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凶啊,不過這打的好爽是怎麽回事?”
“活該!”
王賀年挨板子的時候,公堂之外,瞧熱鬧的人,方才覺得今日不虛此行,甚至於哄鬧起來,刁珣沒有阻止,這娛樂活動不多,如此也算給大夥找點樂子,釋放一下壓力。
也能求個安穩,省的勇武過度,多生事端。
二十杖算不得太重,只是看王賀年面目猙獰的淒慘模樣,雖強忍住沒有作聲,但明顯能瞧得出來衙役使了點暗勁。
驚堂木再次落下,公堂內外鴉雀無聲,只是和此前不同,所有人的臉上都存著不同程度的敬畏之色。
知縣看著年輕,不容易糊弄。
這是宋澤的心聲,他是吉水縣衙的老人,說服侍有些難聽,不過和幾任知縣都曾經配合過,老謀深算者有之,年輕氣盛者亦有,酸腐文人不缺,只是,如眼下這般刁知縣,年紀輕輕,卻又深於謀算,還是頭一次見,就是不知道是有此能力,還是靈光一閃。
這般想著,他的眸子稍顯暗淡。
“且算你所殺五人都是賣身與你的奴婢。”
刁珣對此沒有懷疑,這妾室較之奴婢,地位還是高上不少。
“但你肆意謀殺,堪稱喪心病狂,須知,奴婢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道旁野犬,可見你冷血至極,若是輕判,難安死者怨憤,天理不得昭彰,甚至於你這狂徒,亦有可能再次犯案,本官決意,判你流放千裡,此案卷即送州署,由知州覆核。”
王賀年身子一顫,臉上難得露出絲驚惶,雖說知縣沒有權力直接判處流放,但寫在案卷之中的意見,還是會受到知州重視,畢竟,知縣才是最了解情況的人。
流放千裡,遠比他想的要重……
“縣尊……小人還有一言。”他咬了咬牙,不願就此放棄,只是,垂下頭顱,稍放下點姿態。
“說。”刁珣不以為意,且看垂死掙扎,他倒是想直接讓對方死,只是按照大宋律例,至多也就能如此,這賣身之奴婢,地位之低,可見一斑。
問題還不是他能說的算的,知州才是那個拿主意的人,而且,還有提刑司盯著,若是覺得判罰不合理,甚至要報大理寺最終核定,臨安繁華錦繡,長期生活在這種環境的老爺,又如何在乎這些個奴婢……
流放,已經是刁珣能夠做到的最大努力。
“小人不是謀殺,乃戲殺,閨房之樂時,一時沒有節製,不察之下,導致悲劇。”
王賀年支支吾吾的說道,滿臉掙扎之意。
此言一出,驚呆眾人。
玩的這麽花?
刁珣的臉色微微凝重起來,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雖然他沒有相關經驗,可是,這類事情倒是聽說過,以王賀年變態的程度,確實有可能為了追求刺激,做出來這種事情。
所謂戲殺,就是兩個人鬧著玩,不小心導致對方死了,這樣的話,罪責要比故殺來的輕。
刁珣思考片刻,旋即有了決定。
“王賀年,若是僅桃紅一案,本官的確有可能采納你的證言,為閨房取樂時候誤殺,但連續五人,足見你為了一己之私,心狠手辣,一人為戲殺,這五人也能稱之為戲殺?”
“略知刑法,便想顛三倒四,操弄律法脫罪,實乃癡心妄想,此證言本官不予采信!來人!“
“喏!”
砰!
驚堂木再次炸響,所有人肅然,隻覺得心中一口怒氣吐出。
“此案既判,將案犯帶下去,午後轉送州署,且將下一名案犯帶上來。”
隨著主犯王賀年被帶走,余下與此案關聯者也被一並押送公堂。
“……”
“韓楚,聽從王賀年之令,殺一人,徒一年,轉州署覆核!”
“李木,埋屍掩蓋真相,杖五十,即刻行刑。”
“……”
等到一眾案犯被處理得差不多,已經是接近午時。
刁珣飲下兩杯溫涼的茶水,方才感覺嗓子舒服不少,事已至此,這奸殺一案差不多就了結了,至於盜匪一事,線索基本上斷了,抓住的兩名盜匪,還在縣衙牢獄,直接轉州署判斬首,倒也沒有難度。
敢殺官,實乃膽大妄為,就是直接殺了,也沒有誰來挑刺。
只是刁珣還想再緩上一緩,暫且留著,興許後面還有什麽作用,若是有人來滅口,那就有點意思了。
權當一步閑棋。
“刁知縣,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極致的不適感湧上心頭,刁珣朝著屋外看去,只見楊守春拱手做禮,走了進來,笑如綻放之菊花。
這馬屁拍的,讓人上頭。
“我在公堂右側的廳裡聽了完整的審案過程,可以說,這輩子少見之酣暢淋漓,若不是在衙署,當浮一大白!真是讓人心潮澎拜,似王賀年這般罪大惡極之徒,就應該從嚴法辦。”
“刁縣尊,讓老朽欽佩不已啊,隱見昔年包希仁之風范。 uukanshu ”
刁珣為之一愣,這話越說越離譜了還,和包青天相提並論,真是過於抬舉。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楊主簿謬讚了。”
這話他可不敢大咧咧直接接下來,怕不是要天打雷劈,對於包拯這個耳熟能詳的歷史人物,誰都有著足夠的崇敬之心。
“呵呵......”楊守春笑了笑,似乎是不想放棄吹捧,繼續道:“縣尊還是過於謙虛了,有這樣的父母官在吉水,是吉水之幸,是吉水百姓之幸啊!”
刁珣無言以對,越吹越離譜了,於是只能端起茶杯,喝著泛著苦味的茶汁,以避尷尬。
只是,越是如此,他心裡便越發警惕。
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楊守春似有所覺這凝滯起來的氣氛,訕笑後不再繼續,而是正色道:“縣尊,你也知曉,我在吉水做了幾年的主簿,倒是認識了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今日知縣風范讓人折服,這些好友,都是有功名在身之人,今夜設宴小松樓,準備探討些許詩詞,還請縣尊不吝賜教。”
“嗯?”刁珣眉頭微微皺起,這套路,似乎有些熟悉啊,這是不是即是所謂的圍獵?只是用詞文雅不少,探討詩詞......
呵,倒是個好理由。
不能去!
刁珣心中警惕,正想著怎麽拒絕,忽然聽見屋外有些動靜,卻是宋澤探著身子朝裡面看,發現屋裡有人,正準備往外退。
“宋押司,何事?”
刁珣心中一動,喚出聲來。
且送汝一口黑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