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村,步兵第十六聯隊指揮所,第十六聯隊聯隊長後藤十郎在指揮所內反覆踱步,焦急的等待著前面的消息,原本還能聽到前面傳來的槍炮聲,可這槍炮聲又戛然而止,然後前面便一點動靜都沒有了,等了半個小時,還是沒有動靜,坐不住的後藤十郎立刻派人前出偵察,他迫切的想摘知道前方的情況。
“聯隊長閣下。”
聯隊副官突然快步跑進了指揮所內,面色有些難看。
“聯隊長閣下,前出偵察的小隊回來了。”
後藤十郎急切的問道:“前面是什麽情況?”
聯隊副官有些悲愴的搖搖頭:“前面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敢死隊的官兵.....敢死隊的官兵已經全部玉碎,前出偵察的官兵,看到的全是敢死隊勇士們的屍體,戰鬥早就已經結束了,敢死隊的勇士們全體玉碎,那些該死的中國軍隊將敢死隊勇士們遺留的武器和鋼盔裝具全部拿走,陣地前,只有勇士們的遺體!”
後藤十郎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拳重重的砸在了牆上,一支全副武裝,集中了精銳老兵的敢死隊,還是不能擊破中國軍隊的碉堡嗎?沒有得到任何戰果,卻損失了一名優秀的軍官和一個小隊的精銳士兵,這支敢死隊的每一名士兵,都是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隨便抽出一個士兵都具有擔任步兵分隊分隊長的素質。
後藤十郎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片刻之後,後藤十郎用有些低沉的聲音對聯隊副官說道:“將開戰以來的全部戰鬥經過匯報給旅團長,向旅團請求戰術指導。”
聽到戰術指導四個字,聯隊副官瞪大了眼睛,有些詫異,在日軍的語境之中,戰術指導其實就意味著本部隊無法靠自己擊敗當面之地,或者說打不過,攻不下,撐不住,因此就要請求上級單位給與戰術和物質上的雙重支援,而且不同於單純的申請部隊或者火力增援,戰術指導的隱藏含義就是打不過敵人,需要上級單位的全方位協助。
只不過直截了當的直白說出來打不過要增援實在是面子上過不去,因此日軍就使用戰術指導這一看起來比較體面的名詞來代指之。
聯隊副官試探著對後藤十郎說道:“長官,請求戰術指導,您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如果不到迫不得已的關頭,日軍的部隊長是不會發出這種請求的,畢竟實在是臉上無光,聯隊副官的詢問並沒有動搖後藤十郎的決心,第一次攻擊即損失四個步兵中隊的兵力,第二次采取抵進爆破,派出的精銳敢死隊亦全軍覆沒,雖然心中有一百個不願意,但理智告訴他,對面的這股中國軍隊非比尋常,再硬拚下去,搞不好整個第十六聯隊都要被消耗一空,丟點面子總要比部隊被打成空架子後遭到懲處強。
下定了決心,後藤十郎拒絕了聯隊副官的勸阻,說道:“發電報吧。”
...............
伴隨著後藤十郎請求戰術指導的決定,第十六聯隊的日軍官兵們獲得了難得的休憩,而後藤十郎的戰報和請求戰術指導的電文也發到了混成第十五旅團的旅團部。
旅團長筱原誠一郎看完了第十六聯隊呈報上來的戰報,同樣是震驚和詫異,憤怒。
第一次攻擊中竟然一次性損失了四個步兵中隊,且四個中隊的軍官全部陣亡,這是前所未有的,而更讓他震驚的是後藤十郎居然提出了戰術指導的請求,連向來凶悍善戰的第十六聯隊都提出了戰術指導的請求,筱原誠一郎真的想親自去看看,第十六聯隊究竟遭遇了什麽,是什麽樣的中國軍隊能打出如此戰果。
“旅團長閣下!”
一名四十多歲的中佐軍官走進了指揮所,向筱原誠一郎立正敬禮,這名身材高大,留著仁丹胡的軍官乃是混成第十五旅團的中佐參謀原田次郎,多年的軍旅經歷在原田次郎的臉上留下了深深的溝壑,筱原誠一郎看到這位年富力強,才乾超群的優秀少壯軍官,心下多了一份安定,壓下了心中的火氣,臉上也強擠出一分笑容。
以常人的角度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未必當得起少狀之稱,可在日軍之中卻當的如此,日軍即為注重參謀制度,在日軍的各級別單位之中,擔任主官的,未必是最為優秀,最為精乾的軍官,因為在日軍部隊中的高級單位擔任高級主官,很多時候也要看能力之外的資本,比如人脈,出身,皇族血統等等,而各級單位的參謀長或者參謀主官,比起主官的篩選標準來說要更為嚴格,而且始終秉持著能力素質第一的原則,能力之外的資本在參謀長,參謀主管官的選取之中所起到的作用幾乎為零。
在日軍的作戰體系之中,決定一支部隊成敗與生死的,並非是部隊的主官,而是部隊的參謀長,部隊主官所下達的作戰命令,都需要依據參謀長通過現地考察等得出的戰場狀況說明和建議來下定決心,故而,日軍之中的參謀長,參謀主管都是優中選優篩選而出。
若要接受系統的參謀訓練教育,唯有考上陸軍大學這一條出路,原田次郎在陸軍大學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後,又重新回到基層,從基層勤勤懇懇服役,蹉跎了十幾年才晉升到了中佐參謀的職務,但這在日軍之中,已經足夠優秀。
按照日軍的編制,師團一級開始才編制有正式的參謀長,混成第十五旅團雖然只是一個旅團級別單位,沒有編制專門的參謀長,可旅團本部也同樣編制有多名佐官和中尉,大尉級參謀,筱原旅團本部的參謀之中,軍銜最高的正式原田次郎,這些軍官參謀實際上起到的就是參謀部的作用,而為首的中佐原田次郎,本質上就是整個旅團參謀作業的核心,起到的自然就是參謀長的作用。
一名中佐參謀,卻已年過四十,國軍之中很多將官都只有三十出頭,這只能怪日軍體量有限,在一九二零年代又經歷了兩次大規模裁軍,因此日軍軍官的晉升速度可謂是有如老牛行步,故而有四十歲升中佐,五十歲升大佐的說法,如果一名軍官真能按時做到四十歲升中佐,五十歲升大佐,那在日軍之中足以稱得上是少壯軍官了,只不過,這些日軍的精英少壯軍官幾乎都是早生華發!
日軍對參謀人才有著完整的全方位培育制度,一名想要考陸軍大學的軍官,起步就要是大尉軍銜,所以日軍的軍官在考進陸軍大學前已有基層經驗,在陸軍大學學習時又掌握了參謀業務,而從陸軍大學畢業後,又要再次回到基層,踏踏實實乾起!
和原田次郎這種標準的日軍優秀參謀人才相比,他們的對手-中國軍隊就要差上許多,中國軍隊也有陸軍大學,而且在清末時就已經開辦,辦學時間也不能稱短,可無論是培養和招收學生的機制,比起日本陸軍大學來都要差了許多,以招生為例,國軍的陸軍大學招生對象同樣也是中尉到少校一級的青年軍官,不但要求成績,對相貌也有著很高要求,身體有問題的,有各種疾病的,長的太醜的都不能入學。
在第一線野戰部隊的基層軍官,基本上都有些傷病,而且相貌比之後方部隊的軍官也多有不如,國軍名將胡璉被子彈打穿過嘴巴,綽號張瘸子的張靈甫自不必說,腿腳有問題,杜聿明也有跛腳,這幫子人就是第一線野戰部隊軍官的縮影,常年在第一線拚殺,軍中的衛生情況又不好,那麽身體狀態和健康程度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而且就基本的文化課程來說,在第一線野戰部隊任職的連排長,日常訓練管理業務就已經很繁重,故而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來複習繁雜的課業,即便是官職最低階的排長,平日裡面也要負責三四十個大頭兵的吃喝拉撒與管教訓練,靜下心來讀書幾乎不可能。
多數能夠考上陸軍大學的,往往是來自生活安逸的後方部隊,非第一線部隊甚至是機關勤務單位的軍官,生源上比之日軍就差上一招。