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伐西秦,所在推鋒,秦主旁鐵左虎不能抗,遂守長安,太祖乃圍而困之,百道轟擊,其城數闕,左虎問計於群臣。孛達對曰:“今環顧四境,郡縣並陷,長安困圍,宮城垂陷,料折戟之勢,如矢發弦;審垂翅之景,蓋擬揚水,其蓋非人力所以能回易者也。故竊以臣見,莫若乘長安城中,兵甲尚在;西州士馬,猶能萬稱,遣使陳臣服之意,猶不失公侯之榮。夫強弱異等,抗爭已竭,今日之事,舍此難擇。”旁鐵左虎遂以長安歸順。太祖以達首創歸附之計,又西氐之中德望,遂降階錄為奉常丞。(注:噫,孛達勸主乞降以求榮,得無愧於曹整邪?)
大單於營立,拜祭佐丞。永宣十二年,拜祭佐。孛達在祭司,守正奉謹,順理祀務,明武、太宗並以為得人。太統二年,拜右輔。明和二年,薨。達三子,次子孛哲,官至隴西副將。哲嫡長子孛碩,官至牧佐丞。
路純,字叔忠,陳留夏人。純少家貧,事郡縣為吏,性明達幹練,又長於近狎逢迎。永宣七年,郡中舉為才乾,考對得上下等,蕭崇時總銓選,複加核問,以此有吏能,善於辯決,遂受河南尹掾。
純在職勤勉,累遷河南尹主簿。河南帝畿,其間諸事,當時號為雜擾,而純秉綱紀,條理悉暢,明武善之,遂擢河南尹。明和五年,拜右相。路純之為右相,提舉關要,總率粗綱,寄任於有司,問其成敗以理庶務,於是上下相協,遂萬事鹹達。
時太宗為天子,乾綱獨斷,巨細鹹思自審,路純順上意,其大小決斷,多親秉聖顏,承迎太宗所慮,多能料而應之,太宗頗以為賢忠。明和十二年,薨,時年五十一。
登達特,上谷俞胡。特蚤從太祖,奮戰行陣之間,忠勇冠於同列,斬級拾階,累遷扶風將軍。
初,西秦陷扶風,其間豪右斂眾固守,所在營結塢壁,旁鐵氏不能平,遂優容撫之,於是其塢主壁豪,隱戶蔽田,擁眾所在。洎乎永宣、太統之間,皇朝欲清檢關中戶口,於是扶風豪強,多閉塢壁而距吏,特遂率眾擊鼓,次第破降,遂盡括其附民、奴仆之屬。明武嘉之,征為威遠將軍,加金紫光祿中大夫,俄而又遷金紫光祿上大夫。
明和二年,拜右輔,俄而進為左輔。周亭奏請南伐江表,太宗問諸公卿,特對曰:“遺梁間代,久逋天誅,今周督統願率所在兵甲,建功立業,此誠壯勇可嘉。而去歲江表大旱,為可乘之機,臣竊以宜許亭奏。”左相青密亦同特論,太宗從之,遂命特總河南、征梁等郡營兵馬五萬余人,擊梁南郡、江夏等郡縣,以牽其中遊士眾。特率眾伐梁漢沔南北城戍,所在遊擊轉戰,梁將奔波以抗,竟未暇分眾以犯周亭,亭卒陷建鄴。
二十年,特薨,時年五十八。達子登達未,官至征梁大將軍,在鎮抗討梁中遊諸將校,頻傳捷報。
青密,字仲謹,河南夏人。密少好學,勤勉自勵,博覽墳典,廣閱群籍,尤好《三章》《素經》,以為敘禮製而播教化之要,而卑《蒼皇誡子書》,常視以無謂之學,非可資於治道。
永宣十一年,縣舉為文學,河南尹辟為屬。以有才學,能屬文論道,河南尹路純深賞讚,累遷河南文學。尹拜相,薦密於明武,明武親加問對,以為賢俊,遂受奉常太禮司丞,累遷奉常卿。十二年,拜右相。十九年,拜左相。
時太宗留心於文治,慕望乎華風,其間校正經典,搜錄藝文,修議禮樂,擬製輿服,密每以奉常、兩相參總,督率諸務,頗所創建,每合古意,為太宗所嘉歎。二十八年薨。
莫不碩,草原莫奚。其祖莫不參從侯多氏轉戰塞內、河北,數立勳勞,累遷平南將軍。碩父莫不臧繼參領兵,從侯多圖發掃蕩河南,以功受河內太守。太祖討侯多其桑,其桑遣使河北,令率眾南援,藏將赴,其眾將皆勸觀望,藏不從,曰:“焉有君請而臣疑乎?”遂統兵馬濟河,為劼泰所距破,於是退還河內,太祖遣使說慰於藏,藏遂受太祖印符,而仍守河內以自據。
晟照二年,碣滑北夏主烏羅剌寇河內,莫不藏抗之,不利,為剌所破,藏據城固守,乞師太祖。太祖聞之,即命左將軍多剌耳將兵五萬濟河,與藏並力擊烏羅剌,奮戰退之。莫不藏感太祖救援,乃以河內奉命歸誠,遣使上河內官吏名錄、戶口版籍,又遣二子質於洛陽。時河北諸郡,多封境自守,惟臧先而向化,太祖嘉之, 以其守河內有功,表封藏為修武侯,拜其二子為京官,以其功狀傳宣於河北。
永宣十年,臧薨,碩嗣位為修武侯。碩少勇健,起家為河內賊曹,累遷至於河內郡尉,繼藏為河內太守。俄而大單於營立,詔以碩為河內將軍。明和四年,征為牧佐。十年,拜右輔。十四年,薨。
碩在右輔,尤重拔選將校,營築戍壘,特崇講武練銳,厲兵秣馬,以是明和、洪宣之間,將尉知兵,士卒強健,皇朝其後所以東平龍氏,西光蔥嶺者,猶利其政。碩子莫不隆嗣位,尚太宗谷成公主,官至關中道督統。隆薨,依製除修武侯爵。
黎訓,字文博,朔方夏人。訓雄健剛勇,遂事郡為兵卒,時碣滑、莫奚多寇朔方,訓從朔方守將征戰,每持槊在前,奪旗斬將,數建勳勞,累遷城門校尉,積階遷至前將軍。
明和十九年,拜右相。洪宣二年,致仕。訓雖以剛勇見擢,竟至將相,而洎乎位崇之後,遂頗閱兵書經史,觀聞韜略之策,以是太宗、肅宗之征伐,多谘謀計於訓,雖致仕在第,常特敕參預朝論。十一年,薨,時年七十。
評曰:太宗文皇帝外和而內肅,表寬而裡嚴,太統而後,明和之朝,專權柄於至尊,持乾綱以獨斷。故當時南府之二相九卿,惟算田租而論禮樂;其間北營之兩輔六佐,但計牧數而議祀容,軍政征伐,守將選用,多決於聖意,非總諸萬石(注:二相兩輔,秩萬石)。然登達、莫不,討寇練將;孛達、青密,條理祭儀,雖不若蕭崇之統率百司以治天下,而竟成皇朝明和之治者,其輸勤焉虧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