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雷先是把眼一瞪,顯然是想說,這可不是他一人的事!忽然又嘿然一笑,扭頭看向了武威鏢局的鏢頭王海。
那王海早就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他下邊的普通押鏢人員,更是不堪,一個個腿肚轉筋,有幾個剛入行、還沒見過血的,直接就跑到旁邊草叢裡吐了起來!
孫雷看王海傻愣愣的站著,就吆喝了一聲:“喂,王鏢頭!打個商量唄!”
王海這才回過神,說話都變的磕磕巴巴的了:“孫大哥...啊不,孫...孫大俠!恕在下眼拙,竟不知各位都是一頂一的高手!這趟鏢,還是算了,你們根本用不著我們!一會兒往北回到縣裡,我就把定金給您送回來!”
孫雷趕忙攔住道:“哎~~!說什麽呢!我們可是真心實意的跟你做生意!你有所不知,我們幾個人雖然有點功夫在身上,但畢竟不是咱們燕國的人,這邊的江湖人士都不認識,你看看,路過個小鎮都能惹下這麽大的事!我們是來做生意的,總不能一路殺到燕國京城吧!”
王海聽了這話,心想也是,雖說江湖喋血,但大部分時候還是互相捧場的事,要是一路走一路殺,那就成江湖獨夫了,遲早要出事的!而且對方給的價格也確實到位,想到這裡,嘴上就松了:“孫大俠說的確實有道理,只不過......”
他沒把話說完,而是用眼睛瞟了瞟那一地的屍體。
孫雷立馬打蛇隨棍上,笑呵呵的道:“王鏢頭果然是明白人!我剛剛想跟您商量的,就是眼前這些屍首。雖說是江湖仇殺,但確實人數有點多了,官府那邊肯定不會不管的;咱們都知道跟貴鏢局無關,可在官府那邊,總要叫您過去聊上一陣的!”
這話更是妥妥的沒毛病,王海當時臉都黑成紫色了!
眼前這事,確如孫雷所說,本身跟他們武威鏢局無關,但既然看見了,那卻肯定有關了;這麽大數量的殺人案,按道理,他王海應該當即組織手下把眼前的這些“殺人犯”都給控制住,同時安排人去官府報案,等官府的人來了,把這些“殺人犯”移交官府,才是最優解。
可他打不過啊!別說他自己打不過,以他的見識,就算在場的所有武威鏢局的人一起上,也不夠對方一個人砍的!想要控制對方?那等於找死,最後不過是跟“劉大掌門”在黃泉路上做伴而已了。
基於這樣的事實,他能做的最好選擇是,就當沒看見,反正他們一幫人今天中午已經離開縣城了,在鏢局裡登記的是押一趟鏢去京城,並不顯示要先南下接客人;所以理論上,他們是可以完全不知道這回事的!
這樣,就省掉所有的麻煩了!
而反過來,如果他們棄了這單生意,並且眼前這七個煞神也不為難他們,他們這就趕回去報案,那等到官府查看了現場、再層層上報、組織人員抓捕,介時這幫南梁武士,大不了腳底抹油離開燕國!可他們這幫目擊者就沒有消停日子了,弄不好還得出一大筆血!
畢竟他們一大幫押鏢的,都會武藝,竟然沒有主動控制住殺人犯,扣個惡意放縱凶手的罪名,也就是官老爺一句話的事!
王海的腦子在翻江倒海,他身後的副鏢頭和小隊長也都不是第一天入行了,也同時算清了利弊,不約而同的上來拉他的衣袖。
孫雷明顯胸有成竹,好整以暇的等著王海幾人小聲商量,眼見的王海咬著牙對副標頭和小隊長點了點頭,他才說道:
“王鏢頭,既然咱們都是聰明人,那肯定都不做傻事!我呢,也不白佔你們便宜!這裡躺著的,是九十來具屍首,我也不計較具體數目了,現在一次性補你們一百兩銀子,你們辛苦去收攏點柴草,把這些橫行鄉裡的禍害都燒了吧!”
這話一出,王海又糾結了!
因為如果只是假裝不知道,最多算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如果安排人處理屍體,那可就是從犯了!
但一百兩銀子啊!可不是個小數目,他作為鏢頭,一年下來,也才四五十兩的收入,就這,也是普通百姓想都不敢想的數目了!
而他身後那幫站在馬車旁的底層鏢師,一年撐死也就四五兩銀子,一百兩,已經是他們兩輩子的收入了!
他還在糾結,身後的鏢師們卻已群情湧動,幾個膽子大的夥計低聲喊道:“王鏢頭!你就同意了吧!我們這些人,就算每人分一兩,都能讓家裡好過三四個月了!剩下的大頭,都是您的!”
齊王這時掀開窗簾,叫了聲:“孫師傅,你來一下!”
孫雷三兩步到了齊王的馬車跟前,齊王遞給他一件東西,並低語了幾句,他心領神會,拿著那東西就到了王海身邊,也是幾句低語。
王海聽後,臉色大定,把那東西仔細收好,回望了眾鏢師一眼,就看到一片殷切的眼神,知道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話,以後這幫人也就不會再聽自己招呼了,就抬起右手對著眾人說道:
“各位兄弟既然都有此心,我王某肯定也不擋大家的財路,但在此,必須跟兄弟們約法三章!第一、今天的事,咱們誰都沒見過!第二、今天的事, 咱們不僅誰都沒見過,連信都不信!第三、今天的事,如果有誰在任何情況下提及,那他和他的家人,都會死於非命!兄弟們可都同意?”
眾鏢師心想,前兩條自不必說,最後一條也是現成的,如果將來誰說禿嚕了嘴,那眼前這幫煞神,肯定會滅了自己滿門的!
當下就沒有猶豫的,幾乎是齊聲應道:“王鏢頭盡管放心!我等就算忘了自己姓什麽,也絕不違反這三章!”
王海見事已不可違,也順勢給眾人賣了個好:“我王某人好歹是鏢頭,平時就比你們拿的多,今天是意外之財,我隻取一兩,其余的、都是眾兄弟們平分好了!”
他隻取一兩,就表示這件事他完全有份,但好處可都是大家落了,那妥妥的高風亮節!
那些底層鏢師可都高興壞了,王海隻拿一兩的話,他們這些人,可就每人能攤三兩銀子了,那可是大半年的收入啊!
當即就發出一陣齊聲呐喊:“王鏢頭!就衝您這做派,以後有用得著兄弟們的,水裡水裡去!火裡火裡去!”
王海一揮手,叫聲:“那大家抓緊乾吧!”
三十多個鏢師就蜂擁而出,隻一炷香工夫,就圍著正在燃燒的馬車堆起個巨大的材堆,把滿地的屍首都扔到了材堆上,不一會兒就燒了個乾乾淨淨!
現場的痕跡處理完畢後,孫雷他們幾人,各自帶了三四匹馬,就消失在荒野裡。
而王海也沒耽擱,催促鏢師各自歸位,迅速的將車隊拉回官道,取斜向繞過鄲郡,直奔京城方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