇禎,盡量陳述的舒緩些:“和談的事情,被泄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